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大脑混沌若浆糊,妘妍曦蒙蒙顿顿的听着唐雪楠说着那些无比厌恶她的恶毒话语。
也不怨她会这么恨自己。唐夫人当年病逝去的早,年纪轻轻便入了一抷黄土。好好的人突然病了,药石无医,十之八九也怕是心病吧。
到头来,自己这个当事人却是知道最迟的一个……
妘妍曦喝了那碗苦涩的红豆银耳粥,拖着沉重的步子和昏昏沉沉的脑袋出了唐府的大门,先一步告退了。
她来的突然,走的也匆匆,哪怕唐玉书极力挽留,妘妍曦也借口自己身子不适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她身子不适并非借口,其实连心也不适,抽的她浑身战栗缩疼,连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
唐雪楠说:既然已经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不贞之人了,死了倒也干净。不论是她还是她的那位父亲都是这样觉得。
头顶烈日炎炎灼心,刺的她眼前出了一道道虚影。那位连脸都没露的唐尚书唐真,和他即将入宫为妃的女儿都一致觉得她该死!
不然若有朝一日那些见不得光的丑闻暴露,不论是于她那位官职在身,前途无量的父亲,还是于她那位高居妃位,盛宠正浓的妹妹都是一脸极度不光彩的事。
于情于理,他们便给她谋了一条好去处——有人称那个地方为西方极乐净土,也有人称那个地方为十八层阿鼻地狱。
喝了那碗早早就被入了慢性毒药的红豆银耳粥,妘妍曦在看到妘府依旧朱红,高贵不凡象征着富贵权势的大门后终于绽颜。
妘府是她的家,妘颋是她的父亲,永远都是,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唇边缓缓碎出一抹浅浅笑意,若凋落的残花般红的妍妍若火,也轻的身若浮萍。
妘妍曦笑得越发轻柔娇美,本就像了许氏几分的妩媚此时尽溢眉梢,一如她头上迎风朝阳烈烈盛开的那株芍药,拖着拖沓的步伐往菡萏苑一路而去。
阳光小道下,女子不施粉黛的唇角边隐隐有一抹蜿蜒血红顺势爬出,盘绕在唇角,红的触目惊心,明媚忧伤。
富贵奢华,精致小巧一如往昔的菡萏苑门前,妘妍曦缓缓软下了身子,闭目之际眼角清泪一股滑落眼角。
她想,如她这般的人怕是去不了西方那片极乐净土,这样也好,入了十八层阿鼻地狱再无来世,反倒落的个清闲自在,起码不用再尝一遍这红尘软帐万千艰辛了。
妘妍曦一直也没能想明白,明明贵为相府千金,金钱,权势,地位她都有了,怎么到头来还活的这般累,这般不开心……
又是一室红花谢,菡萏苑内再无春。
窗外是染着妖娆艳丽红色的晚霞,落日长河近,青山薄暮远。
远山奇峻近下,赖赖人影几只。妘姑娘看着眼前这匹膘肥体壮到拉风的骏马——流火。只想抬脚踹出去。
亦无忧这只骚包的狐狸果然是个嘴上没毛的,什么叫快下崽了?谁家马怀了就能下的?
流火旁边立着的男子细眉长目,一身地痞流氓的无赖风态,嘴角笑意更是打从妘瑶上来挂在脸上就没下去过,俨然已经成了招牌,不对也有可能是在她上来之前就一直这样挂着。
此刻,这名嘴角噙笑的男子看着火冒三丈的妘瑶目光灼灼,灼的妘姑娘再也不能神经大条的装作视而不见了。
“莫冰,你在逍遥门就负责养马?”
想起天中山一见,这少年的一身功夫还有那副桀骜不驯的臭德行,妘瑶实在想不通亦无忧干嘛要声势浩大折腾这么一圈把人弄上来逍遥门。
本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物要交代他去做,却不想原来在无忧公子眼里,逍遥门是缺个莫冰这么一位不凡的马夫……
“他说这马金贵,特意交由我照看。”
倍儿有身价的马夫诚实点头。妘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面上儿没说,心里却早已经天雷滚滚了。这马金贵?有多金贵犯得上找这么一位文武双全的马夫来看?
经此一事,妘姑娘心里对莫冰的第一印象早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原以为是个狠人,原来是个傻的。
莫冰面上淡定,心里却是直犯嘀咕,特别是在接受着前面来自于妘瑶的那道热切眼神后,心里就更是犯嘀咕了。
同情?
做马夫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吗?莫马夫心道。虽然他一连几天仔细研究了又研究,也实在没看出来这马有什么金贵之处。除了品种稀罕宝贝外说到底还是一匹马呀……
两人加一马,大眼瞪小眼时远远传来了一声隔空叫喊声。
闷头一个劲儿嚼干草的流火也在百忙之中抽空抬了下自己高傲的马头,冲越来越近的那抹骚包红衣看了一眼。
妘瑶阴恻恻抬头,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来人。
“你这马怀的是哪吒嘛?这个点儿还不生?”
怪不得这只骚包的狐狸前几天都死活拖着不叫自己来看流火,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着快生了,快生了。
心虚的无忧公子,瞥一眼还看不出什么肚子来的流火,笑得潋滟妩媚,独有的桃花眸里尽是春情芳菲。虽然流火原本这膘肥体壮的身躯本就看不出来什么肚子,但这和刚怀上不久,毕竟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他保不了心虚,特别是看着妘瑶一脸阴恻恻的靠过来,“哪吒?它的名字你都给想好了?”
亦无忧惊喜道,就是好好的一匹马,叫这么个名字实在是不太搭调。当然了,这话他现在可不会犯傻的去给妘瑶说。
于是乎,心口不一的无忧公子十分高兴的一拍手,开始了违心的赞叹——“好名字!”
接着便是“哎呦”一声咆哮,妘姑娘已经忍无可忍的抬腿妥妥踹了上去。
静静立在一旁的莫冰稀奇的看着这堪称玄幻的一幕,直了眼:
威风凛凛的无忧公子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就这样踹了一脚?而且那模样看起来貌似还极其享受?乐在其中……
平白无故挨了一脚的某只狐狸,一惊一乍的痛叫完,又厚着脸皮屁颠屁颠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