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绘勾勒出她单薄而又柔弱的身形,仿佛藏匿着一股沧桑的暮年孤寂般,叫人忍不住就想伸手揽她入怀,给予些许温暖,抚平她眉宇间的淡淡惆怅。
妘瑶伸手笼了笼略有凌乱宽松的衣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眼神掠过夜色下一片暗沉的阴影,淡淡瞥向轮廓朦胧模糊的远方。
远方苍穹倒挂,繁星点缀成海,星空浩瀚无边,诠释这日出月落,世事更替。
仿佛什么都渺若尘埃,就像这一颗颗看起来细小微弱的星空,又好像什么都举重若轻,汇聚成一片浩淼星空,天理大道。
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远处被暗夜和月色只削刻出一个大慨轮廓模子的连绵山脉,妘瑶知道,这看似近在眼前好像算不得太远的山脉中间实则隔着千里百里,远在迢迢之外。
也许是崎岖不平的小路,也许是跌宕峻峦的峡谷,也许是奔腾汹涌的河川……
就像她们一样,近在床笫,却又好像隔着屏风,永远咫尺之距,也只能永远透过这层屏风,窥得屏风后面模糊的一二轮廓影子。
永远吗?
妘瑶回神,收回目光,合上长窗,挡住暗夜里肆无忌惮,无孔不入逃窜着的冷风,缓缓勾唇,溢出唇边孤度半弯,宛若夜半幽兰悄然而绽,沉淀在她眉宇间的平稳随和气度斐然,决胜傲然,腊月寒梅般不屈不挠,不曾折腰分毫。
自有一番风骨,一番傲气,一番淡淡然的浅笑吟吟,自信飞扬。
永远吗?
妘瑶想,不过一道屏风罢了,终有一日,她要让那屏风后的人亲自为她撤了这道屏风……
既然是一条船,又岂有掌舵人自己划桨,不问坐船人所行之地的道理。
寅时时分,已是夜深,入了深眠的祁芸寺东边院子突然响起了一阵躁动,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从东边院子遥遥传过来的几声谩骂吵杂声,男男女女声混合着响起,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那边院子的混乱。
才爬到床上不久,还未熟睡的妘瑶睁眼,疑惑的从床上做起半个身子来,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下外面那团听起来杂乱喧闹的动静,就听见了三声平稳且停顿讲究的敲门声。
门外敲门声落,青璃一向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王妃,西边儿院子出事了。”
西边儿?妘瑶一顿,西边儿离她住的地方七拐八移的,刚刚那动静虽然有些距离,但喧吵声依稀可辨,不应该是西边儿才对,想必应该是从东边院子传过来的。
东边儿院子?那不就是那位“欲”妃娘娘的住所嘛?
“进来吧。”妘瑶边起身穿衣服边道。
直觉告诉她能让青璃大半夜敲自己门的事情,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事情,当然,也更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了。
这边妘瑶草草的裹了件外套,青璃冷若冰霜的眉眼便晃入了眼帘。
“王妃,西边儿院子里的那件事暴露了。”
青璃蹙眉沉声道。
妘瑶一愣,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青璃口中暴露了的那件事是什么。不由得面色也是一变。
住持的弟子破戒破出了个儿子不说,还把老婆儿子带进了佛家清净之地的寺庙里,最糟糕的是还是在这个人多眼杂,最是讲究礼义廉耻,宫妃娘娘,贵人小姐扎堆礼佛祈福的节骨眼儿上,最最糟糕的是……这事就这样被直白露骨大刺刺的摊开摆在了这些人眼前。
怪不得青璃脸色这般,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皇家,上赶着找死嘛。
偷欢偷到了禁地,还偷出个崽来,阿弥陀佛,妘瑶顾不得再多耽搁,急急忙忙理了下衣服就往东边院子走去。
一路上,越靠近东边院子看着前一会儿还四下无人的暗夜,眨眼间就已经灯火通明,人头窜动,听着那头偶尔拔高了嗓音的几声锐利叫骂,本就不稳的心又往上提了提。脚下步子迈的更大了一些。
前面一个是破戒犯规了的和尚,一个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妘瑶半点儿也不敢耽搁,深怕去迟一步,强权下的人就这样凉了。
“怎么发现的?”妘瑶蹙眉,两道俊秀的眉毛拧成川子,边脚步匆匆的赶路边问。
净空虽然失了礼法佛戒,却也不是个不懂分寸之人,她一连也去了好几天西边院子,那两人一直礼仪周全,并无逾越之举,若不是她事先知情,端凭看,也是半点没看出来猫腻的,怎么就会突然败露了呢?
“听说是玉妃近来总是梦魇,前去送安神香的小和尚多嘴说了一句。”青璃说到这儿,染着霜雪的声音似乎更冷了些。
妘瑶侧头回眸,眉宇间多了几分烦躁,“多说了一句?”
什么话一句就能把这位眼高于顶的人给支到西边儿院子里去?
“那送安神香的小和尚说玉妃这可能是被什么命硬孤煞之人冲撞到了。”
抛却妘瑶这个整个云空人尽皆知的命硬之人,祁芸寺就剩下一位命硬孤煞之人了,唐雪楠自然是不敢去找妘瑶这个被赐婚宸王妃的命硬之人,如此,就只剩下前两天才进来的那位了。
且这位的命有多硬,又有多孤煞,至今儿还是诸位女眷梗在心头的一根刺……
“扯淡的屁话!”妘姑娘怒火飙升,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这什么和尚,怕不是个假的吧,出家人慈悲为怀,玉妃这伙人本来就对西边儿那位多有间隙,横看鼻子竖看眼,是那哪儿都看不顺眼。
这话不是铁了心的把那姑娘往刀口上送嘛。
这小和尚好歹毒的心思。
妘瑶眸光微动,玉妃早不梦魇,晚不梦魇,怎么就等西院儿那位住进来梦魇?那小和尚为什么深更半夜的跑去给人送安神香?
一句粗口打断青璃的妘瑶接着道,“你接着说。”
“然后玉妃就派人去西院带那女子过来,谁知去的宫女恰巧就看见了净空和那女子共宿一室……”
后面的话青璃没再说,比如,去的宫女声势浩大如何会没有惊醒那共处一室入眠的两人,再比如,从来谨慎小心的净空,怎么会突然犯此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