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川军看到眼前的顾希,顿时惊诧不已。几个月不见,她竟然……此时,苗川军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在顾家门口听到顾母说的那些话。
虽然苗川军和顾希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心里还是感谢顾希在他喝醉的那个晚上,把他送至宾馆。
两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凉亭坐了下来。交谈中,苗川军知道顾希是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
顾希用请求语气说道:“你能帮我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吗?我只想在外面住几天!”
苗川军略显为难,说:“你现在这样,一个人住在外面,会不会不方便?”
顾希好像看出了苗川军在担心什么,说:“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拜托你了!”
苗川军见劝不动顾希,只好答应她,给她找了一个短租房。
顾希住在短租房的日子里,苗川军见她一个人挺着一个大肚子不方便,再加上生怕她出点什么事,于是隔三差五就会买点东西去探望她。
因为顾希一直未主动提及孩子父亲的事,苗川军也不方便多问。他不是一个爱打听别人闲事的人。
倒是有另外一件事,苗川军一直没有跟顾希道谢。
“那天晚上,是你送我去宾馆的吗?”
“嗯!”
顾希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正在用刀削着苹果皮。
苗川军又问:“你当时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喝酒?”
顾希仍没有抬起头,稍稍停了一下削苹果皮的动作,说:“你跟我姐说完话之后,我看到你往那个方向去了!”
“你当时也在?”
“嗯!”
苗川军苦笑了一下,说:“你当时应该觉得我很窝囊吧!”
顾希抬起头,望着他,摇了一下头,表示她并不这样认为。虽然她没有多说什么,却已足够诚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苗川军总觉得顾希有话想对他说,却又一直没说出来。
后来,苗川军回了家。可没过多久之后,他就收到顾希肚子痛的消息,于是连忙折回短租房,把她送到医院。
苗川军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着,直到医生走过来告诉他:“母子平安!”
“你可以抱一下他!”躺在病床上的顾希对苗川军说。
苗川军点头,俯身抱起躺在顾希身旁的婴孩。他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生怕自己把他弄疼,心里异常紧张,越紧张,就越手足无措。一时间,苗川军滑稽的模样把顾希和旁边的医生护士都逗乐了。
看着怀里的小生命,苗川军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酥酥的。
顾希痴痴地望着苗川军,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那天,我是第二天早上才走的!”
苗川军听清了,却不懂什么意思,也没有深想,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
当他再回头问顾希刚才说了什么时,顾希只是笑着摇了一下头。
后来,苗川军到街上的超市去,打算给顾希母子买一些日用品。在超市里,他猛然想起了顾希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他细数了一下日子,竟然正巧和顾希怀孕的日子对得上!
苗川军仿佛触电般,整个人愣住了。他急匆匆地赶回医院,想找顾希问个清楚。然而,当他回到病房时,却发现顾希和孩子都不见了。
苗川军几乎问遍了整层楼的医生护士,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
此后,苗川军再没见过顾希母子。
往事历历在目。
苗川军辞别高光,端着装满开水的保温杯,往教室走去。
接下来的这节课,苗川军明显有些心神不宁,与他平时上课的样子很是不一样。好在现在面对的学生都是大一新生,他们还不了解他的上课风格,也就没有看出来。
上课其间,苗川军总会悄无声息地往顾竹的位置看过去,还是原先一样的坐姿,一样的表情。
下课之后,苗川军立刻回到办公室查看了一下有关顾竹的家庭信息。
看到顾竹的家庭信息页时,苗川军震惊了。顾竹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凭着了解到的信息,苗川军特地去了一趟曾收养顾竹的孤儿院打听。
苗川军被请到院长办公室,接待苗川军的院长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头发已白了一半。
苗川军向院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唯独没有说他怀疑自己是顾竹的亲生父亲。
院长告诉苗川军,顾竹是在亲生父母在医院遗弃的。让苗川军始料不及的是,顾竹被遗弃在的那间医院,正是当年顾希生下她孩子的医院。
想到顾竹的名字,苗川军不由得联想到他和顾希一样,都姓顾,难道是巧合?
苗川军问院长:“顾竹的名字是谁帮他取的?”
“是我!”院长回忆说,“当年我看到他的襁褓里留有一张纸条,写着‘顾苗’俩字。我看他是个男孩,而顾苗这个名字有点像女孩子,就自作主张把他的名字改成了‘顾竹’。”
听到“顾苗”二字,苗川军心里咯噔了一下。兴许顾希留下那张字条,并不是表明给孩子取名为“顾苗”的意思,而是表明孩子新生父母的姓氏,一个姓顾,一个姓苗。
此时,苗川军已经不再觉得,顾竹和他长得像,只是巧合。苗川军甚至已经肯定,顾竹就是顾希的儿子,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儿子。
“顾竹他一直很内向吗?”
“也不是!他这段时间看起来比较颓丧,可能与杨嘉的去世有关。”
“杨嘉?”
“他是顾竹在孤儿院里唯一一个玩得来的朋友!”
院长把有关顾竹和杨嘉的事,以及前不久杨嘉去世的事都告诉了苗川军。
苗川军这才明白为什么顾竹会流露出那种忧郁到有些颓丧的神情。
苗川军从孤儿院回来后,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没有勇气告诉顾竹有关他的身世,更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此后,苗川军一直默默地关注顾竹,却始终没有告诉他和自己的关系。
渐渐地,苗川军发现顾竹对学医,有一种很执着的热忱,在上专业课时,他的双眼都在发光,熠熠生辉。
每当顾竹到跟前来请教他问题的时候,往往都是苗川军最紧张,也是最开心的时刻,只有这样才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父亲,有一种参与到孩子成长历程里的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他只能深埋在心底,无处诉说,无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