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收拾了两件衣服,宋遇拿上背包包,连夜打了车去机场,匆匆赶上了这趟十点半起飞的最后一班飞机。
飞机冲上云霄的那一刻她才想起,她没有萧岩家的具体地址。
现在已经出发了,她只能想方设法去找到地址。
几乎第一时间宋遇就想到了董文博,但先前董文博让她去萧岩家就联系他,她如今一个人先走,去找董文博并不合适,最重要的是,私心里她其实并不想惊动董文博,因为她并不想让萧岩知道她会去,毕竟她和萧岩的关系……
想到这里,宋遇垂下眸子,看来董文博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闭上眼睛,她为自己的冲动而感到无奈,与此同时,脑海里飞快地想着应对方法。
突然,她灵光一现。
当初参加大学生创业大赛,最后的报名信息是她汇总的,后来获奖还提交过大家的身份证复印件,这件事也是她一手经办的,她留存得有他们四个人的身份证复印件!
萧岩的地址可不就有了!
下了飞机,她立即打开空间里只对自己可见的私密相册,里面放了当时有关创业大赛的所有图片资料,然后终于找到了萧岩的地址信息。
太好了。
宋遇握住手机,然后抬眼望向深夜一点的湘省机场,立即打起精神,顺着人流出站,按照标识标牌往排队等候出租车的地方走去。
算起来,这好像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去到另外一个城市。
身边的同学朋友寒暑假都是到处出去玩耍,只有她,父母忙得顾不上她却又对她看得紧,以女孩子不安全等等为由不让她一人出门,没想到第一次独自出门竟然是20岁以后。
深吸了一口陌生城市的空气,宋遇有些新奇的同时也有一丝胆怯,但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然后按照之前做的出国功课来应对这陌生的场景,记下出租车车牌发送给向青报备,与司机交谈不泄露个人信息……
平安抵达市区临时预定的连锁酒店后,她松了口气,然后入住休息。
明明已经很晚,一路奔波也很疲累,可她躺在床上竟然毫无睡意,忍不住预想明天去到萧岩老家的场景。
可她从没去过萧岩老家,所以脑海里想象出来的一切都是虚幻,那些画面均与第二天经过几次辗转后到达的锦陵县太平镇翁土村相去甚远。
站在村口的碎沙石路上,宋遇远远地就听到鞭炮声和哀乐声,循着声源,她极目望去,然后看到村尾那家人家门前的田里插着长长的竹竿,上面挂着灵幡。
那应该就是萧岩家了。
只是宋遇却迟疑了。
村子里看上去人家户并不多,她一个陌生面孔,只怕突然出现会很扎眼。
在村口迟疑了大概几分钟后,不远处突然有两辆面包车停靠,然后车上的人从上面下来。
只见他们中有人拿着一卷大约一米宽的白布,随即打开,分别让下车的人们牵住,大家拎着白布围成一个“u”形,往村里走去,老人小孩也跟着走在后面。
宋遇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吊唁场面,正有些好奇,就有人跑到她跟前来问她话。
奈何那人说的是当地的方言,她根本听不懂,只能摆手。
那人皱紧眉头将她上下打量,随后扭头跑回队伍中去,这才与大家一起沿着村里的小路往萧岩家走去。
他们刚走没多远,宋遇就瞧见村尾那边似乎有人走过来了。
那人披麻戴孝,身形修长,而他身后跟着一位老人,以及七八位乡邻。
宋遇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有所猜测。
随着来人越走越近,也愈发与她熟悉的那道身影重合。
是萧岩。
宋遇呆了片刻,随后才想起什么,连忙往后退,躲在了旁边的那一排木槿花树和刺丛旁边。
透过青翠的树叶,她瞧见有人点燃了鞭炮,在鞭炮声中,萧岩身后的乡邻们接过了刚才那些人手中的白布。
萧岩站在人群中,似乎正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他身形挺拔,即便被人围着,也能露出半个头,视线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挡。
宋遇吓了一跳,连忙侧身,一不注意胳膊还撞上了刺丛,痛得她连忙轻嘶了一声。
等再偏头望去,萧岩仍望着这个方向。
他看到自己了?
宋遇突然有些惊慌。
正想着要不要赶紧跑,却发现要逃离萧岩的视线必须赶到前面的山湾,而去到那山湾必须经过一段大约二十来米的砂石路,那砂石路四周都是低矮的田坎,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遮挡,谁从那里经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只要她一动立马就会被发现。
宋遇无比紧张,然后就瞧见萧岩被旁边的老人拽了拽,然后他才像是回神一般,紧接着跪了下去。
他朝来人们一一磕头。
竟还有这种仪式?
宋遇惊讶,看着他额头碰地后弯下的单薄的腰背,只觉得像是有人在揪住她的心一般。
强忍住心疼,宋遇在刺丛后看了片刻,意识到她不可能靠得更近,趁着这工夫,她连忙转身急急忙忙地朝那山湾跑去,一直等彻底跑出萧岩的视线她才喘了口气。
突如其来的快跑令她心跳剧烈,她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抬头左右张望,然后急忙转身朝右边山上的小道走去,迅速地将自己藏在了一丛茅草后。
蹲在草丛里,她觉得脖颈和胳膊都有些痒,还有点儿疼,但她强忍住不适,屏息凝神。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一道熟悉的身影跑着闯入了她的视线,然后停下。
他站在山坳里的砂石路上,往道路前方眺望,宋遇甚至能看到他眼里的神采一点一点黯了下去。
“萧岩,你找什么呢?”一个大汉紧跟在他身后问道。
萧岩抿唇不语。
“走吧,那边还等着你回去做法事呢。”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能是我眼花了。”萧岩自言自语。
“什么眼花?”
“没什么,走吧。”萧岩转身和村民一起回了村子。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宋遇才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
她试图起身,谁知道脚下的泥土地不平整,她没站稳,这刚一动就失去平衡,整个人就坐在了草丛里,手掌也被茅草细长锐利的叶片割破了一条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