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位老僧有六十余岁,那么妘颋看起来便足足有七十岁出头。
依旧是一身十分儒雅的青衣打扮,只是那原本仅仅白了双鬓的满头青丝早已经成了一头扎眼华发。
眼角面部皱纹横生,肆意而又无情的爬满了他那张儒雅慈祥的脸。夺去了这位抚水国妘丞相的朝气和青春。
“可曾后悔?”
那老僧收回怔怔出神的目光,转身看着面前这张诡异苍老的脸,问的很慢,一如他的声音,透着无限的惋惜和无奈。
“不曾!”妘颋笑着答,这一笑虽没了中年人的魅力,却也是好看入眼的紧。接着他敛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半晌缓缓道:
“早在十六年前的那一卦,我就已经赔上了十年寿命,今日这一卦,怕是时日无多了……”
妘颋说的很是释怀,好像一个看透生死的避世之人,很平静,也很从容。“有生就有死,谁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瑶儿能平安活着,这就够了。”
停顿了片刻,他纵然坐着,也依然老态龙钟的腰身又佝偻了些,语气中隐隐多出来了几分不甘叹息道:
“只是,可恨我一族的不白之冤……”
说到这里,妘颋神情激动,戛然而止,合起了一双眸光复杂的眼睛,不再言语。
“过去的事就让过去吧,就好比江水低流,落日东出一样,改变不了什么的。”
老僧不知何时又转过去的眸光怅然若失的掠过窗外古树上,悠悠然无力飘落的一枚枫叶,像是在自言自语着,又好像是在说给妘颋听的一样。
这话,妘颋突然痛苦的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不甘,甚至还夹杂着几分难消的恨意,“放不下的人又何止我一个,你不也是?”
这话看似疑问,却是肯定。“你若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容易放下,又怎么会闭关十六年?又怎么会给这寺庙起名祁芸二字?”
他满含沧桑的声音里好像行驶过千年,万年的冰山大漠,越说越快,越快越厉,质问与讽意并存。不知是在讥讽自己,还是在讥讽窗前的那位老僧人,他口中的堂哥。
或许,都有吧……
“祁芸?哈哈——祁芸?世人都以为你这位常年闭关的无尘禅师祁的是芸芸众生,佑的是天下黎明,他们那里知道你祁的只是我芸祁一族!”
妘颋神情激动,他时而笑着,时而怒着,时而却又痛苦不已的呜咽着。忽然,他由于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剧烈咳嗽了起来,饶是如此,他也仍然对着窗边那僧人说道:
“你以为你法号无尘,就真的能够入世不染尘了?这世间的过往并不都是时间可以划上句号的。”
渐渐的妘颋沉默了下来,或许有些事便是宿命吧,哪怕百年前的芸祁一族对轩辕皇朝再忠心耿耿,也逃不过灭族之难一样,终了,他也不过是改名换姓潜伏于世罢了。
“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况且……他待瑶儿很好。”窗边立着的老者僧人,无尘禅师突然出声。
“你也看到了,他的身份……注定他们二人绝无可能!”
妘颋目光坚定如山,不可撼动的说着,摆明了此事已经没有了半分回旋的余地。
半晌他话锋一转,艰难解释了一句: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今日开坛卜卦的人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妘颋说着,痛苦自责的闭上了眼,藏去了眼底翻涌咆哮的苦涩与为难,以及想到那一卦,眸底深处遮掩饰下几分不易察觉的悔恨自责。
并非他死板冷血,而是就算抛开身份恩怨不说,他们在一起也不得善终,那卦上分明显示着:若携手相伴,则一死一孤,分开,应该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趁瑶儿还没陷进去,越早越好……
早吗?外面早已是晚霞褪去,星辰当空的夜色。
而今晚的夜,注定不平凡,特别是宸王府的夜……
宸王府主院——不问归期里此刻混乱纠结,也缠绵悱恻的厉害。
宸大王爷正细心小心的给妘瑶抹药,这原本该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现在却是十分艰难不容易的进行着。
君谨宸双眸喷火的死死盯着床榻上乱扑的妘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再一次推开了八爪鱼般扑上来的小女人。
心下疑惑,明明已经服过药了,怎么妘瑶这药劲儿还没下去?
宸大王爷哪里知道“销魂蚀骨”的厉害与霸道,此时距离妘瑶中毒已经过了五个时辰。
药劲儿越来越猛,铺天盖地的吞噬着妘瑶的所有意识,她恍惚迷乱的视线里此刻只有面前君谨宸这张好看到溺命的容颜。
熟悉而又诱惑,妘瑶恶狼扑食般的再一次扑了过来,一双眸光紧紧盯着面前这好看的猎物,欲念毕露,意图简直明显到白痴都看的出来。
因为要抹药的缘故,她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褪的差不多了。
没了大半衣物遮挡,她身上狰狞布落的各种伤痕也就这样突兀的闯入了君谨宸的眼帘。
按理说这种程度,妘瑶应该呼疼才是,可偏偏这“销魂蚀骨”太过逆天,连妘瑶的痛感神经都麻痹掉了八九分。
不仅如此,因为药力,她此刻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泛着点桃红,鲜翠欲滴,白里透红,一颦一笑皆是风情魅惑,致命的诱惑。
反观,素来衣衫整齐的宸大王爷,在妘瑶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扒拉下,也是衣襟半敞,好不到哪儿去。衣襟微敞下,野性有力而又尊贵邪魅,此等风情,莫说妘瑶现在这神志不清的样,就是她清醒着,恐怕也会忍不住。
“君谨宸……”
妘瑶唤,话音未落,又低低浅浅嘟囔了句:“
我好难受……”酥软入骨的呢喃再一次撒娇般哭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