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碧色澄澈,蔚蓝如洗无云,千丝万缕下搂着下方的一片争议惊雷般入耳。
手中优雅捏着的乌木折扇,轻摇慢搁,亦无忧凤眼潋滟,懒懒搭翘的长腿一收,执着扇子一下又一下的带着节凑敲打在手心里,专注的盯着自己手中的乌木折扇,目不斜视:
“小爷,若是……不想赐教呢?”
这回答,嚣张狂妄至极,不过,却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内。
莫冰不怒反笑,左肩膀受伤的手抱着长剑,右手于人海中穿梭而过,直指亦无忧轻慢大笑:
“哈哈哈——”
“想不到世人称赞,功法卓绝大名鼎鼎的无忧公子也和这群人一样……是个贪生怕死的。”
莫冰讥讽的眼神,轻蔑傲视转过会场围着的一些人,言辞激烈,贪生怕死几个字从他嘴里带着几分鄙夷,带着几分凉薄,还带着几分恶心字字清楚的吐出。
好拙劣的激将法!
妘瑶心道,看来这位叫莫冰的,今日不把极上殿和自己的小命作死在这儿,是不会心甘了。
“世人称赞?功法卓绝?”
亦无忧低声细细咀嚼这重复一句,突然一手挚颌,眸光轻抬,勾唇邪魅一笑道:
“小爷贪生是真,怕死也不假。不过……你应该好好在世人嘴里多打探打探小爷的脾性。”
众人看着这张红衣妩倾城,容颜可醉人的脸,这才惊觉此人风流放荡的行事做风下还藏着一套阴晴不定的寒和戾。
风声带着劈山倒海之势破空而来,眼前残影掠空飞过,以令人咋舌的速度狠辣利落直直飞过莫冰头顶,三千青丝被这飞扑直击的劲风猎猎扬起,立马逼的铺张开来,尽数朝外散开。
“嗖”一声铮响,众人还呆呆愣愣定格在莫冰脖子上空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慢了大半拍的移开目光又追着空中那裂空返程的不明飞行物而去,红衣飘然间,亦无忧伸手接住那柄刚刚出去走了一遭的“不明凶器”,优雅散漫的打开——正是乌木折扇。
风声止,流光静。
莫冰那方才纵情猖獗,猎猎铺张开来的长发终于悠悠落下,却是已经短了半截。
地上,一地洋洋洒洒的断发胡乱跌落在地。
原来——方才那一柄乌木折扇电光火石来回间就已经削断了莫冰颈上长发。
一扇出,惊四座。
一些不入流的门派宗殿更是面色泛白,隐隐还浮着些铁青色。
这一招杀鸡儆猴,当下便消了大多数蠢蠢欲动的心。
逍遥门——无愧于云空第一门,
亦无忧——的确有狂傲不羁的资本。
随手掷出的一把扇子便能挥手间顷刻截人鬓发,若是利剑……
那莫冰似乎也是被亦无忧的这一番“秀技”给惊到了,唇角勾勒的招牌笑容有了几分凝固,想来也是未曾料想到名躁天下的无忧公子,竟有这份能耐。
不过,不肖片刻,莫冰回神,侧目探究了一下自己被削掉的墨发。
又噙起一抹玩味挑衅的笑来:
“斩草不除根……可是兵家大忌。”
恒古的沧桑,恒古的交替,隔着人情冷暖,浮世千变的复杂长叹,妘瑶敛眉看着下方那个不过二八的少年:
背影笔直,抱剑而立,唇角斜扬,一身浅灰衣衫衣袂迎风飘摆,肩头上的血色不断溢出,深深浅浅堆画出一朵红梅,疯狂而绽。
少年眼神中几分寥落,几点执拗,几丝畅意,点点不舍……
不舍?极上殿又何止是莫明晔的骄傲与心血,曾经可能也是这位名唤莫冰的少年,倾尽所有去投入呵护,经营的家吧……
可叹岁月悄逝,草木无情,有些人终究是一腔热血也暖不了的无心人。
红衣过,人影模糊重叠数道残影下,亦无忧已经斜斜侧目,毫无正形的站到了莫冰跟前,一双桃花潋滟悱恻的眸光半闪,投身于莫冰肩上的怒放红梅,漫不经心的咀嚼道:
“除根吗?”
言罢,宽袖轻抬,骨节修长的手随意慵懒挥了下,对示意上前来的逍遥门,门中弟子浅描淡写道:
“都说这极上峰的风景不错,是块宝地,小爷想在哪儿建座美人亭,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切记……”
说到这儿,亦无忧挑眉轻视前方一轮圆日,无谓笑道:
“峰上一些碍眼的人和事,务必清理的干干净净。免得平白坏了小爷兴致。”
朱唇轻启间,一个殿门被灭,成为悠悠岁月河流上一笔浅淡添织的历史,也可能只是一个传闻,或者连传闻都不会有,根本无人问津……
四座唏嘘感叹下,无一不独善其身,静声用目光去围观莫冰。这些目光里有极少数人的怜悯,一部分人的淡漠,大多数人想看好戏的期待。
“至于你……”
众人提神竖耳,等着那实力恐怖人宣布莫冰的死法。
不想却听到亦无忧爽朗大笑:
“嚣张得有嚣张的资本,狂妄便有狂妄的代价。你便随小爷上逍遥门做个跑腿的吧。”
莫冰面上的笑容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大不了自己两岁的少年名人,目光里全是意外,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却突然峰回路转留了一条命,还真是……意外!
不等大伙儿从懵圈中缓过神来,亦无忧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补充道:
“这样,小爷以后就不用再去满世界跑着找美人了。你肩负重任啊——”
说话间还不忘拍拍莫冰受伤的左肩,转身潇洒摇着乌木折扇走了两步,又扭头轻飘飘问:
“……你叫什么名字?”
隐约见那少年立于风中的单薄身子踉跄了下,咬牙道:
“莫冰!”
妘瑶却并不意外亦无忧竟然会留下这人一命,不过随后想到他的生平事迹,不免无力翻了翻白眼,心道:
又一少年得跟着亦无忧这只骚包狐狸,“为非作歹!祸国殃民了……”
“无忧公子不愧是无忧公子,轻而易举的就能收了极上殿。”
夏萱阴阳怪气的冷冷睨一眼莫冰,语中带刺,身为比肩于逍遥门的云空大宗派,主动拉拢居然被一籍籍无名的少年弗了面子,心里定然有诸多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