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我没敢声张,就怕打草惊蛇,我和对岸的人相隔至少三十米左右的河面宽度,月光虽亮,却难以分辨对方的五官相貌,如今是初夏时节,以往都刮着温暖的西南风,今日却是冷凄凄的北风。
芦苇荡随风波动着,一条冥船在河面上缓缓漂浮,满天飞舞的纸钱哗哗作响,在这艘纸扎的冥船后面,跟着一排排飘荡着的河灯,随着河灯的数量渐渐多了起来,火光好似一条蜿蜒着的长龙,渐渐飘向芦苇荡旁石缸的位置。
我吞了口唾沫,放河灯引渡水鬼阴魂,对方这是要开水府之门吗?
爷爷去世之前,曾说过陆地的生死归阴曹地府,水中生死归水府,唯有五帝龙王不归二者管辖,当初若我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将命格压在五帝龙王庙,借助本命龙王,就可以躲过阴曹地府收我的命。
包括我在奂山鬼市所接触的青铜门就是传说中的水府鬼门,以及东瀛遇见陈剑华,他说在港区房地产填海遭遇的阴兵鬼将,皆与水府有关。
放河灯就是打开水府之门最好的办法,从古代开始就已经有了,东北的放河灯源自山东,闯关东时期老济南人把河灯习俗带入东北。
明代诗人王象春在《齐音》中记载:“德蕃于孟秋之望,建盂兰大会,燃放河灯,招僧诵经施食,追悼亡魂。”
如果按照正常习俗是在农历七月三十日,这一天是地藏王菩萨成道的日子,传说这一天晚上可以打开水府之门,将亡灵超度转世。
到今天所有的河灯都指向芦苇荡,这个就是当时埋石缸的位置所在。
远端黑漆漆的一片,对方又穿了一身黑衣,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
我后悔自己没提前买一个高倍数的望远镜,否则何必这么麻烦。
他若是想去盒子里取东西,那就一定会下水,我决定等他下水之后出击,把他制服。
等了小半晌,河灯渐渐飘到芦苇荡当中,这些灯围绕在幽冥船附近,让船上的扎纸人活灵活现。
突然,那个人跳入河水中,我对韩思思说:“你现在回去叫人来帮忙,我尽量拖住他,快点。”
韩思思也看到这里的确有个人,当时也顾不得上害怕了,重重点点头,转身就奔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我真没料到,明日才是月圆之夜,他竟然会提前一天动手,看来对方已经知道石缸被打捞船带走,所以已经等不及了。
我快速的脱掉衣裤,穿着三角裤头活动下筋骨,掐算着时间,小心翼翼地下水了。
冰冷的河水寒意刺骨,黑漆漆的水下什么也看不清,我向前游了一会儿,那些芦苇荡里的河灯起到照明的效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在换气的时候,芦苇荡里纸人眼睛正缓缓看向我,它们的表情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就当我第二次潜水,迎面冲过来一个黑影,他身体特别灵活,突然挥动拳头正中我的脸颊,因为太过突然,我在水中躲闪不及,竟被结结实实打了下去。
我呛了几口水,脚底下的泥沙本来就多,乌漆麻黑的根本看不清楚彼此,好悬被陷进去,能够在水中挣扎全靠着直觉。
一会儿是我换气,一会儿是他换气,折腾了几次连个衣服都没碰到,脸上却接连挨了好几拳。
我快速的调整呼吸,终于在我俩同时换气的时候,看到了对方居然佩戴着白色面具,他看着我的时候,明显一怔。
妈了个锤子的,我脚底下用力一蹬,扑过去就是一拳头。
趁此机会,连续扑腾几下,和他死死搂抱在了一起。
反正我是修行中人,学过道家“胎息”之法。
若是有人真正接触过就知道,其实并没有多么神奇,无非就是气力悠长一些,憋气的时间久一点罢了。
若是平时太累了,胎息能够让人尽快扫清疲劳,恢复正常状态。
我豁出去溺死这个狗干的混蛋!
他大爷的,几代人留在这儿炼不死药,也不知道用屁股想想,这玩意要是有用,我们现在可能还是秦朝人。
越想盒子里的手指,我心里就越气,之前还与李玉昌说要用风水术干掉对方,真正交手才明白,什么套路也不如街头打架搏命那一套好用。
我死死抓着他不放,由于我力气比较大,他根本脱困不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密密麻麻的芦苇荡竟然着火了!
他放的河灯与纸扎船相撞,火苗冲天而起,紧接着,我听到一阵阵啼哭之声,“救命啊,妈妈爸爸,谁来救救我啊!”
我当时吓得一激灵,没错,的确有人在呼救。
大火燃烧得极为凶猛,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个龟儿子,但我也不想让他好过,好巧不巧的我薅住了他的头发,当时气儿不打一处来,用力狠狠向上薅,没想到用力过猛,抓下来一大把头皮。
就算今天他能逃出去,从今往后也是个癞痢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就不信遇不见他!
芦苇荡的火势越发凶猛,此时的呼救声已经小了很多,我放眼望去,火焰之间仅站着与之前船头一模一样的扎纸人。
他们围成一圈,静静地等待着船只燃烧。
我听得出,声音是在大火里面传出来的。
没想到这个王八蛋会用幽冥船运棺材,棺材里面装着一个无辜的小孩,若再不救人,岂不是会被活活烧死。
形势万分危急,我连想都没想,游到船底,一拳头砸开了纸扎船,火焰哗哗地往下落,这时候才看见一口棺材里站着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拼命地呼救,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他根本跳不下来。
我潜入船底,豁出被烫伤的危险,撕开纸扎船的竹篾,用力向上一顶,将棺材顶翻了过来,与小孩子同时落水的还有许多个童尸,唯一庆幸的是小男孩还活着,我凭借着本能抱住小男孩向岸边游去。
而那位潜入水下盗取盒子的人,竟也游了上来,他已经上岸,手中正捧着金属小匣子。
我扛着小孩儿往前走,好不容易把小孩子推到岸边,我喘着粗气:“小朋友,你没事儿吧?”
“谢谢叔叔...。”
他的话音刚落,我和小男孩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黑溜溜的,模样古怪,长得满脸黄毛,圆圆的小耳朵长在头顶上。
我感觉大脑一阵眩晕,虽然不适感非常短暂,等到视线再度清晰时,那个小男孩竟然不见了,我还以为自己是出了幻觉时,发现刚才的小男孩所处的位置有着一撮毛发。
当我捡起来,方才恍然大悟,莫非..那小孩子是黄皮子变的?
茫茫夜色之下,那位偷走盒子的男人正在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跑,我们距离已经很远,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追逐,迎面又来了一大群拿着手电的村民。
大家一窝蜂地冲上来,就将那位逃跑的男子当场擒住!
见到韩思思带着村民赶来,我告诉他们叫几个人去河边打捞童尸,这些尸体就是男子犯罪的证据,接着,当天深夜我回到村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那位黑衣人被村民用绳子捆上了,正关在吴老二家的厢房里。
李玉昌得知消息,也很好奇对方的身份,而那一盒子的手指头便是最好的证据。
等他来了以后,我们跟着村民一起去审问这位不知名的男子。
到了吴老二家门口,有几位村民告诉我们,这个人一问三不知,也不见慌乱,牛气哄哄的,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
我回想着刚才,棺材里的尸体,认真到:“我看到他带来的棺材里有那么多的尸体,就算他不承认,真相也由不得他!”
村民迷茫道:“陈师傅,我们听你的去河边打捞童尸,根本没有啊,不过..倒是在河里捞出八只黄皮子,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