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这么大,这个年过得是最落魄的一年,迪吧老板杨景他们也回老家了。把钥匙交给大刘,叫他帮看门。别人都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我们几个整日大眼瞪小眼地,百无聊赖地虚度时光,狗肉馆也是没有客人,这种日子持续到初八。随着零星的鞭炮声,周围的店铺相继开业了,戚斌又烧了纸,嘀咕了一阵,燃放了鞭炮,也算是开业了,生意的状况可想而知,刚过了年,谁的肚里都不缺油水,每天三三,两两的客人,竟然有免费的狗肉来源,竟然还混不上吃的。戚斌也彻底地接受并认清了现实,无奈,还有几个月的房租,看着大盆小盆的狗肉,深感闹心。
刘香脸上的笑容彻底地消失了,一脸的怨气和愁容。我们的房东回来了,他们老两口失去了昔日的光彩,都很少出门。周围的邻居都在议论他儿媳妇,说:“真看不出来,有文化,有涵养,咋干这么缺德的事,都快7个月了,马上出生了,怎么忍心打掉呢?真是人不可貌相,怎么也得给老两口留点念想!太狠了!大毒了!”。
看样子,她儿媳妇的确堕胎了,也许是她娘家智谋团出的主意,这样做虽然残忍一点,但从长远看,也未必不是好事,最其码,少了一个缺爹少娘的孤儿,必定女方太年轻,带个拖油瓶的确是麻烦事。虽残忍点,长痛不如短痛,万事皆有因果。也许女方是对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老头老太太每日看到儿子新房里的婴儿用品,小孩的衣服,还有孕妇用的营养品,也许处景生情吧,一股脑地用床单包上,送给了我们。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年轻人,这些东西我们再也用不上了,你们也别嫌弃,你们用得着!你们也不容易,幸福是什么?那是平淡的日子,平常心……”。老头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越来越奇怪。也许眼泪流干了,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
我望着这个可怜,苍老的老人,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无助地陪他叹着气。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老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我说:“建强,小孩的名字我找人起好了,要是男孩呢叫张贤,要是女孩呢叫张惠,你妈也说这名字好听。”他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叠钱,递给我说:“咱到时去库尔勒最好的医院,钱不够,我卡里还有钱。”他又转头对刘香说:“小影,你没事多听听音乐,人家说是什么,噢!叫胎教!小孩生下来就聪明。”老人顿时象换了个人,神采奕奕地,满眼涌现幸福希冀的光芒。
老人家疯了,无情的灾难还是摧毁了他的意志,完全崩溃了,也许是我们的存在,加重了他悲伤的砝码。我和刘香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我们哭了,。我紧紧攥着老头的手说:“叔,别伤心,一切都会好的,这个坎已经过去了!”我并把他那一叠钱装他兜里。他还在笑着说:“建强,咱爷俩谁跟谁呀?我卡里还有钱!咱不缺钱……”。老头不依不扰地说我是建强。刘香只好走进他的大院,把阿姨叫了出来。阿姨搀扶着老头,对老头说:“老头子,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老头说:“这两孩子,出洋相,住这小屋,丢人不!快叫他们回家,我要抱孩子,抱孙子!”
老太太也嚎啕大哭,边推搡老头,边摇晃道:“老头子,咱苦了一辈子,眼见要享天伦之乐,咋一瞬间,儿子没了,孙子没了,好好的一家人,咋突然绝户了呢?苍天啊!你也收了俺老两口的命吧!”声音凄凉而无助,绝望得让人心碎,我和刘香搀扶着悲痛欲绝的老两口,徒劳地安慰两颗破碎的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的精神支柱完全崩塌。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在宿命中轮回,生未必精彩,死未必悲哀,黄泉路上无老幼。真乃阎王让你三更死,无人留你到四更,今晚脱下鞋和袜,明朝不知穿不穿。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争什么名!夺什么利!勾心斗角到最后,空余几声叹息,最难还的是人情,最难测的是人心。到最后无不过眼烟云。他们的悲恸之情感天动地,凛冽的西北风又为大地铺上了一层薄雪。
刘香翻看着那一堆婴儿用品,有男孩的衣服,也有女孩的衣服,有巴比娃娃也有电动玩具和木偶,小被子,小褥子都是双份的……刘香对我说:“这下,不管我们生男孩还是女孩,都不用花钱买婴儿用品了,包括婴儿的奶粉都有2罐。”刘香认真地把这些精美,精巧的物品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并装在她拎回来的箱子里,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对我说:“刚才那钱还真不少,你其实留着也无人知道,你真傻!”
我静静地望着她,什么话也没说,走出了小屋。
真乃大千世界,每时每刻无不有人欢喜有人忧啊!地球的博大仍无法包容人心,人的欲望早已超越了宇宙。
戚斌的小情人小焦也怀孕了,反应历害的很,戚斌不知怎么给她做的思想工作,竟顺利地去县医院打了胎。回来后,本来就煞白的一张脸更无半点血色,除了年轻之外,真看不出她哪里吸引人。她戴着线帽,还围着围巾,挺会保护自已的。戚斌私下在我面前嘀咕道:“我这黑锅背的,不明不白的。我安全措施做得很到位……”。
我清楚戚斌的意思,算一算日期,说不定小焦怀的是大刘的,戚斌装聋作哑,心中有数,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说来也真是怪事,自小焦打胎过后,一连6天,狗肉馆一位客人也没有光顾过,我们也感觉纳闷。戚斌似乎找到了原因。对我们说:“女人打完胎,是不洁净的,饭店没有生意是小焦的煞气冲的,不能叫小焦住店里。”
我半信半疑地说:“不会这么邪乎吧?那人家打完胎还不做生意了!”。
戚斌说:“我们老家有这讲究,否则干啥都不顺,等晚上,我们烧点纸,念叨念叨。让小焦和你媳妇睡。”
我说:“行吧!那咱就印证一下!”
我和大刘没有再说什么,必定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多少都有一定的说法的,宁可信共有,不可信其无。比如小孩吓掉魂了,吃药打针都不好使,有些现象诡异得连科学都解释不了。小焦在一旁不吱声,还津津有味地听戚斌讲他老家的迷信故事。似乎默认了戚斌的说法,并说道:“这几天我和刘香睡去,生意再不好,可别赖我哦?”
小焦无意识地又冒出了一句不吉利的话。戚斌赶紧冲地上假装吐几口唾沫,并“呸!呸!呸!”地说:“闭住你的乌鸦嘴好不好!”
当晚,我和戚斌,大刘带上火纸,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戚斌用木棍在地上画个圈,随后点燃火纸,我们围着纸钱燃起的火焰,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口中念念有词,无不是求神灵护佑,让过往神仙别计较,等挣钱了好好表示一下。最后我们三人冲着火推磕了三个头,又从火堆上跨过去,说是消了霉气,并让我们不回头地往回走,此时,小焦真的去和刘香做伴去了。我和大刘去迪吧睡觉去了。我的内心真的很慎得慌,一系列奇怪的现象亦真亦幻,我对人生都快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