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鸣的胳膊还压在棺材上面,这重量再加上他那力气,被关在里面的人压根不可能出得来。
站在边上听得见小女孩愤怒的踢打和喊叫声,可这拳脚打着也只能让外面感觉到些微震动。小孩子的尖叫原本非常刺耳,被棺材板盖得就徒剩了一阵阵闷响。
毫无威慑力。
连黎静也不怵了,她琢磨着只用细线缠着是不是不太结实,反手自怀里拿出了针线包。
她的基础能力是能缝合一切非生命物体,木头当然也含在这范围内。
黎静拿过缝衣针,针尖穿过木板边缘就跟穿过豆腐一样,虽然不见得能保持多久,但好歹在能力存续的期间更严密不是?
陶乐杉见王一鸣压着棺材,黎静负责把棺材这boss自己提供的禁锢搞得结实点,思考自己搁这儿干杵着,是不是应该鼓个掌加加油什么的。
察觉到棺材被越封越紧,小女孩静了一瞬,叫得更尖了。
……林柚怀疑队友可能被她影响得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好不容易拼齐身体的美纪躺在里面,一番拳打脚踢耗了她大半力气,这会儿挣扎也弱了下去。
她软着声音开口。
“我就开个玩笑。”
她说:“你们怎么还当真啊?”
“现在让我出去好不好,”美纪保证道,“我告诉你们走哪条路能从这里离开。”
“——据我的经验。”
没成想林柚压根不听她的,“反派在这时候求饶都是假的,放出来就会更变本加厉地打击报复。”
“所以,乖,”她拍拍棺材板,“多在里面待一会儿吧。”
众人:“……”
不对啊,现在这对位,谁才是反派来着?
目的一下被戳破,美纪恼羞成怒地再次喊叫起来,这回谁都当充耳不闻了。
“你们别想出去了!”
她尖叫:“我不会放你们出这车站的!”
“没事,”林柚回敬,“我们也没打算放你出来。”
美纪:“………………”
这一句噎得她许久没上来气。
虽然不是头回见这么一边倒的场面,陶乐杉也看过她是怎样对付那内奸的,此时还是觉得挺新奇。
他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再一转头就吓了个魂不附体。
“哇啊啊啊啊啊?!!”
“哎,你叫什……”黎静才从手中的针线抬起头来,看清眼前景象也立时一呆,“啊——”
是红人。
身上的白色连衣裙仍溅满了被她扯碎身体的那些人的鲜血,她也依旧赤脚站在哪里,嘴里……
也还塞着那个灯泡。
只是这时的红人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攻击性,她直愣愣地戳在陶乐杉背后半晌,弯腰捡起自己被丢在地上的兔子布偶。
头被扯掉了,红人就抱着个棉花芯身子。
她用眼角分别瞪了徐严和王一鸣一眼,但也没对他们做什么,自己拖着玩偶走到一边去了。
陶乐杉:“这是怎么……”
“我、我记得,”黎静回过神,这猛然间的视觉冲击让她说话有点结巴,“‘寻找身体’在把最后一个部位放进棺材里后就结束了,再之后是收尾环节。”
“但在这期间,红人不会再攻击参与者,收尾是由姐姐美纪出面的。”
……然后就被他们关进棺材里了。
还疑似彻底谈崩。
“现在可怎么办?”陶乐杉念叨,“……咱们找得到出去的出口吗?”
“这个不要紧。”
徐严冷不丁问:“你刚才不是说有人推了你一把吗?”
“啊、哦。”
陶乐杉挠挠头应了声。
“我也不好说那是不是我错觉啊,因为我后来来回看了,都没见到人影……”
“先不论是不是错觉。”徐严道,“就像黎静说的,红人在游戏结束后不会再攻击玩家,但那是在她姐姐的制约下——你觉得她俩现在怎么看咱们?”
……肯定是恨不得先杀之而后快了。
陶乐杉咋舌,也觉出这点不对。
“还有这只兔子。”
徐严分析。
“原本红人在别人碰它时,会直接无视限制下杀手,在这个车站里却没这么做……”
“也许可以认为,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在约束着她们,逼她俩不得不遵守规则?”
林柚呼出一口气。
“我问过楼梯间里那位,”她说,“它说,这对姐妹是和车站做了交易,才让这里作为游戏进行的场所。”
——和车站做交易。
所有人安静下来,往前没细想,到了这时候,他们都懂这意味着什么。
如月车站是有意识的。
“别在暗处看着了。”
带着点碰运气的成分,林柚提高了声音,“出来,我们知道你在!”
有太鼓由远而近地敲响。
在“如月车站”最初的传说里,女学生莲实误入这座不存在的鬼车站,在再三等不到下一班车的情况下,她决定自己沿着铁轨走回去。
而就在走的路上,她听见远处太鼓和铃铛交替作响,又接着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
“——喂,在铁道上走是很危险的哦。”
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个独脚的老伯。下一秒,他就在莲实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这是在这都市传说中出现的唯一一个具体形象,而此时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老人可没有消失不见。
他只有一只脚,抚着手中的拐杖,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得和蔼。
“你……”黎静声音都抖了,“你是谁?”
“如你们所见。”
老伯说:“我是这座车站的管理人。”
“不许在铁轨上穿行的规矩是我定的,扶了你一把的也是我,”他转向瞠目结舌的陶乐杉,“我不参与游戏,但也会搭把手。”
看样子,他是中立于玩家和美纪姐妹之间的。
“但是。”
黎静质疑道:“支持这整个游戏的不也是你吗?”
老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这么做,”他道,“当然是有原因的。”
“当年,被分尸的是美子。”
红人恍然不觉他口中提到的人是自己,仍拖着半截兔子玩偶在车站地下广场的长椅上蹦蹦跳跳。
“她们姐妹俩因为一条红裙子陷入争吵,美子没抢过姐姐美纪,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遇了害。”
“她对红裙子抱着执念,又用使自己死去的同样手法杀掉美纪,从她身体里钻出来成了‘红人’。”
“美子的诅咒是无差别杀戮,用别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裙子;美纪的诅咒是让他人进行找齐自己身体的游戏,”他说,“我让她们待在这里,活动范围仅限于车站。”
“你们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卷进了这场游戏。”
自称管理人的老伯叹气,“但不要紧,已经结束了。让美纪出来吧,我会叫她别再生事的。”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黎静对上林柚使的眼色,默默拆掉了棺材上的线。
王一鸣也撒开手,没了他的桎梏,美纪一把掀开盖在头顶的棺材板。
她看上去挺狼狈了,头发丝被汗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她的长相和红人很有几分相似,一眼看得出是姐妹。而与后者身上被血迹染红的白裙不同,美纪的裙子虽也沾了血,还是一身红裙。
美纪看样子还想再说什么,但瞧瞧那老伯,又心有余悸地瞄一眼林柚,还是气呼呼站边上去了。
……她有那么可怕吗?
林柚想。
“我可以带你们去出口,”独脚的老伯杵着拐杖,“走吧。”
林柚:“……”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急吼吼地要赶他们离开?
“我怎么感觉,”跟在那用独脚一蹦一蹦的老伯身后,陶乐杉嘀咕,“哪里不对劲。”
徐严看他一眼,压低了声音。
“你信他说的是真的?”
陶乐杉:“……啊?”
“如果只有一方能获益可不是什么稳定的约定。”他道,“红人残杀是为了满足对鲜血的渴求,美纪想找齐自己的身体。”
“——那些中途插进来的鬼怪算怎么回事?”
“他可不一定有明面上自己说得那么公平公正。他不参与游戏,又没说不让别人参与。那些所谓‘客人’来到这,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关系。”
毕竟以美纪第二轮时的态度,她明显不介意看到那些家伙被戏耍得那么惨——肯定不会是她请来的。
陶乐杉一愣。
“如果他也想要咱们的命,”他说,“现在怎么这么急着……”
“你看看他叫来的那些家伙下场如何。”
陶乐杉:“……”
妈耶。
被抓进图鉴的进图鉴,跟人家走的跟着寸步不离,还有几个自己掐起来了。
“折了这么多人手,”徐严道,“不赶紧把人请走,还等损失得更严重吗?”
临近出口,老伯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在前面走得越发急切。
林柚忽地停住脚步。
“等等啊,”她说,“说实话,我在这地方待出点感情了,要不让我再多留一会儿?”
她觉得scp-096和红人姐妹俩都特别有sr的潜力!
或者说——
林柚的视线转过去。
“当啷”一声,被她注视的老伯手一抖,拐杖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