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沈尚书府陆续收到靖国公世子和瑞王府帖子,内容大致相同,基本上便是贵府文奉文棋两兄弟品貌出众、性情纯真,诚邀两位公子府中一叙,互助互勉,敬等佳音。
沈尚书接到这样的帖子,第一反应便是难道上次的事情还没完,这是要钝刀子割肉不成。用帖子在手中敲打着,又读了一遍,更迷茫了,这文奉和瑞王有过节,这文棋足不出户,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和十多年前有关,浑身一个颤栗,打起精神,唤出心腹打探消息。
这几日便听到有关此案件的小道消息。
一消息是:自己部门林郎中府不日前,在卧室中还未更衣便被人砍了脑袋.......。
一消息是:瑞王这次能够生还是被江南双康所救。
一消息是:万里行漕帮的宋掌柜,在凤翔楼请朝中几位大人宴饮时,白日冲来一群黑衣人,一刀砍下宋掌柜的头颅,血溅凤翔楼。到处可见斑驳血迹,这次真的是名幅其实的凤凰滴血了,与宋掌柜一起喝酒的几位大人现在还在府中养病,听说是惊吓所致,个个高烧呓语。
又一消息是:救瑞王的不是双康,而是康僮的弟子,一向受人争议的康僮也有传人了。医术有承便好,性子大家还是不敢消受的。
又一消息是:康僮的弟子不是别人,正是沈尚书府的小公子。
这下沈尚书是真的不淡定了,文棋是什么时候去的瑞王府,想想前几日文琪的举动甚是奇怪,不哭不闹,只有前几日提点他上折子外无多余动作,还以为是长大懂事了,狗屁普安寺祈福,一向淡定的沈尚书在心里爆起了粗口。还欣慰文琪知道矜持了,原来不出乱子则已,一出那便是收不了场的,这次定要好好管教,本已复杂的身份又引来一个复杂的身份又趟进这躺混水,真是找死还有嫌死的慢的。心里默默想后,大大的摇了摇头。
唤小厮去请大小姐书房叙话。
书房内,文琪端坐下首,沈父道:“琪儿,父亲问你,普安寺那几日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文琪不慌不忙地道:“抄写经文,为瑞王祈福,父亲何故如此一问。”
沈父道:“现在外面纷纷传言瑞王的毒是尚书府的小公子解的,你怎么看?”
文琪跪在地上道:“父亲是怀疑琪儿做的了。”
沈父并没有接这话,继续声音平缓地道:“当今圣上六子两女,大皇子傅潜,二皇子傅文,三皇子傅峻乃当今皇后所出。”
听到这里,文琪皱了皱眉,深感压抑,出声打断沈父的话道:“这些不是琪儿该过问的,琪儿更不想知道这些。”
沈父深深地看了一眼文琪,眼神无喜无怒,让文琪心里更加紧张。一个手握大权的当朝大员,一位不经人事的少女,这压力直压得跪在地上瘦弱的肩膀瑟缩,低头不言。
沈父继续道:“大皇子资质平平。二皇子文才出众,深得帝心。三皇子杀罚果断,又有一身好武功。四皇子傅周、五皇子傅淳乃圣上最宠爱的赵贵妃所生,赵贵妃也就是现在靖南公的妹妹。四皇子也是被宠着长大的,然脾性却进退有度,不焦不燥,文不如二皇子,武不如三皇子、五皇子,早早被封为王爷,却能居兵部尚书一职,历来就没有宗室能在朝中任重职,四皇子却是个历外,圣上态度不明。因此事,内阁与圣上拉锯了这么多年,可庄王依旧稳稳地坐在尚书的位置上。若说别的皇子没有点别的什么想法,我都不信。”
文琪更是沉默。
沈父话锋一转道:“半月前,瑞王受大皇子之邀在大皇子府晏饮,半路与你哥哥马车相撞,生命垂危,后又被神秘人所救。传言这位神秘人是江南双康,也有道是暗幽谷谷主所救,也有道是妙颜僮子所救,也有道是康僮的唯一弟子所救,也有道是沈府小公子,也有道沈府小公子正是妙颜僮子的传人。”
跪在地上的文琪皱了皱眉。
沈父继续道:“不日前,户部林郎中林大人早朝还未更衣,从外冲来一群官兵,提刀便砍,妇人、呀呀学语的孩童都是当头一刀,血溅郎中府。那血液溅到刽子手的脸上,他们都不在眨一下眼睛,用手擦一把,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滚落的头颅继续提刀便砍,全府二十二条人命当场毙命,那林府现在都还能闻到血腥味。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沈父当然不是等沈文琪回答他,他继续道:“是瑞王下的通杀令,杀林大人的原因便是那什么狗屁梦离毒是林大人在酒中动的手脚。瑞王是苦主,却也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此时文琪已经摊坐在地上。头低垂,眼前飘过一幅绝世容颜,一双清冷的眼睛如一把利剑,在王府说要杀自己原来是真的,想到此,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神情恍惚。
沈父又道:“不日前,万里行漕帮的宋掌柜,在凤翔楼请朝中几位大人宴饮时,白日冲来一群黑衣人,一刀砍下宋掌柜的头颅,血溅凤翔楼......”
文琪只看到眼前沈父的嘴一张一合,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脖子,似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的脖子,无论如何晃都晃不掉这种附骨之感,只觉得听到的声音都是嗡嗡嗡的,满脑子回荡着二十二条人命,和反复出现的婴幼儿那蓄满泪水的哀怨的眼神,向自己伸出肉乎乎的手,手上挂着点点血珠,滴滴落在地上,滴到心里,已经听不清沈父在说什么了,最后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沁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