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二更(1 / 1)

方喻同轻描淡写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沙全硬着头皮道:“我、我知道大人喜欢姑娘。”

方喻同轻笑一声,深浓的眸光划过沙全捏着拳头的郑重小脸,“你也就懂些皮毛而已。”

沙全挠挠头,疑惑道:“大人,那我们现在去哪?”

“等。”方喻同站在原地未动,忽而又扫了一圈,然后指着门前那丛杏花道,“把灯提到那儿去。”

沙全乖乖提着灯到那边蹲下,方喻同也走过去,俯身弯腰,长指在杏花花瓣上一一拂过,然后将那些开得最漂亮圆润的杏花花瓣一一摘了下来。

沙全眼睛一亮,连忙挽起袖口,“我也来帮大人摘!大人是想等明日姑娘醒来,把这些杏花送给她,好让她惊喜?”

方喻同无奈睇他一眼,“你什么都不懂,还是别说话了,去,找一根细的丝绸绳来。”

“哦。”沙全挠着头跑开,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着。

又是一阵忙活,方喻同手中出现了一串杏花手环。

他满意地垂眼看着,沙全在旁边更是看得瞠目结舌。

“大人居然还有这手艺?还以为大人只会读书写字当官呢!”沙全摸着脑袋,惊讶无比。

方喻同目光清隽,落在掌心的杏花手环上,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以前在家经常见她做这些,所以也就学会了。”

那时候家里穷,阿桂舍不得买镯子,但到底是姑娘家,也很是喜欢这些钗环镯佩,所以便只能自个儿采些花啊草啊,戴在头上和手腕,也算装点了一番。

阿桂本就生得好看,所以戴这些花草也不会显得小家子气的寒酸,反而被衬得更有自然般的风情。

不过方喻同以前从未亲手给她做过,这杏花手环,还是头一份。

沙全在一旁看着,神色间竟然隐约还透着那么一丝...羡慕?

他不停感慨着,拍着方喻同的马屁,“大人您真是全才,随手这么一编,就能编出条这么好看的杏花手环。这可真好看,姑娘肯定会喜欢的。别说姑娘,我瞧着也喜欢!”

方喻同收起手环,心情极好地睨他一眼,“怎么?要不要我给你也做一条?”

“不用不用。”沙全连忙摆手,“我哪配啊!大人,这天色都这么晚了,您是不是也回去歇着了?”

“不必。”方喻同抬头望了一眼月色,又回头望了望那扇紧闭的红木大门,若有所思。

沙全机灵地问道:“小的将您编的杏花手环送进去,等明日姑娘一醒来,就能看见?”

“不必。”方喻同又淡淡答了一声,忽而抬手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快了,等着。”

等什么?

沙全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挠挠头,又顺着方喻同的目光往远看。

无边月色,漫漫星空。

暮春的夜,没有彻骨寒风,也没有燥热憋闷,全是温柔的。

没多久,沙全就知道方喻同在等什么了。

红木大门开了一条容一人过去的小缝,芦叶的脑袋从里头钻出来,像是早知道方喻同等在这里似的,愁眉苦脸地说道:“大人,您预料得没错,姑娘果真害怕,又发了梦魇,这会子正躲在帐幔里哭呢。”

“走,进去。”方喻同抬脚,快步朝里头走。

沙全愣在原地,又一次见识到了方喻同的料事如神。

......

屋内。

阿桂刚从梦魇中醒来,眼角湿润,鬓角也不知何时被梦中的泪水染湿,小脸煞白,挂着泪痕,抱膝屈在床头一角,一副纤楚可怜的模样。

她又梦见了那群黑衣人。

还是那刀光剑影,朝她凶神恶煞地袭来。

可这回,替她挡刀的,是方喻同。

而且不像姜淑鹞那般幸运,他当场,在她面前,眼睁睁地就这样断了气。

阿桂在梦中,体验了痛彻心扉的感觉,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拧出无穷无尽的血水。

太痛了,和她失去娘亲的那时候一样,痛到快要麻木。

直到她抱着方喻同的尸体,泪流满面,被歹徒一刀抹了脖子后,才醒过来。

坐在帐幔里,月色倾泻其中,她恍惚间还未意识到方才是一场梦。

甚至还麻木想着,死了也罢,随他一起,人世间仿佛也没有多少再值得留恋。

忽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透过帐幔投下来,十分熟悉的好看。

阿桂抬起朦胧泪眼,喃喃道:“小同。”

他没事,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的榻边,挑起帐幔,面容清隽好看。

阿桂有些恍惚,呆呆望着他,长睫轻颤,眼角还蕴着一滴未落下的泪珠,晶莹透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昳丽明艳。

“阿姐,芦叶说你又发了梦魇?”方喻同慢条斯理地掀起袍子前摆,在她榻边坐下,“看来,还是得由我陪着你睡?”

阿桂总算回过神来,方才不过是一场梦,他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净说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话。

想起昨晚醉酒后的荒唐,阿桂面颊微红,琥珀色的眸子似是镀上了一层盈盈水光,轻嗔道:“谁、谁让芦叶叫你进来的,我不需要你陪。”

“若我不在,阿姐如何能安心睡着?”方喻同轻飘飘地说着,却不逾矩,只安静地坐在榻边一角,温声道,“阿姐,快睡吧,我明日还要上朝,看着你熟睡之后,便回屋了。”

阿桂垂着眼,沉默片刻,便拉开衾被躺下。

她知道他很累,又是执拗倔强的性子,拧不过他,便只能乖乖听话。

她也想快些睡着,好让他也快些回屋,好生歇息。

她阖上眼,原本就有些困乏,呼吸便渐渐变得绵长顺畅。

方喻同守着她,望着她沉静酣眠的睡颜,目光也多了几分缱绻的宠溺温柔。

只是很快,想起那想要取她性命之人,眸底又浮起深深的戾色,比夜色浓重,难以化开。

他没有回屋,而是在榻边,一直守着阿桂。

直到四更天,快要出发去上朝的时辰。

方喻同听到街上摇摇传来的梆子声,忽而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之色。

他站起身,正打算轻手轻脚地离开,可衣袖忽而被人拉住。

垂下眸,是阿桂皙白细嫩的指尖。

她不知何时也醒了,只是有些睡意惺忪,指尖紧紧捏着他的袖口,眸光迷蒙着问道:“要去上朝了吗?”

这一刻,方喻同有些恍惚,觉得这场景好像是以后无数个需要早起上朝的清晨。

睡得迷迷糊糊的妻子强睁开眼,半梦半醒问丈夫的话。

他略勾了勾唇角,“是,才四更天,你多睡一会。”

“唔......”阿桂含糊地应了一声,却仍拉着他的袖角,指尖轻轻用力,“等会儿,你将香囊还给我。”

说着,她便伸出另一只手去扯他腰间的香囊,皓腕莹白如雪。

方喻同眸色一凛,侧开身子,警惕道:“阿姐既已送了我,那便是我的了。”

阿桂被他气笑,睡意清醒两分,“我何时说了要送你?”

明明是你自个儿不要脸,强自带上的。

方喻同别开眼,嘴硬道:“总之既已带上,便是我的,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阿桂轻哼出声,纤纤素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没睡醒的嗓音绵软轻柔,像是勾着夜色往上挑,“你总要先还给我,让我把它绣完才戴呀!”

方喻同微微一愣,好似有些没反应过来。

阿桂又不得不说道:“如今这香囊才绣了一小半,戴出去像什么样子?若让人知道是我绣成这样,会笑话我手艺的。”

方喻同终于意识到她这是什么意思,忙迫不及待地摘下香囊,“既是这样,那阿姐快些绣好,我下完朝便来取!”

阿桂缩在被窝里,脸颊微烫,泛红道:“也、倒也不必急成这般。”

“急,我急。”方喻同把香囊递给阿桂,又趁她不注意,往她手上套了个什么,随后脚步匆匆往外走,好像怕她反悔似的,摆手道,“阿姐,我去上朝了!今日或许还给你带个好消息回来!那群贼人应当落网了!”

阿桂抿起唇角,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情不自禁将笑容放得更深。

只是他走后,她好像也没了睡意。

主要是那股子心里不安的感觉又泛起来,总觉得不安宁,估计只有等他真正抓到那群贼人歹徒,她才能放下心来。

既睡不着,阿桂便索性叫芦叶汀州进来,将灯点得更亮些,给他绣香囊。

站在一旁的芦叶无聊,眼尖地发现了阿桂手腕上的杏花手环,眸光亮了亮,直道:“姑娘,这手环好生漂亮!”

阿桂一怔,将袖口彻底挽起,这才发现,是方喻同出门之前,给她手上套的东西。

原来是这个。

她忍不住又弯起唇角,嫩白指尖摩挲过杏花手环上的每一片花瓣,这大概都是他亲手摘下,又亲自穿上的。

芦叶歪起脑袋,促狭着笑道:“这是大人送给姑娘的吧?大人可真会哄姑娘开心呀!”

“休、休要胡说。”阿桂扯扯袖口,硬着头皮否认,羞得耳尖又微微泛红。

芦叶笑容更盛,躲到汀州身后,仍不依不饶地说道:“姑娘就不必瞒着我们了!大人出门前都告诉我们了,姑娘戴着这杏花手环,便当是大人陪着您一样,万事都不必害怕!”

阿桂一怔,指尖再次抚过那些杏花,弯着唇瓣,复又拿起香囊,眸光认真且专注地绣起来,只见那细嫩纤巧的手指十分灵动,两只栩栩如生的云中仙鹤渐渐有了雏形。

这次,她绣的是双鹤,彼此扶持,翱翔云端,直面风雨,无畏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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