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米还知道,再过七八年,这里会动工修建以两座超大型商场为核心的商业区,地上环境赞到爆炸,就像一个超大型的公园,那是真的闹中取静啊!
再过三十年晚上五六点都不堵车啊!
哎,晚高峰不堵车的市中心听过吗?!
地上的一整片公园一样的商业园区还就罢了,关键在地下!
整整三层的巨型地下商场是全国头一份,把整个商业区都给掏空连接在了一起!在这里逛街下雨真的都不用担心有没有带伞,完全可以从地下商业街走啊!四通八达到可以直接从区里逛出去!
这里的铺面,别看何米不大不小也算个身家过亿的富一点五代,她都不敢想的!
至于价值那就跟不用说了,这就是个下钻石蛋的养鸡场!光是建筑和工艺价值,说是人类智慧的奇迹造物差不多!
要说这片商业园区能赚多少钱,何米不可能知道,但是她知道一件事。
再过二十多年,某个拍脑袋拍的脑子抽抽了的官僚掏钱把全城的房子都漆成了一个色先不说。
他钱给的到位,虽然吐槽房子丑,但是钱拿得多啊,也就忍了。
但是更奇葩的是,据说,据说啊,在峰会期间,他以安全之名把会场所在的百姓全部疏散!
他干得不一样,没让人生气还都挺高兴的。
他是怎么疏散的呢?
他给百姓贴钱,据说是三倍贴钱,请他们出去旅游,还是豪华游!
这得是多大的手笔,这得是多厚的腰包,才能干得出、干的起这么傻缺的事啊!?
那钱哪里来的?全国那么城市,凭什么就他能傻缺得如此特别?
何米弹了一下手上的纸,不就是那个商业园区,真的特别特别得商业吗!?
不为了赚钱为目的的商业行为都是耍流氓!
何米看了下照片上起码已经有三十年历史的筒子楼,这样的地方,的确得拆,得搬啊!
所谓筒子楼,何米这样的零零后几乎没见过,这回何米可涨见识了,
有的有铁的单元门,有的没有,黑黢黢的门洞看起来随时会从中蹦出两只妖怪。
室内设计也很特色,进门还得出奇冒泡得先下两级台阶,大白天的光线暗淡得像进了地下室,建筑的地面高度比外面的路牙子还矮!
你房子比路还矮是生怕路上的积水灌不进来吗?连带这那两级台阶都像专门给邮递员设置的路障。
何米问了才知道,不是所有地方的设计都这么智障的,是因为这楼很多年了,当时造的时候是正常的,比路面高的,后来门口造了比较好的柏油路、水泥路,做了路面硬化之后路牙子就比楼面高了。
好吧,这不是智商问题是运气问题,所以在一楼住户的门口都遮了跟路障似的门槛和木板就不奇怪了啊,浙省雨多,每年夏天都有台风,去年还有华东水灾,西湖还是个要精心伺候的堰塞湖,不在门口修路障阻碍交通那就等着每年夏天都在自己家里游泳吧!
如果遇到了大洪水,修了路障都不管用!
在楼道两边贴墙有信报箱和牛奶盒,在一人高的地方就还有明显的洪水褪去的痕迹。
“去年的水位到这么高了?”何米仰着脖子看。
这几乎把整个一楼都淹了啊!
“是啊,水位最高的时候到了二楼还有半人高,就算是这个水位也保持了十二天!十二天!!”吴区长声调不高,语气郑重得强调,“所以这片的楼一定得拆,一定得拆!本来就盖了几十年了,地基还被洪水泡过,这住着万一哪天出事了……”
这年头城市里楼不高居住密度却极大,一旦出事,必定死伤惨重。
“安全问题没强调过吗?”这哪是住在自己家里啊,这是住在一堆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废墟里啊!
“没用啊,他们也不信。”吴区长苦笑,“他们说这都住了几十年了,年年不都来这么一回?这楼看着也没事啊!”
国人节俭,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食住行都是够用就行,衣服都跟传家宝似的大的穿完小的穿,小的穿完再小辈还能穿。
可是房子不是衣服,衣服破了缝缝补补还能穿,丢脸不要命,房子要到了能看出破的时候,真的会要命!
他们未必不明白安全问题的严重,但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抱有侥幸心理。
何米心里沉重,目光都带着重量,一层一层得走,一栋一栋得看,偶尔问两句详情,不多一句闲话。
地上带着仿佛已经浸透到了水泥筋骨里的湿气,永远湿漉漉一样的深灰色,露天楼道没有灯,精细些的会在墙上封了一些水泥花纹做遮挡,挡得住目光挡不住风。水泥的台阶两边可能还有那种发了霉的青苔。乍然间走进来,还有骚臭味。
楼道里堆着大量杂物,架子花盆鞋盒衣架自行车……
几乎能找到所有生活用品。
厨房就是在楼道里烧着煤炉子再搭上几块板子,有些楼层的人不讲究,还能闻到缭绕不去的厨余垃圾的腐臭,墙壁早就被煤灰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原本就不宽的楼道承载了这么多的生活物品,狭窄得连转身都艰难。
公共水房,公共厕所,厕所门口的骚臭味根本无法忍受让何米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子。一抬手,带动大衣的下摆一挥动,大衣下摆擦过墙边,已经带上一片灰黑绿混杂,光是颜色就极为恶心的油腻脏污,在米白色的大衣上格外显眼。
“衣服脏了……”黄干部叫出声。
“我安排人帮你洗。”吴区长说道。
“不用。”何米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事,我住香格里拉。”
作为时下最高端的酒店没有之一,也不缺洗衣服的人。
何米仰着头,水房也带着腐臭,曾经用水泥雕花封了几道的透气天窗上插着几枚灰黄色的玻璃碎片,连水泥雕花都已经掉了大半,聊胜于无得顶着呼呼刮着的风。
“何总在看什么?”黄干部被憋了一路,终于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