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丹阁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小楼阁,但进了里面,萧无琼才发现内中大有乾坤。百花羞月进入丹阁,便放缓了脚步,而且并没有径直前走,而是转了个弯,来到一块巨石旁边,伸手在巨石上拍了三掌。
“轰隆隆”一阵响动,巨石朝一旁挪开,露出一个散发着红光的洞口,洞中一溜斜向下的台阶映入了萧无琼的眼帘。
“莫非,炼丹之地,是在丹阁的地下?”
萧无琼谨记百花羞月“不多言”的叮嘱,跟着百花羞月走上了洞中的台阶。
又是一阵轰隆之声,巨石自发挪动,合上了洞口。
走在石阶上,萧无琼的第一感觉就是热,不过,也不是太热,倒像是初入温泉那般的感觉。之后,借着微弱的光线,萧无琼发现台阶两旁,都是干燥的红色岩壁,而脚下的石阶尽头,红光通亮。
走完石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旁是一间间石门紧闭的房间。这里的布置,酷似洪辰客的乾坤戒,就连门口的石牌标记,都一般无二。看来,这里应是出自百花谷祖师百花艳娘,根据道侣洪辰客的乾坤戒布置而成。所不同的是,乾坤戒中到处都是洁白的,而这里都是红色的石壁。
“这里是炼丹重地,每个房间中的丹炉,都有地火连通,我门弟子得到准许后,皆可在这些房间中炼丹。越往里面的房间,地火越强。我们这次炼丹,是在最里面的房间。切不可用神识去窥探经过的房内,以免惊扰里面正在炼丹的弟子。”
百花羞月轻声解释了几句,脚下一步未停,继续往甬道深处走去。
终于,二人来到了甬道尽头,百花羞月向刻着“辛辰”的石牌打出一道真气,石门豁然开启。
房间的石门很小,仅容一人通行。萧无琼跟着百花羞月走了进去,发现房内却是极为宽敞,而且极为明亮,光亮来自于房间顶部的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萧无琼进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房间正中那座一人高、黑黝黝的三足丹炉,丹炉周围的蒲团上,端坐着的几个少女,其中就有他见过的蔷薇,这应该就是十二风花了。
房中的一角,悬挂着一排摆满瓶瓶罐罐的木架,架下是简单的桌椅、矮榻。此时,一位素衣的妇人,盘坐在矮榻之上,目光从百花羞月身上一掠而过,落在了萧无琼身上。
“萧公子可坐下观瞧,切勿惊扰了她们。”
萧无琼虽与百花凤有过一面之缘,但因为失了雀阴魄,遗失了那部分记忆,此时只是觉得百花凤有些眼熟,这并不妨碍他确定百花凤的身份。一来是因为百花羞月说过,百花凤会亲来为炼丹护法;二来,是因为这妇人身上所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气势,竟比长生岛主文锦华还要强烈。
百花凤不仅是百花羞月祖母,百花谷一谷之主,其实还是自己师父文锦华的岳母,不论从哪方面论,萧无琼都应该郑重行礼。于是,萧无琼也不多言,直接长揖及地,之后垂手站在了桌边。
百花凤对于萧无琼的懂礼似乎很满意,报之以淡淡的微笑,而后对百花羞月说道。
“十二风花已经准备妥当,开始吧!”
百花羞月郑重地点了下头,从腰间摘下乾坤袋,先从中取出一张洁白的大方巾,铺在了桌面之上,而后陆陆续续取出了三十多个贴着符纸锦盒。
不问可知,这些锦盒之中,定然是存放着炼制阴阳五行丹的灵物、药材。不过,阴阳五行丹不是只需阴、阳和五行七种材料吗?百花羞月怎么足足取出了三十六个盒子?
萧无琼心中疑惑,却不敢出声,以免打扰正在拆解符纸的百花羞月。
拆解封印药力的符纸,百花羞月是驾轻就熟,很快就完成了。接着,百花羞月右手轻轻从排列整齐的锦盒上一抚而过。其实,这些锦盒之中的药材分量,她早已定下,此时这一抚是在感应每个锦盒中各种灵物的药力大小,以确定无误,百花羞月丹道悟性在此时展露无疑。即便已经有数十年炼丹经验的百花凤,在感应药力的准确度和速度上,都不如百花羞月这般游刃有余。
萧无琼不知其中玄妙,百花凤却知之甚深,脸上不由露出激赏之色。
百花羞月验证完毕,突然一挥衣袖,二十八个锦盒猛然被打开,从里面飞出一件件奇形怪状的灵物、药材,有棍状的,有球状的,甚至还有粉末状的。无论是何种样子的灵物,都被一团无形的真气给包裹了起来,随着百花羞月的身形,一起飞到了丹炉之上。
百花羞月左手突然在丹炉上重重一拍,炉盖弹了开来,眨眼间,二十八种药材就落入了丹炉之中,几乎毫无停顿,百花羞月的左手再次印在丹炉上,炉盖重新合上。
这一次,百花羞月的左手没有立即离开丹炉,而是紧紧贴在了上面,眼睛缓缓闭了起来,似乎是在感应炉内的情形。
“子花,火起。”百花羞月眼也不睁,高声吩咐道。
蔷薇突然按下蒲团边上凸出的一块小小方石,就见丹炉正下方突然钻出一个十三孔的灶头来。正对炉底的灶头中心开着拳头大的一个圆孔,而灶头的周围,则是按照地支十二方位分部着十二个风口,与十二风花一一向对。灶头刚一出现,一道鲜红的火舌便从顶孔中窜出,灼烧起了丹炉底部,整个房内的温度,陡然拔高了起来。
“卯花,三劲缓风!”百花羞月再次发出口令。
只见蔷薇左侧第三位少女,快速打出一道指诀,射向卯位的风口。突然之间,火舌不再径直朝上,而是向着那名少女偏移了几分,火力也增加了少许。
“卯花撤风,巳花,六劲急风!”百花羞月又一道指令发出,但见卯位少女收回了指诀,巳位少女掐起了指诀,指向火舌。火舌再次朝巳位少女偏移,火力陡然增大一倍。
“巳花,二劲缓风,戌化,八劲缓风!”
……
“酉花,五劲急风!亥花,一劲缓风!”
随着百花羞月一道道指令发出,十二风花闻言而动,萧无琼也渐渐看出了端倪。所谓的十二风位炼丹术,其实让十二风花分坐地支十二方位,依靠各个风花打向灶头的风系真气多寡,来控制地火偏转方位以及增减火力,从而满足炉内不同区域对火力大小的要求。
萧无琼虽然不懂丹道,但也要将不同的药材融为一团,需要先行融化,而不同的药材,熔点也各不相同,这就需要炼丹之人拥有精妙的控火之术。
而偏偏百花谷缺少自己的控火法门,只能借助离鹊山门人传授。百花羞月却独辟蹊径,创出如此炼丹之法,她自己只管用神识感应炉内情形,至于控火方面,则交由十二方位的风系修行者。风能助火,亦能灭火。如此一来,即可满足控火要求,也可减小她的压力,实在是妙处多多。
只不过,这种炼丹之术也有弊端,毕竟从指令下达,到风花执行,需要一定的时间,或许,在这间隙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失误。这就需要百花羞月有极强的预判力,将每到指令下达的时间稍稍提前,而且还要风花能够默契的配合。
念及于此,萧无琼愈加佩服百花羞月的丹道之术高明。
不知不觉中,五个时辰过去,百花羞月也不知道下达了多少次指令,一脸的疲态,连声音都有些沙哑。再看十二风花,个个也是汗流浃背,娇喘连连。
“好了,二十八种药材已全部融化,武火暂时告一段落。子花,将地火孔缩小三成,以文火煎熬四个时辰。”
百花羞月左手终于离开了丹炉,喘着粗气再次下达了指令。
蔷薇立即将脚边的方石下降三成,道:“总算可以歇口气了,可累死我了!这仙丹也太难炼了,只是熔炼辅助药材,就用了五个时辰,可知主药更难熔炼。”
百花羞月点头道:“不错,这次炼丹,每一日都会如此辛苦。尤其是第九日,将所有三十六种药液融合,要比今日还要困难。好在,我们的辛苦没有白费,现在炉中一切正常。姐妹们,接下来的四个时辰,大家要好好休息,不用疼惜丹药,尽管全力恢复真气。”
十二风花纷纷点头,各自从乾坤袋中取出丹瓶,开始服药修整。
百花羞月也服下一粒丹药,看了眼闭目端坐的百花凤,缓缓走到萧无琼身边。
“观看炼丹就是枯燥,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离开。”
“枯燥谈不上,就是看你们辛苦劳累,我却只能袖手旁观,深感惭愧。”
“不要这么说,有你在这里,我会觉得心安,更加专心致志。不说那么多了,想必你也饿了,门外应该已经有人送来了食物,我去拿进来。”
说完,百花羞月转动了门旁的机关,果然见门外堆满了精致的食盒,萧无琼忙走了过去,帮百花羞月将食盒拿了进来。
百花羞月灿然一笑,道:“我和祖母已能辟谷,这三盒都是你的。你先吃吧,我把这些分送给她们姐妹几个。”
“呃…我先不着急吃,还是先帮你送给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