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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吻她 杏花春雨(1 / 1)

春雨淅沥,下起来似乎没完没了。

阿桂和汀州都是喜静的性子,围坐在桌旁做着女红,神色从容平静。

唯独芦叶憋不住,在两人身后转了一圈又一圈,呜呼叹气道:“这雨也不知何时停,成日在屋子里闷着,憋得心慌慌的。”

阿桂含笑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抿唇道:“我倒是觉得下雨极好,这雨声多好听。”

安静,又悠远。

更重要的是,下雨天她可以躲在屋子里,不用见他。

掐指一算,这雨下了七八日。

自那日他醉酒后,她和他,也已经七八日没再见过了……

这一分神,阿桂差点儿戳到指尖。

还好她动作慢,又被走过来的芦叶看到,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

芦叶急得眼睛瞪圆,“姑娘,你还是快些放下针线吧,绣了这么久,累得眼睛都花了吧?奴婢给你按按,免得这样漂亮的一双手,这针戳伤了多可惜。”

“我不碍事的。”阿桂抿唇轻笑,想收回手。

可芦叶不怕她,反而心疼她。

芦叶拉住她的手腕,不许她往回缩。

“姑娘,奴婢给你按按也不碍事的,左右闷在屋子里也无事可做,我这女红拿不出手,但这案抚的手法可是一等一的好,不信你试试?”芦叶笑盈盈的,捏住阿桂细白的手腕。

阿桂拧不过她,无奈轻笑了一下,“你这丫头,当真是闲不住的,非要给自个儿找事做。”

“姑娘不也是这样么?这叫有其主必有其仆。”芦叶狡黠地眨了下眼,前几日阿桂刚教她的话,转眼就用上了。

“呀,姑娘被虫子咬的地方已经好了呢。”芦叶提着阿桂白净的掌心翻过来看,叹道,“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虫子,咬的印儿留了几天才消。”

汀州手里的针线穿过绸缎上的芙蓉花,点头附和道:“幸好没咬出血,不然姑娘怕是得留疤。”

芦叶后怕地应道:“是啊,自从姑娘被咬,我每日都要在屋子里熏好几道香,仔细检查好几回,生怕那天杀的虫子又来咬咱们姑娘。汀州,你也得小心些,虽然咱们没有姑娘香嫩,但架不住那虫子不挑食呀。”

汀州被芦叶逗得笑起来,哪有这样形容的。

阿桂也忍不住睨她一眼,淡淡无奈之后,又抿唇笑开。

她摸了摸掌心一侧,已经消了那红色印记的地方。

好像还在微微发烫。

什么被虫子咬了,不过是糊弄芦叶和汀州的说辞罢了。

说是咬,倒不是说是啃。

被那不要脸的醉鬼啃的。

幸好他还有轻重,没有啃破皮。

可那吮吸出来的印记,还是花了好久才消下去。

就那么明晃晃的在她掌侧停了好几日。

每看一眼,都对阿桂来说是一种不可忽视的折磨。

烫得她耳尖发热,灼得她胸口滚烫。

不得安宁,无法平息。

阿桂悄悄松了一口气,可外头却传来了敲门的动静。

“芦叶——”

阿桂才打算唤芦叶出去瞧瞧,可那人却不请自入,直接轻车熟路的推门进来。

“阿姐。”方喻同掀起帘子走过来,一头长直青丝高高束起,更显得身姿挺拔清隽。

阿桂指尖微颤,放下针线,垂下眼帘,轻声应了一下。

嗓音却是抖得明显,连她自个儿都发现了,随后很快懊恼地咬着唇瓣。

那日醉酒过后,她再没见过他。

她以为他也是再没脸出现在她眼前,可看他今日这所作所为,哪里有羞臊的样子。

只怕那日发生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吧。

“阿姐怎的了?脸有些红,是不是病了?”他淡定从容地走过来,伸手便想要摸阿桂的额头。

阿桂早有防备地起身躲开,走到一旁推开窗牖。

斜风细雨飘进来,湿漉漉的雨丝打在脸颊上,让那滚烫的热意都褪去不少,呼吸轻畅。

“我没事的,只是在屋子里憋久了。”阿桂背对着他说话,有淼淼雨丝落在了她的额发上,却浑然不觉。

方喻同上前一步,漆黑瞳眸里泛出零星笑意,“那正好,我今日正好是来带阿姐出门的。”

阿桂背脊僵直,仰头看了看雾濛濛的天,“下雨天,我不喜欢出去,你知道的。”

“是去看望咱爹,你也不去吗?”方喻同勾着唇角,眼底是胸有成竹的神采。

听得这话,阿桂立刻扭头看他,眸光微颤,纤细娇嫩的指尖扶着窗牖,不由暗暗用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去看咱爹。”方喻同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想必阿姐——”

“走吧。”阿桂已经提起裙摆,匆匆往门外跑。

今日她的长发还只是随意束拢,系上一条浅绿发带,却没有再重新绾发,而是迫不及待,求之若渴地往前跑。

发丝飘扬,彩带拂动,纤细袅娜的背影比那朦胧雨色还要温柔好看。

方喻同唇角抿得更深,回头看了一眼芦叶和汀州,“你们俩好好看家。”

芦叶汀州对他莫名恐惧,连声都不敢吱,默默站在原地目送。

阿桂没打伞,也来不及在意她有没有伞,快要一头扎进雨里,却被方喻同拉住了胳膊。

“阿姐,我帮你打伞。”方喻同撑开一把油纸伞,笑容轻淡而有分寸。

阿桂抬眸望了一眼那画着桃花杏雨的油纸伞,雨珠在伞沿凝成剔透的水珠,半晌才坠下一滴。

她长睫微颤,摇头婉拒道:“这伞太小,且雨也不大,很快就能上马车了。”

方喻同眼尾轻轻挑起,没说话,却执拗地将伞撑到了她的头顶。

阿桂和他僵持了片刻,见他不肯退让,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进伞下。

比起这些,她更想快些见到她爹。

所以,忽略了心跳如鼓,忽略了鼻尖萦绕着他的味道,她咬着唇瓣,加快脚步,一口气到了宅院外的马车旁。

趁方喻同收伞的功夫,她钻进了马车车厢里。

很快,方喻同也跟了进来。

带着一身湿漉水汽,发丝、眉尖、长睫上都凝着水珠。

还有肩头,更是泅湿了大半。

她眉心微跳,暂时忘却其他,下意识便关心地问道:“你这湿衣裳穿在身上冷不冷?不如回去先换一身吧?”

“不必了阿姐。”方喻同黑漆漆的眼瞳像是被雨水洗刷过,越发澄净透亮,映着她白生生的小脸,勾勒出几分清浅的笑意,“只湿了一点,很快就干透了,还是快些去看咱爹吧。”

他那么自然地喊她爹做“咱爹”,神色轻淡闲淡,毫不在意。

可阿桂脸上却烧得慌。

她睨他一眼,眸中水波流转,终究是说不出什么来。

或者说,她不敢同他说太多话。

怕有什么不该说的,不小心说出口。

那份她极力想要遮掩,却快要克制不住的喜欢。

……

马车内,并不宽敞的狭小空间里,阿桂和方喻同相对而坐,头也埋得越来越低。

望着她似鸵鸟一般想要将自个儿藏起来的模样,方喻同勾了勾唇角,往她那边挪了挪。

阿桂连忙往后仰,直到脊背紧贴着车壁,却还是离他的身子只有咫尺的距离。

她心跳得慌乱,可他却仿佛没察觉到似的,只疑惑地瞥她一眼,“阿姐,你怎的了?”

他极其自然地抬起手,原来是袖口的一片湿了,要放到马车正中的暖炉上熏一熏。

方喻同面对阿桂的姿态神色,都一如往常,似乎只当她是普通的阿姐,没有多余的一点儿旖旎心思。

让阿桂忍不住升起怀疑,就像那晚的醉酒,是一场梦。

她蹙起远山含黛似的眉尖,垂眸凝着他翻摆的袖口,在马车辘辘的车轮声中,终是问道:“小同,你可还记得那晚你...你吃醉了酒?”

方喻同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漫不经心地垂下眼帘,“我醉了么?明明没有,阿姐又诓我,明明只是吃了顿饭,喝了些酒,我便一夜睡到天明罢了。”

“你不记得你说了什么?”阿桂压低了声音,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不由攥成了拳。

方喻同疑惑道:“我说了什么?”

阿桂默了默,仿佛全身力气都泄到了坐着的位子上,抿住唇瓣道:“没说什么,你只是吃醉了酒便睡得极沉,沙全都差点儿抬不动你。”

“原是这样。”方喻同勾起唇角,眸光似有若无从她微颤的长睫上掠过,“那我以后少喝些。”

阿桂垂眸点头。

是该少喝些。

免得只有她记得那一场梦。

也只有她受着那无妄的折磨,夜不能寐。

偶尔睡着,午夜梦回。

也全是他眼尾泛红,低下身子想要吻她唇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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