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亦铎所想的不太一样,这次尹屏茹拖了几个月,直到次年二月方才去找了陆清容谈。
当时看到尹屏茹一脸正色外加稍显局促不安的神情,陆清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直到尹屏茹一边回忆,一边将当年之事讲完,陆清容方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
尹屏茹只是拣了些关键之处,比如她同贺楷和离,陆清容同贺家早已断绝了关系,以及后来入了陆家族谱这些事情,讲给她听。
至于为什么会和离,以及与邱沐云相关的一切,都并未提及。
往事对于尹屏茹来说已经如同过眼云烟,她自己心中平静,也同样不希望陆清容因此生出什么烦恼来。
她只想让陆清容莫要听信旁人的传言,对于贺家的人做到敬而远之即可,无需徒增怨恨折磨自己。
她当然不知道的是,陆清容完全不需要她为此操心。
当年之事,陆清容与她一样感同身受,而由于那时所有人都把她当作婴孩看待,所以她听到的事情怕是比尹屏茹还要多些。
但既然明白了尹屏茹的意思,陆清容也顺着她的话问道:“贺清宛如今也在燕国公府的女学里,要不我以后就不要去上课了吧?”
之所以如此问,只是想看看母亲对于过往是否真的已经释怀。
毕竟这是她们母女第一次针对此事面对面地谈话。
尹屏茹闻言果然摇了摇头:“那又何必?你只要心里有数,莫要和她太过亲近就是了。”
陆清容异常郑重地点了点头。
“母亲今日怎么突然跟我说起了这些?”陆清容有些不解,难道是那贺楷又来生事不成?
“是你父亲让我把往事讲与你听,你也大了,下个月到生辰就满了十三岁,总不能一直这么瞒着你。”尹屏茹实话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一向对此事讳莫如深的母亲,今日突然一反常态地说起这些。
这倒是让陆清容放松了些,以后也不用再故作不知了。
她反而一直比较好奇,那个贺清宛到底知不知道这些曲折。
若说她知道吧,她在自己面前从来未透露过半分,如果这副做派都是装出来的,那她的演技可比当初的邱沐云还要高上几分。
但若说她不知道,陆清容却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深意,与看别人时不大一样。
或许是自己心里想太多了吧。
按照陆清容自己的想法,贺家的人包括贺清宛,都已经同自己变为陌路人,毫无瓜葛可言。
但想到此处,她突然有些莫名的担心,不知道父亲是否清楚她心中所想。
方才母亲也曾提到,是陆亦铎希望她对过去之事有所了解,那现在她“了解”了,是否应该有所表示呢?
这十数年来,她和陆亦铎一直和亲生父女一般无二,甚至她隐隐能感觉出,父亲对自己比对两个姐姐还要更好一些。
上一世的她,就经常听到周围已婚的朋友说起,有了孩子再离婚和再婚都会有诸多麻烦,当时她并不以为意。
如今自己变成了这个“孩子”,才发现如果处理得不好,的确容易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来。
陆清容心中暗想,还是得找个机会和陆亦铎说清楚才是。
却没想到,她很久都没能找到这个合适的机会。
景熙三十二年二月,正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京城会试之期。
来自各省的举人们都纷纷进京赶考,为了进士的功名做着最后一搏,其中也包括陆清容的大哥陆呈杰。
原本因为儿子要参加考试,陆亦铎以为自己不会在本次会试中被安排什么职务。
没承想内阁首辅冀铭却保举了他做本次会试的主考。
陆亦铎是进士出身,又有翰林院学士的身份在,担任主考本是合情合理,但为了避嫌,他还是诚恳地推脱了一番。
最终,因首辅大人的大力举荐,以及本朝以往也有过类似的先例,本届会试主考的职位还是落在了陆亦铎的头上。
为此,陆亦铎心中还是有些欣喜的。
会试主考官在众考生之中的威望自然非同一般,且中进士者都会拜考官为师座,故而所有进士出身的官员对此都十分看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本次的副主考竟然是驸马都尉邱永安。
驸马都尉虽说地位最贵,且位列于伯爵之上,但却只是个称号,并无具体职位,历来不允许参与政事。
邱永安因是进士出身,加上成阳公主和吴太后的关系,当初被破例授了个翰林院编修的名,十多年间竟也累进升到了侍讲学士,当然仍旧是挂个名而已。
这次也不知是何故,居然能挤进来做了这个副主考。
陆亦铎倒是并未对此过于在意,怎么说都只是副主考,自己并不需要看他的脸色。
但却因邱永安不太管事,导致陆亦铎这个主考变得格外忙碌起来。
核对考生名录、布置贡院考场、安排监考官员等一众事物都要他亲自监督,忙得简直脚不沾地。
陆清容连续好多天都没能见到陆亦铎一面,更别提说话了。
今日她派去东院月亮门守着的小丫鬟终于来报,说陆亦铎回了东院,此刻一个人往书房去了。
陆清容闻言,连忙出了紫藤阁,往书房走去。
没承想在书房门口却被小厮拦在了外头。
“四小姐,大老爷书房里有客人。”小厮恭敬地说道。
“父亲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吗?”陆清容刚才听丫鬟是这么说的。
“大老爷是一个人回来的,客人是刚刚才进的门。”
“是谁来了?”
“成阳公主府的邱都尉。”
陆清容闻言微微一怔。
“她来干什么?”陆清容本能地冲口而出。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只见那小厮低头回应道。
陆清容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不太恰当。
她原本还想在门口等会儿的,现在知道是邱永安在里面,便也不再久留,转身往回走去。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邱永安就满脸怒容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愤然离去。
走在回紫藤阁的路上,陆清容心里还琢磨着,这个邱永安来找父亲做什么,不会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吧……
转念一想,那人正是此次会试的副主考,想来应该是与父亲商量公事才对。(http://.)。
由于精力过于集中,走到去南小院的岔路口时,差点和对面而来的江凌撞在一起。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江凌一脸戏虐地笑着问道。
陆清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开口:“没想什么。”
江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满脸含笑地望着她。
过了片刻,陆清容终于缓过神来,方才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今天没去上课吗?”
“这不是正要去,就在路上碰到你了。”
陆清容抬头看了看已过正午的太阳,继而说道:“午饭都用过了,你现在才去上课?”
“是啊。”江凌原本不想多说,但看到陆清容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以为是自己惹了她生气,便接着解释道:“你大哥马上就要参加会试了,上午褚先生专门给他讲些注意事项之类,我们这些落地的秀才自然不用前去。”
陆清容听他说这“落地的秀才”,感觉格外刺耳,而且也不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所幸不再深究,冲他摆了摆手:“那你赶紧走吧,别迟到了,路上小心。”
说完,陆清容也不等他回答,就心不在焉地径直往紫藤阁走去,并没有看到身后江凌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然而陆清容没看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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