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此时,正值腊月中旬,再过半个月,便是除夕了。
“行了,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回去交差吧。”
神谷子对那几位负责护送柳若晴的暗卫们道,在他们准备离开之前,又道:“回去告诉姓言的那小子,让他继续派人去找我让他找的药,我宝贝徒儿要是来不及救的话,我饶不了他。”
暗卫们心里不忿,可想到王妃还在这老头手上,只能咬牙应下,“晚辈明白,定会将前辈的话转告给王爷。”
“行了,回去吧。”
此时已经腊月,天山脚下,已经是一片冰雪之地,更别说那海拔高大上万米的天山之顶了。
那是当前大陆最寒冷的地带,老头子赶走了暗卫们之后,便带着柳若晴,直奔天山山顶而去。
转眼一年过去,又是一年腊月之时,天山顶上,柳若晴浑身僵硬地泡在那冰冷至极的冰泉池中,情青紫的脸上,毫无生气,好似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一般。
唯有浑身各处密密麻麻破体而出的凸起,显示她体内还有生命在。
池边上,一满头白发的老人正手持银针,在她身上各处流脓溃烂的地方扎下针,嘴里默默絮叨着什么。
看着浑身溃烂,没有一处完好的柳若晴,神谷子叹了一口气,道:“当年那傻小子非要跟着过来,若是让他看到你这副模样,大概连死的心都有了,你要是心里还挂念着他,就努力把这阵子撑过去,漂漂亮亮回去见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扎在溃烂之处的银针拔下,随后,便见许多密密麻麻已经成型的白色蛊虫开始不要命地冲破了她的皮肤往外冲,随后落入冰池之中,顺便便冻成了粉末。
而柳若晴的嘴角,开始缓缓溢出深红色的血液,渐渐的,血液由深变浅,慢慢变成正常的颜色,可柳若晴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靳都城,靖王府——
“王爷,小郡主的病情已经痊愈了,只要再好生调养,便与常人无异。”
一年了,陆元和一直负责清除小郡主体内的蛊毒,总算是有了成效。
“好,多谢先生。”
言渊的脸上,没有过多欣喜的表情,只是抱着怀中的小女儿,眼神里有些欣慰。
陆元和离开之后,他抱着小郡主站在窗前,今日是小年夜,靖王府里的两个小家伙都被接进宫去了。
只有他一个人带着女儿守在王府当中。
“晴儿,小无忧已经好了,你也要坚持下去,我们在家里等你回来。”
言无忧,是他给女儿取的名字,无忧,他希望他的女儿一世平安顺遂,幸福无忧。
这一年来,他哪怕思念成疾,都不敢前往天山看一眼,生怕惹恼了那个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子。
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在家里照顾生病的小女儿,他要把他的小棉袄养得白白胖胖的,等着晴儿回来夸他。
他的眼中,带着期盼和希冀的笑,没有人注意到他眼底沉淀着的孤独和落寞。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距离柳若晴被神谷子带走已经三年了。
小世子言珩已经成了七岁的大哥哥了,就连小郡主小无忧都已经是三岁的孩子了。
雪白的雪地里,红色的梅花被树梢上白色的雪,衬得更加明媚了。
雪地上,一身火红棉袄的小郡主言无忧,正在跟父王玩耍,她跟她哥哥不一样,整张脸都有她母亲的影子,让她的父王看着她的时候更加爱不释手。
成天抱在怀里,不愿意交给下人。
父女俩玩了许久,小郡主困了,软绵绵地趴在父王的怀中安静地睡着。
言渊微笑着抱起孩子,转身往屋中走去。
将女儿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三年了,他一直抱着一个希望活下去了,等着她回来,他想,他一定会等到她的。
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他才起身从屋中走出去,刚跨出房门,脚步便顿住了。
院子里,那一身火红的女子,嘴角带着明媚的笑,身后白色的雪,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娇媚了不少,树梢上,傲然盛开的红梅,也被她这样的笑容给压了下去。
这张脸,他心心念念了三年,午夜梦回之时,看到的都是这张刻进他骨髓的脸。
而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恍惚,不敢上前,生怕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只要他伸手往前一碰,便会很快消失一般。
他的脚步,就像被铁链禁锢了一般,始终没有上前,直到那眼角带笑的女子,一点一点朝他靠近,最后,对着他伸出了手。
“天好冷,相公,我要抱抱。”
一种无法言说的久别重逢的喜悦,她对着他,撒娇道。
言渊静静地看着她,忽地轻声一笑,喉头却紧得好似什么东西卡在了其中,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看上去极为平静,可抱着她时那微颤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激动的情绪。
她正想开口打趣他几句,却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微微一热,跟着,慢慢变凉,变冷,就好似那天山冰泉的池水,冷得柳若晴心头一疼。
她伸手,环抱住言渊清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就早早地回来了。”
“谢谢。”
他声音沙哑,这三年来,准备了许许多多要在她回来时对她说的那些承载了他无尽思念的话语,在此刻却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他的内心,充满了虔诚和感恩,谢谢她回来,谢谢老天让他的晴儿回来了。
柳若晴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靖王爷,承蒙不弃,余生还请多多关照。”
“好,彼此彼此。”
久违的吻,带着无尽的思念,彻底释放,落到她柔软的双唇之上。
身后的雪,越下越大,落在那骄傲的红梅之上,遮住了院子里那一片无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