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获得了自由,灵魂确被禁锢,现实的窘迫,物质的匮乏,生存和生活仍在继续的同时,我靠什么来抚养我的孩子!
在村里种地荒唐的可笑,更不可能学父亲以赌博为生,我不是那块料。
去盐城吗?咱没脸见二叔,那里是一潭浑水......
我不敢去想,唯有多陪陪老人和孩子,教孩子认字,给他描绘人生的蓝图,只有心中有爱,才能让自己活的豁达开朗,讲大自然的奥秘,日月星辰在宇宙中的渺小……
他似懂非懂地不懂装懂地点头,这小家伙的确很聪明。
一连几天,我没离开三叔的小院。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我们村逢集,四邻八乡的生意人,农户人,在忙碌了一年光景的最后年关,无不期盼过个好年。
南北一条主街,东西三条副街可谓是人声鼎沸,热闹壮观,卖鸡鸭鱼肉,蔬菜酱菜,五香大料,鞭炮对联,服装鞋帽,说书的,相面的,套圈的,诈骗的……三教九流,粉墨登场、这个集是一年一度最鼎盛的一次狂欢,虽然腊月二十九还有一个集,但那天也只是象征性地走个过场,寥寥几人了。
我虽足不出户,必定我在这里长大,当然能感受那热闹的氛围。吆喝声,音乐声充斥着整个村的角角落落。
孩子很粘我,他也想出去玩,外面的诱惑太大,远处传来鞭炮的炸响,孩子们兴奋的尖叫,无不刺激他一颗贪玩而好奇的心,最终他无聊地在大门前和大黄狗玩上了。
无聊是最难打发时间的,我把孩子的脏衣服泡在盆里,认真地搓洗上面的污渍。
孩子跑过来,跑前忙后,他一边玩水,一边和我聊天,突然,他出其不意地冒出一句:爸爸,咱俩真可怜,要家没家,要妈没妈!
他不经意的一句话,深深戳痛了我的软肋,把我拉回到无发逾越和逃避的现实之中!别人的家庭充满欢乐和祥和,我们竟如此的沉闷和狼狈。
中午时分,一个声音在门口叫道:有人在吗?
我走出堂屋,拿着烟朝他走了去。
这人我太熟悉了,前几天在盐城看到的二姨就是他的媳妇,我理应给他叫姨夫。但实际生活中,我们从无交集。
既然人家上了门,咱出予礼貌,我拿出烟递过去的同时,问他:你找谁?有什么事吗?
他表示不会抽烟,打量我说:你咋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一点也没变。
我腼腆地笑了笑。
的确,岁月蹉跎的背后,我仍然觉得我没长大,心态还是20岁,也许心态真的影响年龄。
他又说道:小奇,你长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了,我今天跟你说个事:你妈今天来赶集了,她听说你回来了,多少年没见你了,她很想见你。
她给了我生命,我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液,要说我一点感触没有是不可能的,少年时的悲凉凄楚,青年时的落魄,中年时的漂泊无依,我多么渴望一切只是噩梦,但无情的现实把幻想撕得粉碎。
我坚定地摇摇头:算了吧!我不见!
他有点吃惊地望着我说:有些事情真的不怪你妈,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你就去吧?
我喃喃地说道:时间回不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人各有命,顺其自然吧!
他见我态度坚定,多说无益,默默地回去了。
我是一个感情细腻,,恩怨分明,无比热烈且追求浪漫情怀的人,但我的舞台摆满了杯具。我抱怨过,逃避过,挣扎过,妥协过,憧憬过,但我什么也没有改变。
中午时分,我父亲买了些烧纸留祭祀用,并对我说:今天下午去上坟。
我奶奶哆哆嗦嗦地切韭菜,和点面,包了些饺子。
我把烧纸剪出一道道口子,能起到什么用途咱就不知道了,活的人地方有文化风俗差异,也许另一个世界也存在吧!
上坟必须下午或临近黄昏,太早他们不敢出来,也许这就是阴阳两隔吧!
天不早了,我,父亲,帅帅,我们爷孙三代去上坟。装好烧纸,水饺,还拎瓶白酒,走出了巷子。
主街道上,一片凌乱和狼藉:烂菜叶,鞭炮纸屑,方便袋子,宣传彩页......到处都是,几条流浪狗在垃圾桶旁边搜寻着食物。儿时的现象永远不可能上演了:那时的年关,敲锣打鼓的,舞龙舞狮的,划旱船的,踩高跷的,挨家挨户送福讨巧的......孩子们成群结队,欢声笑语多么的真切......
今日,高楼取代了茅草房,围墙替代了篱笆,每家每户都相对拥有独立的空间,人与也没有了最初的坦诚,在最大利益化的驱使下,无不在攀比,伪装。
顺着主街朝北走,大约一公里,已是村落的尽头,白马河大堤被修成了一条公路,河床上栽上了白杨树。那条清澈,碧波粼粼的河水如今面目狰狞地陈横着,一股股臭气扑面而来,它曾经曼妙的身姿已经无可修复地被摧毁了。挖沙船把这里金黄的河沙掏空了,造纸厂的废水毒死了所有的鱼虾。
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物质富足了,岂不知牺牲了良好的生态环境作代价,春花秋水不会在现了。接踵而至的是大自然的惩罚:患癌症的,白血病的,疑难杂症的,不孕不育的,孩子畸形的……正可谓为了蝇头小利,殃及子孙啊!我不由感慨的同时,也暗自庆幸,我不再属于这里、我属于远方!
又沿着河堤向北走,不多远就下了河堤,由于水位的下降,和床上被贪婪的人们进行了开垦,这里被种上了小麦,果树,我们祖先的坟茔静静地躺在翠绿的小麦地里。
不远处,陈列着很多的坟头,有的人将墓地修的很精致,水泥砌的墓室,青石雕就的墓碑,有的栽上松树!攀比之心让死人也不得安宁了!
我的祖先们的坟头就是不起眼的小土堆,上面长满了枯萎的杂草。
我父亲对我说:从北向南,一连八个都是。他还对我说:曾经迁坟的时候,咱明末下葬的棺材仍然焕然如新,有人说是上好的楠木,有人说里面有不菲的宝贝。
我一笑置之,只是苦笑!
来的坟前,我每个坟头都点燃火纸,嘴l里念叨着:先人呐,快过年了,不肖的子孙给你们送钱了。
我又每个坟头放两个饺子,再浇上一点酒水,边磕头,边念叨:在那边别省,该吃吃,该喝喝,钱不够吱声。
烧纸呼呼滴燃烧,纸屑裹着火苗在半空中舞蹈,孩子边学我磕头,边问我: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吃饺子,他们住在地下吗?
童言无忌,只跟他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将来,这里才是我们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