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时的情景,师爷还忍不住有些后怕。
贱民说可怕也不可怕,说不可怕,可要是遇上他们不要命的时候,那就是最可怕了。
好在那些灾民还有所顾忌,不然,等他们奋起而上的时候,那些官兵也未必拦得住。
“大人,那眼下您打算怎么办?钦差到时候一定会问起您关于应急粮库的事,到时候,他若是知道我们粮库是空的,我们不好交代呀。”
别说是大人,就连他都能猜到那个提起应急粮库的“灾民”肯定是那钦差派人混进去的,那么,到时候他肯定会提起这事。
知县这会儿没有说话,沉思了半晌之后,却道:“交代什么,我们把应急的粮食都发放下去了,是那些刁民贪得无厌,来县城里闹事,本官虽爱民如子,可他们无端闹事,到时候逼不得已,也只能将他们法办了。”
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从这知县的口中说出来,就仿佛家常便饭,可见他平时没少说过这些令人不齿之言。
那师爷听他这话,先是一愣,有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正要开口,见知县的脸上带着阴森的笑,立即便明白了过来。
“大人的意思是……就告诉钦差大人,应急粮库的粮食已经发下去了?可有那些灾民在,钦差能相信吗?”
“官字两张口,你害怕说不过那些贱民?自古贱民闹事的事还少吗?就算那钦差不信,我们一口咬定已经发下去了,钦差没有证据,不信又能如何?”
师爷立即就明白了知县的意思,当即便狗腿一般地笑着讨好:“大人高明啊,看那钦差大人有什么本事从我们手上找出证据来。”
知县一脸得意地轻哼了两声,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不过,人家怎么说也是钦差,能好好相待的,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人家,京中的一品大员,能巴结自然是巴结为好。”
这话,师爷理解得很透彻,大概就是能贿赂的以贿赂为主,贿赂不了的,就想别的办法。
“学生明白了。”
第二日,言渊一行人出现在了县衙外,除了他们夫妇二人之外,还有陆元和以及随性的两个侍卫。
至于那些暗卫,自然是隐在暗处无人知晓了。
“来者何人!”
“大胆,钦差大人在此,还不让你们的知县出来迎接!”
言渊身边的一名侍卫上前厉声斥道。
京中的侍卫,尤其是皇家的侍卫,那气势跟气场,哪里是区区一个县城的县衙衙役能比的,那侍卫一出来呵斥,加上他说的话,衙役便信了十成十,当即脸上那嚣张的气焰便没了。
“几……几位稍等,小的立即去禀报大人。”
当即便立即往县衙里头跑去。
“哼!还真是有什么样的狗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奴才!”
柳若晴冷着脸骂了一声,很快,得到消息的知县便带着他的一家老小到门口来迎接了。
“下官义洲知县朱义钭携全家老小恭迎钦差大人。”
说完,抬眼偷偷朝言渊的方向看了一眼,光是那一眼,便让他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这京里来的官气势就是不一样,他都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了,可在这些京官面前,还是觉得矮了一截,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皇上钦封的钦差大臣。
未等言渊开口,边上一道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震惊,“是你!”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便是那天那个妇人带着孩子跪着求药之人。
“慎儿,不得放肆!”
朱义钭厉声道,回头不悦地瞪了那人一眼,这才上前请罪道:“大人息怒,此乃犬子朱慎,平日被下官宠坏了,如有冲撞大人之处,请大人见谅。”
言渊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朱慎,只一眼,便吓得朱慎脖子瑟缩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往朱义钭的身后躲去。
原来此人竟然就是钦差,难怪当日见他浑身的气势就有些吓人,京官就是不一样。
朱慎在这义洲是个小霸王,可出了义洲,尤其是京城那地方,他也知道,估计没人把他当回事。
这会儿看着言渊,他虽然未发一言,就已经让他浑身僵硬了。
见言渊对着他,忽地站在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看得他又是浑身一颤。
努力回想着当日自己有没有说了什么得罪他的话,好在自己当时被他的气势吓得收敛了,不然的话,怕是要惹上大祸了。
就在他暗自庆幸之际,言渊已经从他身上收回了视线,对朱义钭道:“无妨。”
朱义钭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他总有千万种方法应对他,却没想到,这才见第一面,那气势就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压了下去,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没遇见过几个京官,就连逍遥王的封地在义洲,他都未曾见过,一个户部侍郎都有这样睥睨天下的气势,那京中那几位亲王,又是何等的王者之风啊。
朱义钭的心里,有些虚了,面上却并不显。
“大人里面请。”
说着,朱义钭转身跟在言渊身侧,一路将他们往里头迎。
柳若晴憋着笑,凑到言渊身边,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言渊侧头看向她,微微倾身朝她凑了过去,“怎么了?”
柳若晴伏在他耳边,憋着笑,道:“这父子二人倒是人如其名,一点都没委屈他们取的这名儿。”
言渊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柳若晴话中的意思。
朱义钭,猪一头!
朱慎,猪肾!
言渊的唇角也跟着抽了一抽,用带着宠溺又无奈的口吻,俯身道:“调皮!”
朱义钭长得一副满脑肠肥的样子,还肥头大耳,倒是真像一头猪。
至于朱慎,虽然没有他父亲那么胖,却长着一张十足的猪腰子脸,取“猪肾”这名字倒是真合适。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往里走。
两人之间那亲密有爱的互动,自然逃不出朱义钭的眼睛,心里也猜测着这两人的关系定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