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年竟然是秦寿。
他穿着夹克衫,双手插在兜里,一脸天老大他老二的气势。
早知道龙门会来,没想到来这么快。林茹听到有人说话,好奇地过来瞧瞧。
秦寿眉毛一挑,笑道:“怪不得这么慢,原来你是金屋藏娇!”他摆摆手,踮起脚看向林茹:“你好啊小姐姐,我叫秦寿!”
“禽..兽?”林茹微微一怔,竖起大拇指:“好名字。”
我告诉林茹自己随便,愿意住哪间就住哪间,然后拽着秦寿一起离开。
他问我这么着急干啥去?告诉他先别问了,陪我去办点事,先是把证件补齐,由他开着车,带我去了一趟“鲁园”。
解放以后这里就是东三省古玩交流的据点,家家户户拿出一些稀罕物借着树荫贩卖赚钱,零三年国家扶持文化产业,算是统一管理,让假货变得更规范一些。
秦寿是地道的京城人,初次来这边,算是跟着我一起闲逛。
我从头溜达到尾,直到天黑以后才挑出一百零八枚铜钱。
秦寿是习武之人,对这些东西的兴趣不是很大,反而看到一些武林秘籍中错误的示范,差点没和摊主吵起来。
后来我带着买来的一百零八枚铜钱前往道观附近,周围除了算命摊就是一些仙堂。
挑了一家写着正一派传人的店铺,花点手工费请老板帮忙编制一把铜钱剑。
铜钱剑制作流程简单,但唯独需要在农历午月午日午时、八节、三元日经手工打造,并且还要放在法台祭炼四十九天才能起到功效。
我挑选的铜钱首先是真的,每天经人手触摸,有了纯阳气。
虽然比不上正统的金钱剑,但好歹也能凑合用一用。
给了道士一些钱,他帮我编制,而我带着秦寿去了回民街一家烧麦馆坐下来吃点东西。
等菜时,秦寿摸了摸鼻子,说:“小爷大老远来趟沈城,你就请我吃这个?”
“挺大个人,怎么还挑食呢?”我向他索了一根儿烟,点燃以后道:“说吧,到沈城干啥来了?”
“当然是邀请你回龙门了。”他咧嘴笑笑。
我依旧特别平静地盯着他,秦寿并不是一位善于隐藏之人。
过了小半晌,他终于先憋不住无奈道:“好了,我承认到这边办事,来之前我爹告诉我,如果你能回龙门,秦家将归入你相门。”
我算是听明白了,燕云十三太保彼此间也有利益纠缠。
而我是山医命相卜五脉传人,对老秦家来讲,也是名正言顺回归京城权力中心的机会。
我摇摇头:“暂时没想过回去,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你来这边要做什么?”
秦寿一脸愁容,无奈道:“燕云十三太保归于龙门管理,负责各地无法解决的事情,前些日子出现十个人脑髓被吸干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没提范无救登门的事情。
秦寿给我讲起,出事儿的十个人都曾去过“怀远门”,死前都曾做过令人心悸的噩梦。
其中有一位叫刘宇的男子午夜途经怀远门,他看到一位头发乱糟糟的男子站在墙根底下,他穿着红色的裤衩背心。
当时他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神经病。
结果,刘宇听见有人叫他,一回头发现那位怪异男子的头发散开,后脑勺出来一张脸,鲜血渗出他的眼角。
刘宇自知撞见鬼,疯狂逃命赶回家那天以后,每晚都会做噩梦,他还把事情告诉给身边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
然而在出事儿的当天,刘宇竟然一点梦没做,但睡醒以后却忘了自己是谁。
家里人都以为他精神不好,可刘宇就在那次一觉醒来,猝死家中,家属发现他死后脑浆竟然空了。
秦寿来到沈城帮忙辅助调查,又去当地警局也了解过,可对于这种事情完全是一头雾水,作为习武之人,对很多鬼怪之事也不是特别了解,才想到找我帮忙。
老板端来了两份烧麦,又要了一碗牛杂汤,沈城的回民食品比较正宗,尤其烧麦更是一绝,皮薄馅儿大,一口下去满嘴流油。秦寿刚吃第一口,眼神立刻变了模样,由原本的不屑一顾,连喊了几声“真香!”
吃过饭时间还早,便和秦寿去了一间酒吧休息。我也仔细琢磨起缘由,怀远门也叫大西门,《陪京杂述》中说:“怀远门两扉,各有三眼,旧时按八卦方位,此当属坤,盖六眼取六断之义,未知可否?或谓以八门论,此为死门。故罪大辟者,自是牵出,俗因呼为鬼门。
就连民国时期,沈城的老百姓骂人,最恶毒的一句话是诅咒他人从大西门抬出来。
那地方要是能撞鬼倒也正常,秦寿和我聊了很多,包括沈城的风云,还有宁无缺离开以后,潭拓寺的格局转变。
龙门在找机会想要去东瀛索取金龙之魂,此事甚至惊动天师府,只是具体事情还在商谈,若与东瀛三大神宫实在是谈不妥,天师府要伙同茅山、全真一同去东瀛索要金龙之魂。
现在来看,不仅阳间想要金龙魂,连阴曹地府对此也是势在必得。
拒绝了几位搭讪的酒托,感觉秦寿为人特别坦荡,没心机,甚至可以说是缺心眼。
临近子时,我叫他一起离开。
街道上虽然灯火通明,我们两个开车很快就到了怀远门附近,沿着沈阳路一直往东走,寒风夜幕,路上行人稀少,到了城门脚下,旁边有两个小门洞,看起来黑咕隆咚的,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仅仅当我们步行穿过城门之时,前方漆黑一片,好似深邃的通道,接着,待迎面吹来一阵邪风,甚至有一种被辣椒粉末扑面的感觉,我和秦寿都不约而同闭上眼,再度睁开,竟然看到一位痴痴傻傻的男子在远端跑来。
他背心裤衩,面部被涂抹成纯白,两颊还有着一抹殷红,咧着瘆白的牙齿,蹦蹦跳跳得非常开心,左手拎着一个糖葫芦,嘿嘿傻笑。
直观的感觉就好像在飘一样,秦寿揉了揉眼睛,气愤道:“真是活腻了,小爷在这儿他尼玛都敢显形了?太不把小爷放在眼里了!”
说罢,他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动手,我拉住他,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让他先别急,待距离我不到半米时,我猛然出手掐住傻小子的脖子,就听‘噗’的一声,一个鲜活的傻小子变成了一张裁剪好的纸人。
纸人渐渐瘫软下来,直至化作一张纸片,秦寿见此惊讶道:“这是那只妖怪?完事儿了?”
我看着纸人的模样,摇摇头。
这时,城墙上有一群麻雀四散而飞,望着它们离去的影子,我沉思道:“你说那些死者之前都曾接连做过噩梦?”
“是啊,和它有联系吗?”
“那我就知道害人的妖怪是谁了。”
“这你就知道了?”
秦寿瞪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指着那只飞走的麻雀,说:“伯奇!”
“那是什么?”
我认真道:“一种因人心底怨念所化的妖鬼,男子若未满十三岁,被继母所害,并被所信任之人误解,若在坟前栽兰花,可在入冬之时化作伯奇!”
不知道化作伯奇的小孩子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我回头看看高大的城门,既然他害死十人皆与鬼门六眼有关,他便需要借助鬼门六眼让人做噩梦。
在这些梦中,伯奇选择性地害命。
而我与秦寿是修行中人,自身灵觉超乎常人,在一踏进鬼门便受到伯奇的影响。
秦寿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说:“可咱们刚才遭遇的是一个精神病大傻子,怎么可能是一只鸟?”
“别急,看一眼手表。”
“干什么?十二点二十五分。”
他以为我在问时间,我说:“把眼睛闭上。”
待秦寿照做,我手掐法决,以《义山公录》中术数篇中的九字真言决点向他双眉之间。
与此同时,我让秦寿再看了眼时间。
他当时就傻眼了,不可思议道:“十二点二十分钟,那五分钟呢?”
深吸口气,我说:“我爷爷以前告诉过我,沈城方城八门风水皆是麻衣派所为,而怀远门乃阴魂出路之门,伯奇施法使阴气遮眼,使你我对时间的判断失效,刚刚的五分钟,我们俩其实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