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傍晚。
夏佐神色疲惫地坐在星夜城堡的塔楼露台上,城堡外的喧嚣在缓慢黯淡的落日余晖中衰弱,弥漫全城的白色雾药给城内的平民们送去梦乡,让他们在睡眠中度过最难熬的日子。
过去三天是夏佐有史以来最为忙碌的三天。
血肉分身和血素仆从构成的战斗军团,与驻守在西大陆的圣殿军队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战斗范围涵盖了西大陆西北部和西南部的上千亩区域,直接摧毁了三座古木森林和两座高峰。
战斗军团虽有些伤亡,但依旧完成了夏佐下达的任务,生擒所有圣殿军队,将他们的头颅用培养罐保存起来。
而在星夜城附近,参战人数不多,战况却同样激烈。
由秘法师精锐构成的圣殿军队里,不但潜藏着三名永恒法师,还调动了悬浮在高空的所有高塔和炼金卫星。
要不是夏佐提前在自己的高塔周围准备好了大量的能量炸弹,在战斗中把自己的高塔当作自爆卡车用,那与秘法师精锐的战斗能不能按照预定计划顺利结束,恐怕都会成为一个问题。
好在,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了。
碧翠丝调动手下的驻城法师将星夜城清空,然后再从各地运来夏佐名单上的人员。
所有不符合入选条件的人,都被碧翠丝安排到了星夜城外的地方,由夏佐的血肉分身和血素仆从看守。
这场星夜城人口大替换,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很多人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星夜城,也有很多人在药剂的昏迷效果中被送出城墙。
碧翠丝和夏佐,在尽可能地把这场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理解的灾难无痛化,竭尽所能地降低灾难带来的混乱和绝望。
当落日沉入地底,黑夜降临,独属于这个世界的悲伤登上舞台。
夏佐坐在藤椅上,侧耳倾听微风送来的身影,黑暗中的城市已无喧嚣。
“释放创世烟雾吧。”夏佐低头看向腿上的小金荆花,叮嘱道:
“注意控制烟雾层的高度,不要让烟雾升得太高,只要刚好盖住城堡的尖塔顶端就好了。”
小金荆花在微型培养罐里扭动身姿,伴随着她的舞蹈,月光之下的城市剪影中浮现黑色的烟雾。
无数植物根须从地底伸出地面,向空中喷洒创世烟雾。
在城市边缘,藤蔓飞速生长,紧贴着城墙向上蔓延,在达到植物纤维所能承受的极限高度后,改为向水平面方向延伸,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其它藤蔓结成一个笼罩全城的藤蔓穹顶。
创世烟雾被藤蔓穹顶束缚,藤蔓表面的纤细容貌和粘膜将烟雾固定下来,一个倒扣的碗状烟雾团呈现在眼前。
夏佐抬头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轻拍了一下微型培养罐的玻璃罩称赞道:
“很不错,梅琳娜,刚好把星夜城和星夜城堡罩住。我们储存的创世烟雾,足够用到我的分身让创世水晶归位了。
…
星夜城得到创世烟雾的庇护的同一时间,东大陆外殿内,奥古斯特家族以战事紧急事态为借口,将所有非家族成员的圣殿法师驱逐圣殿,偌大的外殿今夜格外空旷与冷清。
伯瓦鲁站在创世大厅里,面前是高耸的创世水晶。
奥古斯特家族长老围绕创世水晶围城一个圈,所有人一起高举双手,拼尽全力施放出无属性能量。
数十根光柱从地面射向高空,在创世水晶正上方的位置形成焦点,法术波动如波涛般向四周扩散,密集的环形波纹一浪接着一浪。
法术光芒快速闪烁,偌大的传送通道空成型。它的外观是一个光滑的白色平面,像一面通透的平面玻璃悬停在创世水晶上空。
站在创世水晶下方,仰头看向传送通道口,可以清晰地看到传送通道另一侧的景象,那是俯瞰冰天雪地和火山黑烟的画面。
奥古斯特家族直接把传送通道口的另一端,放置在大火山的正上方。
只要将创世水晶送进传送通道口里,就能借助另一端通道口的重力,让创世水晶自然而然地落入火山口,就能把整个创世烟雾源头堵住。
伯瓦鲁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家族成员,朝对方几人点了点头。
众人一起加大能量输出,数十根光柱骤然变粗、变亮。传送通道口上绽放牵引法术的光芒,照耀在体型庞大的创世水晶上。
足足过去5分钟后,数次提高能量输出功率的奥古斯特家族,才勉强让牵引法术的光芒覆盖创世水晶。
创世大厅里传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就像灌满水的沉重城门被铰链机构拖拽升起一样,创世水晶脱离地面,缓慢地向上移动,一点一点地钻进口径刚好合身的传送通道口里。
当创世水晶进入传送通道口一半时,奥古斯特家族众人身上的负担骤然一轻,传送通道口另一侧的重力接过了托举创世水晶的重担,将创世水晶猛地拽进了传送通道口里。
传送法术中断,倒地声此起彼伏,奥古斯特家族成员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地跌倒在地。
伯瓦鲁勉强依靠金色的手掌维持身体重心,右手颤巍巍地摸进口袋里,拿出一枚密讯指环。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族长的手中,屏住呼吸,在一分一秒中等待来自创世火山的传讯。
大约半分钟后,就当奥古斯特家族成员忍不住低声议论之时,咔嚓咔嚓的拨片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创世大厅里的窃窃私语。
伯瓦鲁低头看了眼密讯指环上的讯息,疲惫地脸上浮现难以遏制的喜悦。
他抬起头,张开双臂,环视四周,大声呼喊道:
“全体成员立刻登船!现在!立刻!登船!创世烟雾层已经被关闭了!我们必须在3分钟内登上炼金飞船!于5分钟后抵达炼金卫星巡航轨道高度!在10分钟内离开这颗星球!”
众人发出震天的欢呼声,纷纷施放出传送术,在一道道闪烁的白光中离开创世大厅,去往悬停在夜空中的炼金飞船。
很快,创世大厅里就只剩下伯瓦鲁了。
他最后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创世大厅,眼中有一丝留念。
他伸手勾勒出传送术的法术纹路。
下一秒,他的施法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而开始施放另一个法术。
一个透明的气泡被伯瓦鲁召唤出来,气泡内浮现西大陆的景象。
画面上,夏佐的高塔已经从风暴山脉的试飞平台出发,伪装成深邃星空的黑色星点外观,笔直地飞向高空。
伯瓦鲁切换了一下气泡里的画面,将镜头对准星夜学府和星夜城的方向。
星夜城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即便太阳落山已久,依然能够看到在商业街上攒动的人潮和灯火通明的繁华夜景。
星夜学府也没什么异常之处,星夜城堡居高临下俯瞰星夜城。在明亮的炼金室里,学府学生们正在上晚课。
伯瓦鲁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并用,快速施放出传送术离开了这里。
高塔学者领地的上空,比云海还要高的位置处,十艘满载圣殿重要成员的炼金飞船在此悬停已久。
奥古斯特家族、荒锤王室、晶石遗民的度量贵族、秘法师行会等等在圣殿内举足轻重的圣殿成员们汇聚在炼金飞船上。
当伯瓦鲁姗姗来迟地出现在飞船的广播室,当他的身影通过舰载通讯装置出现在各艘炼金飞船的宴厅内,所有炼金飞船都爆发出了高亢的欢呼声。
“诸位。”伯瓦鲁伸手向下压,示意收看本次演讲的圣殿成员保持安静:
“新圣殿的伟大征程就要开始了。我们将带着这颗星球人民的希望,去往远离纷争的远方,寻找能够长久生存的自由天堂。”
伯瓦鲁抬起右臂,手心向下对准面前的红色按钮。
只要轻轻一拍,炼金飞船推动器就会进入满负荷状态,全力推动炼金飞船摆脱星球重力的束缚,垂直升向星空,驶向一望无垠的星海。
“现在,让我们共同见证属于新圣殿的伟大时刻!”
伯瓦鲁动作干脆地按下按钮,炼金飞船立刻明显震动起来。
广播室和宴厅的落地舷窗外,月光下的银白色云层正在远去,深邃的星空像帷幕般垂落。
…
“伯瓦鲁出发了。”
星夜城堡塔楼露台,夏佐仰头看向被创世烟雾和藤蔓穹顶遮蔽的夜空。
炼金飞船队伍在升空时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强大的起浪和爆响,足以传遍高塔学者的领地。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这个时候,圣殿内应该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象。
他们会站在窗台前观望夜空中的火光,竭尽所能地观察隐形状态下的炼金飞船。
等到他们进入创世大厅,看到空无一物的景象,这才会渐渐意识到创世烟雾层可能被关闭了。
夏佐侧头看向身后,目光落在12号马甲·炮台法师上:
“因斯特·赫古曼,你登场的时机到了,现在去拯救即将陷入混乱的圣殿吧。梅林朵拉、雷克索尔他们会协助你拿到圣殿军队的指挥权。”
“是的,主人。”12号马甲欠身致礼,飞向星夜城堡内部的传送室。
在雷克索尔从格朗萨贝奇手中夺回因斯特·赫古曼的半个意识体之后,夏佐便将这半分意识体吸收了,转化为因斯特·赫古曼的人物模板,投入到12号马甲体内,将对方变成了一个具有一部分因斯特·赫古曼性格特征和过往记忆的孢囊育生体。
“梅琳娜,让娜塔莉丝准备好。”夏佐看向腿上的小金荆花:
“等卡玛希伯莱恩和伯瓦鲁进入外太空,我们就立刻重启创世烟雾。”
“嗯嗯!”小金荆花用力点点头,卷起树叶握成拳头挥舞了几下,斗志高昂又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留在这颗星球上!”
夏佐摸了摸培养罐的玻璃罩,朝站在身侧的马甲们投去眼神:
“准备好战斗吧,攻击所有降临到西大陆上的星空异魔,把他们引到远离星夜城的西大陆南边海洋上,尽可能地延缓星空异魔发现藤蔓穹顶的时间。”
“是!主人。”一众马甲带上等候在走廊里的特战队伍离开了,他们飞出星夜城堡,领上城外的血素仆从军团,从藤蔓穹顶的秘密出口来到穹顶外,大摇大摆地飞向星空。
“克芮丝托,雷图妮娅,辛菲雅..”夏佐的目光从纯血法师阵营的同僚身上扫过,“在我重启创世烟雾这段时间内,星夜城就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我们会守护好它的。”
夏佐拍了拍安茹儿的手背,看向碧翠丝,“照顾好她,老师。”
“放心吧。”
夏佐闭上双眼,倚靠在椅背上,专心操控停留在创世之柱附近的18号马甲·光与暗的死亡使徒。
…
今天的大火山周围满是狼藉。
创世水晶沉入火山口落入岩浆中时,激起了一阵猛烈的火山喷发,火红的岩浆喷涌而出,沿着火山表面向下奔流,与冰雪碰撞产生云雾缭绕的白雾区域,留下了快速冷却的黑色岩土。
创世之柱已经没了。
火山口除了高温带来的扭曲光影以外,不再有一丝黑烟冒出。
最后一截黑烟飞出火山口之后,在上升过程中就被周围的空气稀释,在距离创世烟雾层很远的地方就消散了。
创世烟雾层在失去烟雾补充后,肉眼可见地变淡变薄,星空中的星光愈发耀眼,许多光芒微弱的星点此时一能够被一览无遗。
“真是热闹的宇宙..”
夏佐仰望星空,仿佛看到了世间万物的出生与死寂,感受到了属于生灵的孤独——和宇宙相比,任何生灵的寿命和实力都无比渺小。
夏佐以光与暗的死亡使徒马甲来到这儿,目的是凭借这个马甲掌握的【公正对决】,来屏蔽掉所有一切会干扰他搬运创世水晶的人和异魔。
他无视了天空中飞掠而来的人影,没去管那些被创世大厅里的空旷景象迎来的圣殿法师,直接飞进火山口里,来到了位于岩浆层顶端的创世水晶上方。
伸手按在创世水晶上,夏佐刚想施放出无属性能量,就听到了金手指传来的信息…
一声愤怒地吐嘈声响起:
“金手指!!!你tm怎么不早说自己和创世水晶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