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二(1 / 1)

“实在不行再去找找旅馆吧, 我手机也关机了。”江揽云按了按开机键,屏幕再也没亮一下。

出了影院, 路上行人几乎看不见,路灯照在地上昏昏暗暗的, 让人看不清明晰。

大晚上都去睡觉了。

这小镇不是什么旅游城市,但很宜居,还没到凌晨, 家家户户都闭了灯开始休息了。

“我们今天会不会要露宿街头了?”慎秋问这话的时候是真觉得有可能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所以安慰他说,“住路边好啊, 还能看星星呢。”

江揽云抬头,黑幕似的天空只悬着浅浅的一弯月, 只有一颗星, 其余什么都没有。

“就看这一颗星星啊?”

慎秋也抬头去看, 然后就笑了:“那就看月亮。”

“挺好的,不过半夜会很冷,我们俩都没带多少衣服,如果感冒了就得立刻回家, 那还怎么玩?再去找找旅馆吧。”

江揽云拉着他, 沿路找地方。

慎秋不担心自己感冒,可他担心江揽云感冒, 所以也就打消了露宿街头的想法。

走了有点时间,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 路上没遇见一个人。

“我们真的找不到地方睡了吗。”江揽云手搭在旁边的扶手上, 说了句,“我这还是第一次睡路边,感觉有点……怪。”

慎秋摆摆手赶了赶飘飞的小虫:“周围有虫子。”

还好有长椅,不然真的没地方睡了。

他从背包里拿了一件短袖给自己当枕头,铺铺好就侧着躺下了,平躺不够伸展。

江揽云目光从漆黑的天空底下回到慎秋身上的时候,就看见他已经躺下了。

“……”

他挠挠慎秋的腰:“你适应得好快。”

慎秋噗嗤笑出声,差点从长椅上滚下来。他抓住江揽云的手放到一边,提醒了一句:“旁边还有一个长椅,你可以睡在那。”

江揽云坐过去,也给自己拿了件衣服垫着。

“……旅行的第一天。”

慎秋闭着眼,江揽云睁着眼看着地面,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找着个人,问问路,问问旅馆。

路灯的光偏暖,上面粘了很多小虫子飞过去,空气有些寂寥,树叶影影绰绰的,被风吹着发出些许声响。

好像现在这个点真的没人了,这小镇很平和,一入夜就全没了人。

江揽云叹了口气,拿了件衣服盖在腿上。

“慎秋,有虫咬我,还不少。”

他睁着眼睛,想问问慎秋有没有带驱虫的东西。

“它们也咬我。”慎秋用这种方法安慰江揽云,“虫子而已,我手臂上都有好几个包了。”还有不少抓痕。

江揽云从长椅上跳起来,腿上被咬得很难受,他穿的中裤,慎秋是长裤,慎秋没什么要紧,手臂也藏在衣服里。可他的小腿上起了不少红点,全是被咬的。

头一次准备随性旅游,就起了个完全不好的头。

江揽云把拿出来的衣服收进去:“这里不能睡,虫子太多了。还得再找旅馆,我现在只希望没虫就行。”

本来惬意地看星星看月亮的计划也完全消失了,长椅后面就是草丛,虫子最多,要是真在这睡了一晚,明天早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肯定密密麻麻全是红点。

他拍拍慎秋:“快起来,我们再找找。”

慎秋把几件衣服收进去,重新背起包。

路上安静得不像话,他们正走着,江揽云一下子看见一个行走匆匆的路人。

“有人!我们快去问问!”他拽着慎秋跑起来,靠近那人差点把人吓跑,以为遇到了抢劫。

幸好路上遇见的是当地人,江揽云看他要走赶快拦下他问了路:“请问一下周围有旅馆吗?”

那人也急着回家,给他们指了个最近的旅馆就尽快走了。

即使是最近的旅馆也要有一段距离,两个人认命了,往他说的方向走。

幸好最后还是找到了,江揽云尽快地付了钱,这个旅馆有点破旧,也还算干净,更没要什么身份证,规格不大,或者说很小。

墙上用蓝色的胶带贴着:请保管好随身物品,丢失一概不负责。

开了一间房,江揽云连洗澡都不肯了,走了那么久,早就累了,只想尽快睡一觉,路上颠簸,睡觉也没多安生。

慎秋自己去洗了澡,然后回来躺下睡了,两个人都累了,江揽云难见地赖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澡,然后换下衣服才躺下。

等江揽云回来的时候,慎秋已经睡着了。

隔壁好像挑准了现在这个入睡的时间点,开始兴风作浪。

今天也太倒霉了吧。

江揽云认命地捂住慎秋的耳朵,隔壁都快震天了。

后半夜愈发吵闹。江揽云再次被吵醒了,外面跟在打架一样,这么大声,屋顶都快掀翻了。

他把被子蒙上,尽早让这一夜过去,准备醒来立刻换旅馆,手机有电还是白天,找旅馆还不方便么。

这都什么事啊!江揽云觉得这一天自己都快倒霉到家了,隔壁还没停下来,倒真的跟打架一样,一点不隔音,最后还吵起来了。

还让不让人睡了?!

正待准备出门去找前台的时候,隔壁的声音忽然就停了,连带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震得人耳聋。

动静停了,江揽云又无奈地重新躺回去。

转头看了看睡得安然无恙的慎秋,嘴唇微张,小小地呼吸着。

“怎么睡这么香……”让人也生出疲倦。

剩下的这半夜倒还过得安稳。

第二天一早,江揽云就起了,他需要尽快找个好点的旅馆,然后再整理好行程还有即将要去旅游的地方,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才行。

慎秋还没醒,他留了张纸条:

我出门买早饭顺便换旅馆,很快回来,不要出门。

慎秋没多久也醒了,看见了桌上的纸条。

洗漱刷牙,然后还有点懵地坐在床上等人。

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人,就想出门看看,可江揽云不让他出门,要是找不到人自己耶不认识路就完了,还不如在这里等。

然后他又等了一会儿。

打了个哈欠,有点坐不住了。

他走到门口,悄悄打开了门,往走廊上望了望,看看江揽云回来没。

一个打扮有些妖艳的男人在走廊里站着,就看见慎秋在房门里探头探脑想要出来又不太敢出来的样子。

-

密闭的一条走廊内,祁星衍的烟瘾犯了。

他揣上烟盒,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来回地走着,有些烦躁地皱着眉头,眉中间快形成了一个小川字,卡着斑驳的粉。

到了门口后,祁星衍拿出烟盒,打开盖子,中指一推,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倚着后面的横栏,挡着风口开始点烟。

“咔咂。”

打火机冒了一点火星子,烟燃了。

祁星衍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一口烟圈。

缓解了一点燃眉之急,祁星衍夹着烟,随意地歪着手腕,将落在眼前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

烟雾很淡,飘到祁星衍的眼前一片。

等烟散尽了,他才注意到另一扇门后的人。

有一道视线从门后的人眼中透出,落在了他的身上,仅仅停留了两三秒便转移了过去。

祁星衍神色探究,看了回去。

入目的首先就是那张脸。

九分。

这是祁星衍第一次给一个人打这么高的分。最得分的,大概就是他那形状完美的眼睛和脖颈,线条流畅。

很少有人的唇瓣如此适中,既没有过厚也没有过薄,刚刚好,唇色也很好看,很适合接吻。

不过这个少年,对他来说,年纪好像太小了。

收回视线,祁星衍抽了一口烟,将烟雾缓缓吐出去,烟便遮住了他的脸,等散去的时候,祁星衍将零星的残渣抖落掉。

“哟,小弟弟也来住旅馆啊。”

他在吸烟,弄得半片走廊烟雾缭绕。

慎秋觉得他打扮有些怪异,但还是回答了他:“恩。”

他的妆太浓了,而且很女性化,睫毛刷得又长又密,眼睛化着浓浓的烟熏妆。

但很明显让人能看出来他是一个男性,即使喉结被衣领挡着。

“小弟弟怎么出来住旅馆了?和家人吵架了?逃课的?”

慎秋半掩着门,没有完全出来,抵着稍微咳嗽了两声:“不是,我是过来旅游的。”

“这样啊。”

祁星衍又吸了口烟,见慎秋被呛得咳了咳,抽了最后一口,捏着烟蒂丢到地上,鞋根在烟蒂上碾了碾,那火星先是扑闪了几下,抖落到了空气中,接着消失殆尽。

“你是舞蹈演员吗?”

舞台妆才会画这么浓,这是慎秋一直以来的看法,他没去过夜场,也不知道混夜场的舞者或是其他人也都画这么浓的妆。

“也算吧,我也兼职做这个的,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真的吗?需要票吗?”

“不用,直接进去就好了。”他想了想,就笑着说,“和你说话我都忘了我是干哪一行的了,我还是有点职业道德的,那地方太乱了,你……”

祁星衍上下打量着慎秋:“你不行,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慎秋有些失望。

祁星衍知道夜场,也知道有干这一行的人,可从来没亲眼见过。更没见过干这一行的男人,怎么也不会把他往那方面想。

说到底还是见得少了。

“你太小了。”祁星衍说的是不仅是年纪。

这一行看得人人鬼鬼多了去了,他一眼就能看清慎秋是什么样的人。

这就是在明晃晃的拒绝了。

慎秋即使被拒绝了,也觉得他人挺好的:“你站在这有什么事吗?”

等嫖费。

这话他怎么可能和慎秋说。

“有人欠了我债,我等他出来才能要得到。”他这么说,又习惯性抬手准备抽口烟,可烟被踩熄了,他手指又放了下去。

昨天晚上那人准备白嫖,弄完之后不给钱还嫌他丑,他觉得嫌他丑还叫他出来是不是有病?

到底是个男人,也不是好惹的,嫖完就和他打了一架,可到底是没打过人家,直接被赶了出来,连嫖费都没给。

就在走廊里等了一夜。

早上堵人。

嫖完不给嫖费还嫌的极品不是没有,而且这种人还不少,越低劣的人越爱在这方面钻漏洞。

可他也没办法啊,高档的货色跟高档的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廉价,被人艹完扔在走廊已经够惨了,可他还不能走。

他还得和人要钱,算着自己一夜的价格。

他自觉吃不了苦,所以才来干这行,可这行也没见得有多轻松,遇见个好人还好,遇见个这样的极品,招一次嫖就恨不得把人榨干了来用,否则就觉得花了钱不值。

昨天他和人吵了一架,一边骂一边打,和在床上的样子判若两人。那人骂他丑,也骂他贱,觉得他带病。他就骂人短小快,觉得自己有病也不戴套,就为了一时爽。

骂得越来越脏,口上倒是一时爽快了,可被人赶出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也不知道这小弟弟昨晚听见了多少。

“你听见昨晚有人吵架吗?”他问。

慎秋迷迷糊糊间是听见有人吵架了,可江揽云帮他捂着耳朵,大部分声音也都没有了。

再说睡着了,哪还能记得。

“好像是有,不过我睡太深了。”慎秋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要不要进来坐坐,顺便等人?”

祁星衍看慎秋对他的态度,估计十有八九是没听到了,或者根本不在乎这个,也没看不起他。

祁星衍摆了摆手:“不用,要是错过了,我可就得没钱拿了。”

看不起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在乎多一两个,不过偶尔有陌生人好好看他,不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反而有些感激起来。

他问:“你吃早饭了吗?”

慎秋摇头:“还没。”

“我知道这周围有一家早餐店,味道挺好的,他家油条比别人家脆,豆浆也更甜。”

祁星衍又补充道:“这家面条也好吃,我都有段时间没去了,你可以去尝尝,王记小吃。”

自从做了这行就没去过了,大早上人太多,他也要睡觉。

“好啊。”

祁星衍说着说着就问起了他成绩,和老妈子似的:“你成绩怎么样?能考上好学校吗?你在哪上学啊?”

“挺好的,应该能考上我想去的学校。”

“第几名啊?”祁星衍问得随意。

“……最近一次是第一。”

“哟,这么厉害的嘛。”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后又高看慎秋一眼,“学习好以后找个好工作,日子过得轻松多了。”

慎秋听陌生人夸自己就有些腼腆:“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优点就该多夸两句。”

他看上去开放,实际思想还是以前的那一套,学习好的孩子一定聪明,至少能看得下去书,然后念的进去。他自己就念不下去,索性上完九年义务教育就不上学了。

最后成为所有家长教育小孩的反面例子,提起他就难以启齿。

“你快进去吧,一会马上隔壁人出来打架再伤到你就不好了。”他提醒了几句。

“……哦,好。”慎秋进去了,然后关上了门。

外面传来被门隔着显得有些沉闷的声音:“记得锁门。”

慎秋又把门上的锁也锁上了。

现在欠债的比要债的还大爷,祁星衍猛地踹了下隔壁的那扇门:“狗东西,滚出来!”

隔音差到极点,慎秋完完整整地听见了门口的声音,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缩脖子。

有点猛。

隔壁人还没出来,他就一直踹门,对着锁踹,昨晚那人装死,他在外面踢那么久也不肯开,正好他也腰软,没那么多精力和他干耗。

现在在走廊睡了一晚,越想越气不过,大不了赔扇门,他还真不想受这个气。

他觉得自己是挺廉价的,也就两百块钱,要了一夜,估计赔扇门也就没了。没了就没了吧,正好也恶心恶心里面那男人,没钱还学别人嫖.娼。

他又用方言骂了一连串,知道慎秋能听见,也不想用污言秽语污了其他人的耳朵。

最后的确把人逼出来了,那人一出来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然后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即使他处于下风,也肯定要让那男人留几道疤,绝对不能好过。

慎秋在房间里,感觉地都在震,打得也太激烈了,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他有点紧张,外面那人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要债,打成这样那还得了?

两个人声音交杂在一起,整个走廊都是这样的声音,其他住户也不敢出来。

慎秋手指握的紧紧的,门没有猫眼,他看不清外面,可却能听见那个稍微耳熟一点的声音的怒骂和惨叫。

他冲着外面喊了声:“要是再吵我就报警了!”

果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小了不少。

不付嫖费的男人抓着底下那人的头发把他往墙上撞,然后恶狠狠骂了句婊子,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底下那人被揍得头有点晕,看他抬脚要走,也没要着钱,就冲他的背影喊了句:“老子有艾滋!哈哈哈哈,早点去死吧你!”

那男人回头又踹了他一脚,狠狠骂了几句,像碰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恶心。

“妈的,没钱怕病还来嫖,装你妈的大爷。”他给了个白眼,看不起这种人。

不出意外地得了几句他便宜之类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便宜还付不起,去死吧。

祁星衍跌跌撞撞站起来,敲了敲慎秋的门:“谢谢了。”

然后抹了把鼻血,脸上的妆都花了,头发也散成一团,他头发养了很久,不是假发,现在这样他比心疼自己还要更心疼头发。

幸好门没坏,他用不着再赔门钱了。

“下次你看见我要认得出来,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祁星衍走得越来越远,这话是对慎秋说的。

门外已经没了声音,只有门缝偶尔穿过的空气声,好像刚才那一场打斗从没存在过。

慎秋知道人走了,也没再开了。他倒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江揽云什么时候回来。

他也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欠钱的还打人,当初借钱的时候怎么不打人,这都什么人。

江揽云还没回来,但他打了个电话回来。

“事情解决了,等会我过去收拾东西,一起换个旅馆,那环境不太好。你要吃什么早饭?我在外面,顺便帮你带点。”

慎秋想起来之前那个男人说的早点铺子。

“旅馆周围好像有个王记小吃?买一份豆浆油条吧,听说很好吃,和别人家不一样。”

“听说?”江揽云注意到了这一点,“你早上碰见人了?”

“今天隔壁的住户和我说的,他说好吃。”

隔壁住户。

就是那个昨晚闹了一夜的那一户吧。

“那我就买这个吧,你等我找找看。对了,你怎么看见他的,你出门了?”

慎秋对着空气摇了摇头:“没有,我站在门里面,没出去,他在外面和我聊天。后来他就让我进去了,然后外面就打架了。”

他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告诉江揽云了:“他是过来要债的,可欠债的脾气特别大,也不知道凭什么有底气打人的。”

慎秋替另一个人鸣了点不平,真冤啊。

欠债反而比要债嚣张。

地面上祁星衍踩过的烟头还剩下一截,冒着烟,有点余热。

“我腰很软的,小弟弟有空可以试试哦!”祁星衍拿回了钱,坐在摩托车上路过这间旅馆,抱着前面那人的腰,想也没想地对着慎秋所在房间的窗户喊了一句。

他挺想让慎秋记住他的,毕竟他说要请客不是什么玩笑话。

但愿下次见面他能记住自己。

这话说起来不太可能,祁星衍知道自己卸妆上妆完全两个样子,不过慎秋要是真认出来,他会很高兴的。

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得隐隐约约,估摸到十有八·九,江揽云眉头一皱。

“是隔壁?”

这旅馆的隔音真的是毫无用处。

慎秋拿着手机去窗口看了看,窗户没关,祁星衍也已经走了,人影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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