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内管家陈大成”
赵承眸心中一沉,这下很彻底,彻底无望,神情颓废,这句话说明了什么,父亲已经查过当年之事,确和他的泄密脱不得关系,又忽抬头看向文琪。
“陈府内管家陈大成,陈大成,我记住了”,剑尖向赵真前胸送了一分,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尖流淌在手上,粘粘的,一如此刻狂乱的心。想着玉之的双眸,手一颤,“铛”一声,剑从手中滑落。
而赵真却是如卸重负的坦然。
傅淳失神走到她身边。
未回头看傅淳,文琪冷冷道:“傅淳,你别过来,今日我的种种狼狈、不堪你全都看到了,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快!
你也算在我这里栽了个根头,不用你出手,老天已经替你出手了。
哈哈~,双亲双亡;爱我的爱不得,我爱的,我自己要亲手斩断。
这种惩罚如何,你满意了吧?”
疯狂中的文琪肆意扎着身边的人,无论你是谁,谁靠近就扎谁,她心中痛一分,就向别人扎一分。
“沈文琪!你!你疯了!”,傅淳声音也冷了一分。
扭头看着傅淳,文琪眼中露出冷意讥讽,“我是疯了,和你傅淳有何干系?
你王爷之尊,何苦在我这里受屈,大可以离开!
我就是不想让你靠近我,怎样?
我讨厌你,你当你是谁,是王爷有什么了不起。
你喜欢我,我就必须要回应你吗?谁规定的?
你我相识,就是孽,我的记忆里搜不出与你在一起的一点美好。
是一见面的药浴之辱?还是晋州的血光之灾?
我和玉之不可能,和你更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真当我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你心里想什么,当我不知!
告诉你,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你!”,傅淳双眼微眯,就这样盯着文琪,他的小嘴一张一合,吐出来一句一句的话,伤人于无形,不见其伤,却如钝刀子割肉,在自己心上一片一片的剌。脸憋得紫青,就这样看着她。
她忽大哭了起来,哭得一塌糊涂,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身子跌跌撞撞。傅淳手足无措,只觉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不知该如何是好,低下了头,眼角挤出一滴眼泪,让本王如何做,沈文琪,让本王如何待你,双眉紧蹙,身子向后退去,“你莫哭!莫哭!”
她蹲了下去,头埋在了双腿间,“我真无用!”
赵承眸走到她脚边,也蹲下了身子,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以情动人,低头小声道:“阿琪,我知道我们赵府对不起你!”
“可玉之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父辈们的恩怨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但我们之间,怎么能你一句不合适,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呢?
我们一起同游在晋州百花赛,得知你是女儿身时,我成了一个傻子,偷偷看你...大街上走着路都能笑出声来,引来好多人笑话玉之...你取笑玉之,打趣玉之,可玉之心里觉得很美...
你换
上女装来赵府,玉之小心翼翼,赵府以后就是你的家,怕你不自在,又怕你嫌哪里不好,头几日,我就做了各种打算,夜夜不得眠,就算不得入睡,我心里也是甜蜜的。
那一眼,你很美,皆因是你呀!
书房内,我太在意你了,没有忍住...惹怒了你,可是我不后悔,我就是要让你知道男女之情,生怕你穿男装穿多了,都不知自己是个女儿身。
可没想到,你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得知你去救淳表哥,我更是夜不能寐,我怕呀~
武志县再见你,玉之的心都要飞出来了,只愿就这样天天缠着你...
与你越日久,越离不开你,人前,你亮若星辰,这些固然很吸引人。可玉之更沉溺在你的俏皮、你的任性、你的小坏中出不来,玉之愿陪着你两鬓斑白,无论你在哪里,玉之都打算一路追随,因为玉之不能没有你呀,阿琪~
嵩山初遇杨思蓉,与山匪第一次动手,玉之背着你找住宿...
夜探山寨,玉之背着你...
薛春莱府上,玉之背着你与众人格斗...
去往武志县寻施林路上再遇劫匪,玉之背着你...
施姜练武场上,玉之背着你...
阿琪呀~,你知道不知道,玉之就想这样背着你走一路,玉之想一回头,背上就有你,我的小阿琪,背你一辈子,背你变成一个老太婆,玉之想看你变成老太婆的样子...
如今,你却要从我背上远走,你让玉之背上空空,回头再也见不到我的小阿琪,我的小阿琪...”
赵承眸一句一句话地说出,打湿了文琪的双眼...想起薛府的生死相护,想起去往武志县路上,赵承眸用身子垫在坠马之下的她...
他一身红衣风流倜傥,他一套梅剑潇洒飘逸,他挥画时的惬意自若,他时刻伴在身边的温暖与呵护,他扬眉梢时的痞性风情...
迷恋着他,看着此时他双眼里的动情与乞求...文琪捂住了头,该如何,别逼我,眼泪簌簌而落...
正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穿着淡粉色褥裙,五官精致,小巧温柔,头微低,五个月身孕,除了肚子大点外,一行一走间,婉约秀美,把一个女子的韵味尽致到恰到好处。
赵承眸抬头看了过去,心中一空,双眼一阵阵地黑,刚蹲着的身子已软在地上,先急急地看了文琪一眼,又看了父亲一眼,颤着声音对女子道:“小,小玉,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听着赵承眸口中的‘小玉’,从双腿间也抬起了氤氲的双眼看了过去,看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女子。蹙了蹙眉,他有个通房唤小玉,这个女子便是吗?双身子!
玉之呀!你的父亲毁了琪的家,你呀,最爱的人呀~,右手抚住左胸,全身经络似在瑟缩、翻转,前胸微弯...继而左心似停止了跳动,再无什么疼的感觉。
唇角扯动,文琪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很好,老天你的这把刀真好!双眼干涩。
小玉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文琪,眼中滑过恨意
,一闪而逝,又低下了头。这就是夺走玉郎的人,牵动玉郎心的人吗?
身子还没长开,雌雄莫辨,长相也很普通嘛!竟输给了一位没有长成女人的人手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玉郎迷得七魂八素,随他千里奔波。
看着年龄也不大,一副瘦瘦弱弱的样子,丛丛那里得知,此女子读过书,是一个大义之人,心地善良。
(丛丛是赵承眸随侍,和小玉很熟。丛丛被赵承眸留在军营照顾病人,赵真来寻赵承眸,先与丛丛见过面的。)
男人呀!就喜欢尝个鲜。
伴玉郎三年,讨巧卖乖,男人还是这么无情,说不要就不要,玉郎呀!玉儿心中有你,皆因我身份低微吗?
轻轻跪坐在地上,眼中流出多日不见的思念与爱慕,没有哭闹,没有让人心烦,手拉着傻愣愣的赵承眸衣角,脸贴在了他的衣摆上,“玉郎,玉儿想你。”
赵承眸指着小玉的腹部,手指都在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把你送走了吗?谁把你接回来的?你又怎么到的这里?”
小玉抚摸着腹部,轻缓道:“这是咱们的孩子呀!他很乖的,玉郎,你摸摸看,这几日他都会踢人了呢!”
继而眉眼又放低,说出的话虽有些苦涩,眼中却是温柔的笑,“玉儿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做赵家孩子的阿娘。
玉郎不就是为这个把玉儿送走的吗?
玉郎可是说过最喜欢玉儿了!说过玉儿乖巧,还说,还说离不得玉儿。”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也向这里看过来的沈家小姐,她双眼干涩,身子轻颤,小玉掏出清香手帕抚过鼻尖,人又微微低下了头,动作柔美,身姿婉约,“玉儿想来想去,也只有身份低微了。”
扭身复跪向文琪,“他们告诉玉儿,玉郎将迎沈府姑娘为妻。
玉儿不过一个丫头而已,日后定会听从主母安排,绝不敢与主母抢人的。
但请沈姑娘能容下玉儿,赏玉儿一口饭吃。”
又抚着腹部,抬起头来,看着文琪,“还请沈姑娘可怜可怜这肚里的孩子,无论如何他也是玉郎的孩子,日后,还望沈姑娘给孩子一个名分,玉郎的血脉怎么能如我这般低贱地没有身份?”
这句话击得蹲在地上的文琪头脑一阵空白,抚着额头,强站起身来,身子还是向后踉跄了一步,身后的傅淳借机站在了踉跄的文琪身后,文琪才算站稳。
傅淳对她低声道:“你身后有我,即便你在众人面前利用我也没有关系,我心甘情愿,你不用如背负养育之恩似地背负我对你的情。
因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所求,而你的施舍正是我的苦苦追寻。
就算你不给淳一个公正的机会,也不要再伤着自己了,好吗?我看不得!”
扭头怔怔看着傅淳,唇向上略挑,满是讥讽,不过没有再推开傅淳。
仔细打量了一眼女子,杏眼桃腮,粉嫩可人,没有沈妆艳抹,却也精细到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的妆容,看来,她是做好了完全准备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