<>大厅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噗嗤——
“哈哈哈哈。”
最先憋不住的是胡子常,这家伙平素肆无忌惮,此刻眼见老冤家吃瘪,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周围宾客都被逗乐了,就连池老爷子也有些憋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此刻潘比被气得腮边的肉都在抖。
平时他指挥键盘侠和评论员,四处灌水发评,骂的别人六亲不认,溃不成军。
并以此为本事,得意洋洋。
还笑骂那些真正搞评论和建议的人不会炒作制造噱头。
可谁能想到,因果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他居然多了一位年轻的父亲!
潘比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额头青筋暴起。
在他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旁边宾客的脸。
一丝冷汗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
好像……不太对啊?
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这时候他冷静下来四下张望,看清了宾客的样貌之后,更是心中渐渐打起了鼓。
仔细一瞧——
这一桌一桌的,居然全都是江北道商圈颇有名气的各路大佬。
这是家宴的规格嘛?
如果换成别人来看,还以为这儿是今年的江北经贸论坛现场呢。
咦……等等。
这么多大佬聚会,这老爷子,不是傻有钱的土财主啊?
潘比顿时就怂了。
想起刚才为了虚张声势,又是财报又是资金周期的,狂飙一系列名词,企图唬住这傻土豪老爷子。
居然全被在场识货的业界到老听了个一字不漏,此刻他们正在憋着笑看着自己,就差为自己刚才的相声贯口鼓掌叫好了。
嘶……简直羞耻到自闭!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你还想说什么?”何澜皱了皱眉,认真地看着他,“我的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嘛?”
刚才还气势正旺,似乎憋足了气势准备对骂的潘比,突然间就蔫了。
“咳……咳……确实有难度,”潘比一时间噎住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我们这一行天天同行互骂,父亲经常受到侮辱,当我的父亲有点不值。”
他腆着脸苦笑出声。
“给您打个八折……当我二大爷行不行?”
终于看够了戏的池老爷子,轻轻拍了拍手。
“好啦,明明在吃饭,闹得这么僵干嘛。大伙听完了相声,继续吃好喝好啊。”
众人一阵哄笑应和,随即不再理会这边。
潘比终于松了一口气,脸色极为难看。
池老爷子笑着打量着潘比,走过来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来吗?”
潘比脸色已经黑成了苦瓜。
为什么?
难道今晚缺少捧哏的,故意消遣我?
“这些年我在书院呆的久了,好久没有过问江北的事务。现在江北的文坛,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以胡子常为代表的的江北诗坛穷得叮当响,如果不是池家孙女去舞台剧救场,几乎要惨到了要街头写对联换钱的地步。
就连一向客观的文评社,都被潘比这种人弄得乌烟瘴气。
甚至帮着外道的人,打击起本地的诗坛来,堪称菜鸡互啄。
“我曾经离开这儿太久了。”池老淡淡地开口。“然而今年,书院改制,我们这一批老家伙也都都退休了。”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如同名刀的锋刃一般。
“我也有闲功夫,开始着手整治整治了。”
只是这一句举重若轻的话,就让眼前的潘比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安。
“当然,还有一件事比这些破事都重要——那就是江北从天而降了何澜小友这么一个人才。”
池老爷子赞许地看着何澜,“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就好像穿越过来一样。”
何澜:……
何澜:害怕。
“今天让你进来,就是要理顺理顺这烂摊子,”池老爷子笑吟吟地看着他,“小潘,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
“打给江北剧评社现在的老板。”池老爷子认真地看着他,“再让他,一直往上传。”
“一路上,报我‘池原’的名字就行,他们应该懂。”
“我知道会转到谁那儿……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那老朋友的电话号,麻烦你花点时间,一层层报上去去联系她吧。”
不知为何,池老爷子的神情似乎有些遗憾。
这……
潘比有些为难了。
可是他却敏感地知道,眼下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自己刚才故意上门找茬,老爷子不但没生气,还能够客客气气和自己说话,已经是态度修养相当不错,不愿意计较自己犯蠢罢了。
“好……好,您稍等。”
他汗涔涔地掏出手机,拨号都有些不利索。
很快,电话转接了两三次。
原本潘比心里还有些忐忑,可是出乎他意料,在听到“池家”的名号后,自己的上司沉默了一会,便立刻老老实实地让他逐级往上联络。
公司老板,公司股东会,注资母公司董事会……
随着电话逐级向上。
潘比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已经开始分崩离析。
随着电话逐级向上,牵出一个接一个的坑。
而眼前的老爷子,居然就笑眯眯地等着,似乎浑然不在意。
潘比突然发现,自己周围的人猛然之间已经一脚踏入了某个到了难以想象的层次。
如同战斗力突然飙升的《龙珠》漫画一般。
周围一个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人纷纷撕开上衣,爆种成了超级赛亚人,打爆地球只需要一拳。
偏偏只有自己傻傻地站在原地,是战斗力只有五、货真价实的菜鸡。
潘比几乎要哭了——
大佬,我错了。
这手机我不要了,电话你们自己打,放我走行不行?
我立刻改行,明天就去做一个相声演员发挥自己的才能。
电话还在继续转接。
最后,电话里居然想起一个懒洋洋的老太太声音。
“谁啊,我正和丽丽她们搓麻呢。”
背景声稀里哗啦,似乎有人在打麻将。
池老爷子走到手机面前,“雷家当家的,连你池原大哥的声音,都认不出来啦?”
电话声中顿时响起一阵大骂,和有些恼火地稀里哗啦搓麻声。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电话中,老太的声音有些不悦,“姓池的,你想干什么?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哦,没什么。”池老爷子冷冷一笑,“只是你雷家最近的生意,管的有点宽啊。都把爪子伸到江北来了。之前我不在,一切都好说,现在我回来了,你要不要收一收?”
“手下?生意?那点破事,你也看在眼里?”雷老太都笑了,“池原,你现在老了,这些蚊子腿也看在眼里,不嫌丢人。”
“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嘛?古篆书院今年改制之后,咱们四大家族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正经做生意,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老太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根本不屑理会池老爷子。
“以后别再烦我了。我不知道你从谁哪儿弄来的号码,但是以后再也不准打了。否则我向学院告你,骚扰退休女职员。”
电话那头的老太说罢就要挂掉通话。
“哦,真可惜。”池老爷子故意叹了一句,“我刚遇到一个小友,也许能治你家那疯儿子坏掉的脑袋……”
电话那头的麻将声,忽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