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陈大夫人只轻斥道“怎教的你如此没规矩?三殿下每日都得去德勤园学习,还得受殿下传召,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整日无所事事。”
陈燕蓉只连忙低声应是,顺便道歉。
看着这母女二人一人唱黑脸,一人唱白脸的搭戏,赵衍桢只觉得饶有兴味。
敏皇后此时已经完全被陈家这两母女说动,见赵衍桢不肯应下此事,她甚至还主动应道“桢儿倒也不忙,待寻个合适时机,我们便一起过去。”
之后几人只又叙话了一阵,期间也提及赵衍桢的婚事,赵衍桢只笑着道“我的婚事,父皇已有主张,便不劳烦舅母操心了。”
听到这话,场中除了赵衍桢其他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那日举办的相亲会,赵衍桢打着他爹的旗号公然拒绝到场。
事后去寻人,却见赵衍桢居然与那姜念娇厮混在一处。
这事别的夫人不知道,陈家人却是一清二楚。
好在这事也只有陈家人知道。
如果只是如此,虽然不能如陈家心愿。
可这也说明这赵衍桢只是个不堪大任的情种。若能捧着这种人上位。陈家或许来日替君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也不知那陛下是存了什么心思,在这事过后,他居然没再禁赵衍桢的足,却说自己准备亲自替赵衍桢物色新妇。
帝王亲自选新妇,这可不是其他皇子能有的待遇。
看起来这确是对这儿子的看重。
然而这么一来,陈家这颗最重要的棋子便成了不定数,便是敏皇后也不好插手赵衍桢的婚事。
故而陈家大夫人对此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悦的。
不过眼下她也不在意这些了,只要能裹挟着这两母子跟他们继续深度绑在一条船上。其他的倒也都不重要了。
而陈家母女在得了敏皇后的应承,便也离开了皇宫。
待他们两人离开,敏皇后便恢复了冷冰冰的态度,她也不与赵衍桢说话,只视赵衍桢为无物,去修剪一旁的花草。
赵衍桢自然知道敏皇后是在生气自己那日为了抗拒婚事对她的忤逆。
他若是想,自然也可以去哄着敏皇后,只是敏皇后对自己的掌控欲实在太强了。
若想哄得她消气,除非事事听从于她。
然而若事事听从于她,这凤宸宫和自己便又要重蹈覆辙。
而且他本就是过来听听这陈家的打算,如今这两母女的算盘,他心里多少已经清楚了,他自然也不打算久留。
见敏皇后仍是如此态度,他在不久之后便也只推说下午还有骑射课便告退了。
敏皇后对于赵衍桢的话只当没听见,到他离开后她也不做挽留。
倒是秋婉似乎想缓和这两母子的矛盾,在赵衍桢准备从屋子里离开时,秋婉只主动道“娘娘,我去送送三殿下吧。”
敏皇后并没有吭声,但秋婉还是跟着赵衍桢出来了,行到僻静处,秋婉方才开口道“三殿下,娘娘那性子便是如此,你莫要放在心上。她心里还是关心您的,毕竟母子一体,她也是望着你好的。”
赵衍桢对于秋婉跟出来倒是半点也不意外,他回头应道“秋婉姐姐,我都明白的。只是您也知道母亲那性子,我若是不服软,她是决计不肯放手的,如今我要做的事情与她相悖,若只顾哄着她一时烦心,咱们这整条船便都该倾覆了。”
听了赵衍桢这话,秋婉才像是放了心,她只道“殿下有这份心便已是极好了,娘娘那边我会劝着一些,只是今日陈家夫人过来这事,我瞧殿下似乎另有想法,只不知可否能同秋婉说说?”
赵衍桢本也打算寻个机会来与秋婉姐姐说起此事,如今她主动来问,赵衍桢自然十分乐意解答“陈家大房如今有些不臣之心,他们想扯了我跟母亲下这趟浑水做
大旗。若是成则江山可得,若是不成那便是黄泉枯骨。我们到时候去了便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听到赵衍桢这话,秋婉也不禁惊出一声冷汗“他们何必如此?”
“秋婉姐姐,如今朝中局势不好,姜陈两家纷争越发激烈。姜家虽是子嗣艰难,但姜放尚在壮年,也有才干,如今也算如日中天。而陈家大房子孙却实在不争气,这其中也包括我那舅舅,他们都不过是在吃着外祖的老本。”
“比起我跟阿娘来说,他们其实才是最需要改变的,可他们争不过人家,也怕被人清算,如今唯一能做的自然只有将这锅彻底砸了。”
听到这桩秘闻与分析,秋婉自然也不再多言。
不过要劝说娘娘不去看望陈大司马,这显然是十分艰难的,除非她将刚才赵衍桢告诉她的事也按实情告诉给皇后娘娘。
可且不说皇后娘娘未必肯信,便是信了,她会做的怕也只是立刻去劝说自己兄长,或者干脆被人劝说成功。
毕竟皇后娘娘对娘家的依赖极深,也极念着家族情分。
若非如此,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心有她人,还将自己视作仇敌的男人。
她皱眉道“那殿下的打算是让我劝娘娘不要去见陈大司马吗?”
“自然不是,母亲想见外祖一面,是母亲的孝心,若是不见那才该为外人诟道,我这做儿子的不好阻拦,秋婉姐姐怕也不好劝说,既然此事势在必行,不如秋婉姐姐便劝说母亲将那行程定在这月25号吧。”
秋婉几乎是立刻便领悟了赵衍桢的用意,虽然不知道二会发生什么。
但三皇子既然如此说了,那便必然是已有了完备的计划。
秋婉此时也只不知不觉对赵衍桢分外信任。
上京的秋季总是分外多变,分明上午还是晴空万里,酷热难当。到了下午便阴下天去了。
乌云重重,压暗了屋内的光线,原本在榻上绣着手帕的姜芝在感觉到天色阴沉下去之后,便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绣棚,随后去院子里收拾衣物。
只是她不过前脚刚刚来到院子外,后一脚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怕衣服淋湿,当下她也顾不得再回屋去拿伞了,她只一路小跑着将撑在竹篙上的衣物全数取了下来。
随后她抱着半干半湿的衣物回屋时,她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好在这小院里只有她跟莫霞前辈住着。
而莫霞前辈此刻怕是正在陈家府上。
故而在回到屋子之后,姜芝只将炭火烤上,随后她又将湿淋淋的外衫脱下,只放在火上烘烤着。
至于那肚兜,她是不好意思再脱去了。
她来到这里,本就是意外,身上换洗衣服还是莫霞前辈为她备下的,只可惜这些衣物如今都是半干半湿,她便也只好烘烤干了再穿。
屋子外,阴雨连绵。
如今出来也有两日了,她心里也莫名有些想姜府了,而且自己母亲的丧事还在举行,自己却因为与姐姐的争执而冲出了姜府。
比起自己姐姐或许真正不孝之人是她自己吧。
她想今日无论如何也该跟莫霞前辈说一声,然后自己回家去了。
而在她正这样失神想着心事之时,院门口却突然响起吱呀一声轻响。
她并没有听到那动静。直到莫霞已经收伞进了屋子,她方才发现莫霞前辈已经回来了。
莫霞看着她这身湿淋淋的模样,只皱眉道“怎么不找一件干衣服披上,若是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骤然被莫霞撞破自己这副模样,姜芝本已十分羞耻,她低声道“我没有干衣服了。”
莫霞只道“怎么不先穿上我的衣服?咱们身形也差不了多少。”
姜芝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可不好意思未经人家主人允许去披她人
衣物。
而莫霞说话的功夫。只也寻了自己的外衫出来。
她的衣物多是粗麻布衣,也没什么鲜亮的颜色,莫霞将衣服递给她时,只道“今日你先暂且将就着穿我的衣服吧,明日我再替你去买一套新的。”
姜芝闻言立刻摆手道“这便还是不必了吧,我已经麻烦莫前辈许多时日了,而且我母亲如今的丧礼,我还得回去。”
说到这里姜芝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莫霞闻言只道“这样也好,我也听嫤年说了,你阿姐如今因为你娘的事情如今正在牢狱之中,你此时回去倒也不用再见到她了。”
听得莫霞此言,姜芝只微微一怔,手中的衣物都差点落在炭火之上了,若不是莫霞眼疾手快,那衣服便被炭火点燃了。
不知为何,她明明在听说姜念娇有可能害死自己母亲时,是极度愤怒的,甚至为了这愤怒,她还想着出来报官。
可如今真听说她关进大牢了,她心里却又堵的厉害。
莫霞只拍了拍姜芝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你姐,我让人去探过这事,如今案情进展很可能你姐真是无辜的,如今他们只在追查一个叫措珠的羌漠人。”
听到这话,姜芝方才松了一口气。
而莫霞此时也只将自己的干衣物交给姜芝,只示意她将衣服换上。
姜芝虽然不好意思,但湿衣服贴在身上确实也不舒服,她接过衣物,便准备换上干衣服。
不想在她脱下那条湿漉漉的外裙,只露出一条短薄衬裙之时,莫霞却看着她大腿之上的云纹胎记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