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名字曹叡并不意外,因为这次出兵提议的人正是刘晔。
本来曹叡只是怀疑,现在可以肯定了。
大将军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正是东亭侯刘晔。
但是曹叡总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眼前自己这位“叔父”不应该这么傻。
曹叡的脑海中两种不同意见开始打了起来。
突然间,曹叡想明白了。
不对!
东亭侯不是大将军的人!
曹叡想通了这一点,心里止不住发笑,而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曹叡登基后一直在发掘人才,除了自己潜邸的毋(guan)丘俭、曹爽、何曾,吉茂等人之外。
刘晔这样的老臣也是曹叡看上的人才。
所以才会继续留任刘晔做近臣,看不上的则会外放。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毋丘俭和王朗一样,在二月的时候参与了劝诫曹叡停止大兴土木一事。
当时毋丘俭说道。
“依臣愚见,天下应最先消灭的是吴、蜀二贼,最应寻求的事是丰衣足食。今,吴、蜀二贼没有被消灭,且老百姓仍处于饥寒交迫,即使宫室再美,还是没有益处的。”
然而毋丘俭和王朗二人命运不同,毋丘俭和曹叡有着长达六年的“东宫之旧”。
王朗从这开始曹叡就看他不顺眼,而毋丘俭却被曹叡大加赞赏。
称赞这是一个忠心国事的臣子,擢升其职,迁为荆州刺史,镇守襄阳,拨入中路军中。
而且是像王凌一样独立与外,和曹休只是合作关系的臣子。
要知道毋丘俭可不是什么世家,他的父亲毋丘兴只是匠作大夫。
他的祖父毋丘毅只是汉末乱世的一个小小都尉。
毋丘俭小时候甚至因为贫困拮据买不起昂贵的书籍,只能向有条件的乡贤、朋友借藏书来看。
曹叡登基之后仕途开始平步青云,先后任尚书郎及羽林监,洛阳典农中郎将。
现在更是牧守一方,接替了裴潜的职务。
出身世家大族的裴潜也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因为毋丘俭很会写文章,名声很不错。
现在通过夏侯称指名道姓,要走刘晔一事,曹叡就想明白了。
这个刘晔是一个可用的人才,大将军这么做,无非是想给刘晔打上一个门生故吏的烙印。
而这个烙印恰巧曹叡也需要,曹叡知道刘晔是个聪明人,不会放弃皇帝去跟一个臣子。
而这样的烙印却可以让刘晔成为一个纯臣,因为除了大将军派系的人之外。
没有人会和刘晔亲近,而大将军派系都是些什么人?
全是一群寒门和泥腿子出身的将领罢了。
世家无非大将军的女婿和小舅子们。
刘晔一个文臣算是和其他文臣就此绝缘了。
而且刘晔还为自己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麻烦“大将军”
好一个淮南刘子扬!
看着皇帝沉默这么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夏侯称十分疑惑。
这刘晔长的普普通通啊,皇帝咋思考这么久呢?
终于曹叡动了,缓缓说道。
“即是如此朕就把东亭侯借于大将军,做个军师将军吧。”
夏侯称长吁一口气,拱手鞠躬。
“谢陛下!”
曹叡让辟邪拿来一根竹杖。
竹杖柄长八尺(约一米八),束有三重用牦牛尾制的节旄。
夏侯称认得这是代表国家的节杖,而魏国的节杖不同于汉代。
魏国的节杖是皇帝次于统帅大军的将领,赐予他们征伐之权。
只见曹叡拿起节杖亲手递给了夏侯称。
“望大将军持此节,替朕扫平辽东那群逆臣,震慑北疆那些心怀不轨的异族。”
夏侯称珍重的双手捧起节杖。
“臣领命!”
曹叡重新坐了回去,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曹叡微笑着看着夏侯称说道。
“朕稍后会下诏令给东亭侯,大将军先回去准备。月底前定要出兵!”
夏侯称再次拱手一礼后,拿着节杖退出了西堂。
夏侯称走后,辟邪弯着腰站在曹叡身边。
曹叡嘴角逐渐上扬,手中拿起案牍上的一块圆形背面雕刻有神龟,三角缘剖面基本呈正三角形的铜镜。
镜子十分华丽,是将作监为皇帝特制的。
圆钮座,钮座外一周断续连珠纹。以钮座为中心,镜面四乳钉布局,将主纹饰分为四区。
钮座左旁是东王公,头戴三山冠,双肩生羽,呈左侧踞坐。
钮座右侧为西王母,头饰双胜,肩有羽,呈右侧踞坐,隔钮座与东王公作顾盼状。
东王公西王母纹饰外侧,各雕塑一鸟身曲颈祥龙,鸟身双爪。
曹叡一边对着铜镜孤芳自赏,拨弄着发丝。
一边说道。
“告诉司马尚书,把工程缓一缓,先拨出些钱财伐辽。”
辟邪用那细腻的嗓音回道。
“陛下不是不喜欢有人控制着陛下,为何今日又答应了大将军的请求?”
曹叡左手放下了镜子,左边嘴角上扬着,微微张开嘴巴说道。
“先是尚书右仆射徐宣,再是东亭侯刘晔。大司马和骠骑大将军更是将儿子放在朕的身边,好在这些人都忠心大魏。”
说到这里曹叡转过头看着辟邪,那邪魅的笑容看的辟邪心里一惊。
辟邪做了一个杀的动作,曹叡摇了摇头。
“只有不在洛阳的辅臣,才是一个仁君的好辅臣。朕的时代就要来了!”
曹叡用力的咬出仁君两个字,辟邪已经惊的一声冷汗。
辟邪平复了一下心情回想起皇帝登基后发生的事情。
四大辅臣之首的大司马曹真,在登基之后就一直催促着曹真返回雍凉。
骠骑大将军曹休更是得到曹叡的允许,已经回了庐江,准备在东吴身上大展拳脚。
只有大将军夏侯称,皇帝一直没找到什么好方法让他离开洛阳。
毕竟皇帝是承诺了曹休,对吴的战事由曹休负责,不让夏侯称参与。
所以这次去辽东这么远的地方,曹叡才会满口答应。
想到这里辟邪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惊叹着皇帝的心思缜密。
眼前这个尚未蓄须皇帝,早已不是众人所想的那个刚登基的小皇帝。
也再也不是那个趴在自己身上哭,肆意发着脾气的太子。
而是真正的帝王!
突然辟邪想到了一个人,四位辅臣中还有着一个家族庞大的陈司空。
辟邪缓缓问道。
“那陈司空?”
“陈群不过一个儒生,手中无兵无将。皇祖父曾言,靠刀笔的文吏是敌不过刀枪的。”
说完曹叡拿起镜子继续笑着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出了止车门,夏侯称看见了站在车子旁边等候的石苞。
石苞上千拱手一礼。
“大将军!”
夏侯称点了点头坐上了车,石苞驾着车向大将军府而去。
行程过半二人依旧未曾言语,夏侯称问出来疑虑。
“仲容为何不问问结果?”
驾着车的石苞回道。
“大将军一手持节一手持诏,今上必然应允了出兵一事,且是由大将军为将。”
夏侯称大笑几声。
“什么都瞒不过仲容啊!”
石苞听见这句话,手中的缰绳一时间有些偏颇。
车子晃动了一下,石苞急忙道歉。
“惊扰大将军了。”
成功将刘晔弄来大将军府,夏侯称此刻心情不错。
“无妨,无妨。”
其实石苞刚才听见夏侯称的话,而握不紧缰绳,是因为石苞被惊到了。
猜的中主君的心思是好事,但是表露出来却不是好事。
石苞这几年借阅的书籍中,也有着本朝和前朝的记录。
这里面让石苞读到了一个人,一个石苞决对不能成为的人。
“杨修!”
石苞为自己刚才的失言而懊悔,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问话,藏拙才是正确的回答。
毕竟自己的主君和武帝可是亲戚的关系。
夏侯称回到了大将军府,让石苞替自己提笔。
夏侯称下达了一系列军令,让亲卫营、越骑营、游击营向东边的渡口集结。
同时调集周边渡船,大军将从这里渡河至河内,在由河内入冀州。
石苞将笔录好的军令拿给夏侯称过目,夏侯称摆摆手说了句。
“我信得过仲容。”
石苞双手捧起军令说道。
“此非人臣之道,大将军还是过一过目。”
夏侯称听了挺高兴,接过军令看了看,随后盖上了自己的大将军印。
“冀州兵的事情还需要仲容费费心。”
说完夏侯称让石苞继续写一封军令。
擢升陈泰为偏将军,随游击将军石苞先行赶赴冀州聚兵。
待石苞写完夏侯称盖上了大将军印,随后对石苞说道。
“仲容此行关乎我军成败,定要为我挑些好兵。”
石苞双手抱拳回道。
“遵大将军令!”
石苞将军令散发给各部,随后拿着军令带着陈泰先行出发赶往冀州调兵。
没过几日刘晔也接到了皇帝的诏令,跑来大将军府找夏侯称报道。
刘晔笑着和夏侯称说道。
“将军果然知晓老夫心意,真是惭愧惭愧。本想让将军伐辽,没想到却是将自己也给塞进去了。”
夏侯称则是握着刘晔的手说道。
“我一直期盼着和子扬公再度携手,此番有子扬公襄助定然事半功倍。”
太和元年(公元227年)四月底,大将军夏侯称从洛阳渡口渡河,出兵伐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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