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眠了。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过,在被无限放大功能的耳朵里声响特别大,浑浊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无比郁闷的抓了抓凌乱的长发。窗外的月光沿着窗帘的缝隙偷偷跑了进来,淋淋洒洒铺了一地,睁开眼时脑中恍惚有零散的片段闪过,具体是什么不清楚,抓都抓不住。
悠深的吐出一口气,每次游完故地都会这样,虽然很清楚,但还是有一点受不住。失眠就代表胸闷气短,连带脑仁都忍不住发疼,抬头向上看,天花板上的复古花纹都好像在晃荡。
床头柜的抽屉里常年备着安眠药,取出两颗就着随手扔在床底下的矿泉水,咕咚咕咚两口就吞了下去。躺在床上不一会儿,意识就开始涣散,傅颂浔很熟悉这种感觉,她蜷着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等待入睡,临睡前的意识是最薄弱迷蒙的,混混沌沌间,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唤,声音是那样的熟悉温柔:“小浔,再不起床,小猪都要笑你了。”
一夜好梦。第二日阳光大好,傅颂浔醒来已经八点半,灼热的阳光还是顺着昨晚没有拉紧的窗帘窜了进来,斜斜照在她身上。傅颂浔睁着眼醒了会儿神儿,起身赤脚走到窗边,哗啦一下扯开了窗帘。
脚下的一缕微光瞬间被吞噬,整片金色洋洋洒洒的淋了下来,傅颂浔整个身体都暴露在阳光下,她微微抬起头,手心向上盖在双眼上,慢慢等着适应这种强烈。
A市的秋天一如既往的好,楼下金色的法国梧桐熠熠生辉,傅颂浔闭着眼深深呼吸两口,直到鼻间甚至嘴里都有了阳光的味道,才垂下头睁开眼,灵眸中一片清明,她举起手臂伸了伸懒腰,才转身回来房间。
最近忙得焦头乱额,直到今天傅颂浔才抽出空去看仝卉。A大是她的母校,还算不错的一所学校,所以仝卉当初改志愿的时候,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仝卉在考试,傅颂浔便到学校的小花园等着,正值秋日,落叶铺了一路,院子里的花朵大都已经凋谢,百合的花期较长,在一片凋零繁黄之境中,一角黄白显得尤为明显。
仝卉今年刚升大二,学业不是很紧张,这个年龄正该是她不顾一切,放肆玩耍的时段。
如果没有那件事。
天气很好,傅颂浔沿着熟悉的小路慢慢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学校西侧的一处湖泊,她还记得上学那阵,学校的人都将它叫做分手湖。
分手湖四周种了一圈垂柳,柳树下放置许多木凳,一个大概可以坐3到5个人,但放眼望去,还是两个挤在一起若无旁人甜蜜恩爱的小情侣居多。湖上有一座细窄弯曲的小木桥,一脚踩上去,木板还轻微的发出咯吱声,傅颂浔稳了稳才敢继续往前走。
A大,她也曾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也很陌生,木桥把手的纹路早就被一届又一届的新生磨的看不出原样。离开学校后,她很少再来这里,每次见仝卉都是约在学校外面。对这里,傅颂浔不是不抵触。这里所拥有的,是她想完成却完不成的遗憾。
阳光照在微波粼粼的湖面上,映着湖底乱生的杂草和苔藓,将整个湖团团笼住,叫人觉得特别温暖。但入秋的风还是有些凉,刮过落在湖面上的枯叶,顺着人的脖子直往胸口钻,一下子吹断了傅颂浔的思绪,在湖边转了一会,实在受不了那些小情侣怪异的目光,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傅颂浔便到不远处约好的石亭去等着。
石亭离分手湖不远,却有些偏,是她以前跟舍友半夜烧烤时的秘密基地。仝卉喜静,傅颂浔就把石亭告诉了她,石亭隐在一片梧桐林中,秋夏的景色都很美,很适合仝卉学习读书。
走近才发现,石亭里有两个男人,一站一坐。这个地方这么隐蔽,傅颂浔以为会没人,见到他们倒是愣了愣,坐着的那位正垂着头看东西,站着的那个却警惕的转过头,直直看向她。那种眼神是她没见过的黢黑,隐隐泛着一丝冷意,傅颂浔被他看得心惶惶,下意识准备转头走开一点,那个坐着的男人却抬气头来“等等”。
傅颂浔脚下一顿,疑惑的看向他,不同于他清冷的声音,男人的清浅的微笑显得很是礼貌,傅颂浔有些近视,平常没事的时候也不大爱戴眼镜,隔着些许距离,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并没有恶意。
“不介意的话,进来坐一下吧!”傅颂浔愣了愣,他的笑叫她恍惚了一阵,半晌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走进亭子。
也没有向他道谢,毕竟这是公共场合,她坐一下也不用经过他同意不是!
这个亭子本来就不大,现在多了一个傅颂浔更是显得有些拥挤。莫君遥抬眸扫了一眼陈珂,后者瞬间心神领会,默默退了出去。
傅颂浔见陈珂离开,淡淡瞥了一眼,抿了抿嘴角没说话,心里觉得局促不安,其实她一进来就后悔了,那个男人虽一句话不说,但周身的气场却叫人忽视不得,本来有第三个人还好,没人开口也不至于那么尴尬,但现在就剩他们俩,这种尴尬融在空气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静谧的空气中只有微风划过树枝的声音,沙沙作响,清爽的天气傅颂浔却觉得浑身汗渍渍的,如坐针毡,她不断地去看手腕上的手表,莫名的焦急
仝卉怎么还不来。
以前也不是没和男生单独待过,可从来没有今天这么,,,不知所措。傅颂浔正打算要不要离开,那边莫君遥先打破了僵局“你在等人?”傅颂浔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又觉着这么做不大礼貌,添了句“她在考试。”那边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傅颂浔眼尖的瞥见了他翻动纸张的手指,骨骼分明,修长的食指第二节有一层明显的茧子,似乎是长期摩擦导致。出神间,他的声音又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傅颂浔略感惊讶的望着莫君遥,微微皱眉,问别人姓名之前不是该先自我介绍吗?这个人看起来修养极好,怎么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以前在傅家的时候,傅颂浔做每件事都被要求做到更好,因为傅家不允许丢人。所以,再看向眼前这个男人,修养极好的傅小姐不免露出了疑似嫌弃的神色,不想继续待下去,正准备起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阵惊呼“小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