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羞月急忙辩解道:“他的魂灵之身,是受人迫害所致,三行功法也没有哪一样来路不明。就算他炼成了血芒针,也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
守元目光一凝道:“自古修行门禁森严,他兼修数种功法,已属大逆不道,又修行魔道邪术,更为天下所不齿。如今,为了袒护一个妖孽,竟还伤了我仙门中人。百花羞月,你贵为百花谷少谷主,不说替天行道,还为他百般辩护,怎对得起余老弟和百花谷主的生养栽培?”
“我…”
被守元一顿呵斥,百花羞月羞愤异常,却不知如何反驳。
萧无琼却挺身而出,朗声道:“百花姑娘尊称你一声前辈,在我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口口声声替天行道,自己却教出了曹方这样好坏不分、奸诈狡猾的弟子,若这就是所谓的仙门品行,倒不如一个妖物,还知道惩恶救人!”
守元被萧无琼这一顿抢白说得怒气横生,伸手一指萧无琼:“邪魔外道,也配来教训贫道!”
守元这一指,无声无息,更无半点法力波动,但萧无琼却明显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和真气,在一刹那间就凝固不动,甚至是灵魂,都有些运转不灵,当真是鬼神难防。
“配!在老头子我看来,他很有资格!”洪辰客不疾不徐地说着,脚步微微一错,站在了萧无琼的身前。
这突然之间,萧无琼感觉,那股诡异的约束力消散无踪。
守元豁然一惊,他这一记无为指,可是玄真观功法《玄功直指》中最上乘的武技之一,看起来悄无声息,实则是暗含禁、摄、击三重力量,施展起来,不但速度奇快,威力更是绝伦。最妙的是,无为指的三重力量连绵不绝,除非是自己撤去,否则,就算是同境界的修行人遇到,都无法将其打断,只能依靠更快的身法躲避。
然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也毫无法力的糟老头,竟然一晃之间就打断了后两重的力量。几个月前,观主守寂师兄刚突破九九大天劫,跻身大乘之境,守元曾和他探讨过数种武技。那时,守寂虽也能打断自己的无为指,但也只是在第二重力量之后,更没有这老头如此轻松。
“你是何人?竟如此轻易就破了我的武技?”
洪辰客瞪了守元一眼,微怒道:“还真是有其徒必有其师,净做些偷袭下作之事。再说了,破了这无为指而已,很难吗?”
守元又气又惊:“你竟知道无为指?不对,你根本没动用法力!”
洪辰客哂道:“以你这种修为,老头子还需要动用法力?既然你炼成了无为指,想来也应该领悟了武域,来来来,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快使出来让老头子我也领教领教。”
“你!你到底是谁?竟连武域都知道?”
从洪辰客口中听到“武域”这两个字,守元彻底震惊了。众所周知,玄真观向来是以修炼外门功夫为主,直至外门功夫大成再以武入道。“武域”,其实就是玄真观中武、道的分水岭。这一秘技,本质上还是武学范畴,但已经无限接近于道法中的神通。一般来说,玄真观门人只有修炼至大乘期,才有可能悟出“武域”。但凡事都有例外,若有人能在大乘期前炼成“无为指”这项武技,便可提前尝试参悟武域,而且成功的几率还很高。这个消息,在玄真观中属于绝密,除了观主之外,一般的长老都很少有人知道。若非守元修成了无为指,恐怕连他这个大长老都不知晓这个秘密。但听洪辰客的意思,他明显知道这个秘密,这如何不让守元惊惧?
“看你还有几分资质,无为指也有了些火候,老头子我便猜上一猜,看你的样子,老头子是猜中了。来吧,只要你能伤到我一根头发,萧无琼和这小妖便让你带走,若是你做不到,从此玄真观便不得再为难萧无琼和这小妖,你看如何?”
见洪辰客说得笃定,似是胸有成竹,守元不禁暗自皱眉。
“阁下太高看贫道了,贫道虽是玄真观大长老,对于你说的条件却做不得主。更何况,除魔卫道是我玄真观的立观本分,就算是贫道今日死在你的手里,玄真观也不会就此退却。”
洪辰客微讶地看了守元一眼说道:“你倒是个有担当的实诚人,就是太过迂腐、狭隘。行了,多说无益,出招吧。”
守元没再多言,神情肃然,身形忽地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随着守元身形的消失,天地间的光线突然暗淡了下来,洪辰客等四人的周围,被一团青影给笼罩了起来。
这一刹那,萧无琼、百花羞月,以及石倩三人,同时被定住了身子,一动也无法动弹,巨大的禁锢、挤压之力,如排山倒海袭来。
他们三人修为尚浅,无法看清楚周围的青影是什么东西,也可以说,他们的思维都在重压之下,无法正常运转,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起来。
但洪辰客不同,在他眼中,能够清晰地看到,这团青影,实际上是守元化身千万的身影,每一个守元都点出一记无为指,只不过,这些指力的方位各不相同,这些驳杂的指力,相互交织,完全封闭了这片空间,不但隔绝了外界的天地灵气,更将空间内的灵气给粉碎。
这就是玄真观秘技“武域”了,没有半点灵气波动,单纯依靠肉身(手指)的力量,硬生生造出了个“虚无”的空域。这武域的根本原理,就是将指力增强到极致,达到“有极而无”的境界。所以,这些指力最初只是禁锢、挤压,当累积到一定程度,便会形成无形的粉碎之力,毁灭武域内所有的“存在”,使其全部变为虚无。
当萧无琼三人的意识,缓慢地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全身骨骼噼啪作响时,体内的真气经被压得从体内开始快速散逸出来,然后被打散。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们根本无技可施,就算想要抵抗,思维也跟不上来,只能呆呆地等待,身体、灵魂全被粉碎成虚无。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疼痛的意识也十分缓慢,到现在都还没有感觉得到。
而方才还放出豪言壮语的洪辰客,此时也像他们三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当地,似乎也被武域给压成了人形木桩。事实上,对于洪辰客来说,周围的压力就如同一阵微风,根本不被他当成一回事。至于破去这武域,也不过是他一动念的事。
要破这武域,需要同时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从力量上胜过武域内的粉碎力,二是速度上能比得过守元的移动。以洪辰客金仙的肉身,这第一个条件自然不成问题。第二个条件,失去法力的洪辰客,没有了真气来催动步法,仅仅相当于一个稍微强壮点的普通人,看似满足不了。但实际上,他手中的一枚石子,在他强绝的弹指之下,随时都能化作堪比光速、强似仙器的暗器。守元速度再快,与光速相比还是差着太多,又怎能抵得过洪辰客的一击。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是有意让萧无琼他们感受一下武域的奥妙,以免日后猝不及防,在这上面吃亏。毕竟,自己无法永远庇护他们,得让他们自己磨砺、成长,而不是事事都要依靠他这个随时可能离去的在世仙人。
先前放走崔梅道,也是同样的道理。他对萧无琼说自己没有伤害修行人的能力,其实是说了谎的。以他的强悍金仙肉身,就算是要杀光天下的修行人,也不费什么力。作为金仙的他深知,杀一人,身上便多一分业力,日后在渡仙帝雷劫时,便多一分劫力。枉自杀人,得不偿失。
这次面对守元也不例外,这守元虽然心胸上有些狭隘,但毕竟是人间界的修行人,还没到仙级层次,又长期受修行理念熏陶,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从人品上说,这守元还算是光明磊落,他更不能轻易杀之。
随着守元打出的指力增多,武域内的粉碎之力也越来越大,三人中实力最强的萧无琼,幻身的肌肤上都已开始渗出血珠,实力最差的百花羞月已经开始伤及经脉,洪辰客知道是时候出手了。
见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洪辰客,手腕突然一翻,毫无滞碍,露出了夹在两指之间的石子,正在快速闪动的守元,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
修为如守元,对危险的感知力已颇为不弱,感觉有异,他想也没想,就将刚打出的一记无为指微调了下方向,使之正对洪辰客。
突然,守元感觉右手食指传来钻心的疼痛,身形登时就停止下来,刹那间,所有的青影散却,武域告破。
守元这才发现,洪辰客两指间的石子已经不见,而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也已不知所踪。
守元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心中一片难言的苦涩。人家连法力都没用半分,就能将石子打出如此速度和力量,自己化神后期的护体真气,在它面前,简直如同纸糊。若是打向身体的其他部位,比如眉心、心脏,只怕自己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单纯的肉身力量,就能如此霸道地破除武域,至少也应大乘中期境界。但据守元所知,在修行界中,能有如此修为的,唯有大乘中期的紫霄宫宫主“平阕真人”一人,即便是十年前已经晋升大乘期的离雀山宗主不灭老人,只怕也还达不到大乘中期。不知这世上何时又多出这么个老头来?从此人极力在掩护自己的修行路数,又百般袒护妖魔上来看,极可能是魔道中人。只是,一个魔道大乘期,却为何要自己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