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寄真一声令下,其他人自然应是。
除了他和朱亚文之外,整个“商队“加起来有二三百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商队护卫打扮,负责运输货物,少数则是以账房,门客打扮。
但这显然只是假象,他们真实身份,要么是大将军身边最精锐的护卫,要么则是身份地位显赫的文臣武将。
商队缓缓上前,朱亚文一边随着,一边却是苦口婆心的劝道。
“东家,恕在下多嘴,哪怕知道您不喜欢听,可是在下还是要说,您身份尊贵,关系到中原上上下下无数人的命运。”
“您即便是对冀州新政好奇,也可以派遣专人前去打探记录,又为何要自己亲身经历呢?”
“这天底下见过您的人不少,而中原与大乾之间的关系,又是势如水火,一旦您被发现,我担心您就很难再回到中原了。”
朱亚文说这话的时候,满心都是郁闷。
他反正是想不通,不知道自家大将军到底是抽什么疯。
怎么就突然之间想不开,着了魔似得想要往冀州去呢?
那冀州可是李易的地盘啊!
李易此人,简直可怕之极。
就是仙门,都狠狠地栽在了他手里。
平日里大家做邻居,尚且要提心吊胆,更何况还专门跑到人家的地盘去,这岂不是送死吗?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认为,王寄真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但王寄真却是摇了摇头,神色肃然的说道。
“亚文,过去李易在京城之时,曾经为人写下警言批语,他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句话,我甚为认可。”
“无论是看待何事,都应当相信一个道理,那就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再怎么详细地奏报,也比不上目睹。”
“我想要了解冀州新政,我就必须要亲自过来,因为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到底想要看到什么!”
所以你到底想要看到什么?
朱亚文不理解。
但是这句话他没有去问。
他知道,王寄真看待问题的高度和他不同,一定是冀州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不然他绝对不会如此。
见朱亚文沉默,王寄真又说道:
“至于你说的安全问题,其实我是最不担心的,换做是其他三大诸侯的地盘,我是不敢去,一旦身份暴露,即便是不死,也少不得被软禁。”
“可是李易不同,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谦谦君子,而我,更是过去与李易接触过,我相信他就算知道我去了冀州,也不会动我,因为我此次去,不是以一个敌对势力的君主身份,而是一个商人身份。”
朱亚文闻言,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话?
合着你说你是商人,你就是个商人啊?
王寄真知道他还想不通,但是自己却是懒得去解释了。
他脑海之中浮现出自己和李易唯一接触过的画面,那时候的李易,血气方刚,初出茅庐,却已经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有古之贤者的风范。
那时,自己就对李易无限的欣赏。
但也绝对没有想过,那个仗义执言的年轻人,有朝一日,居然能够到达这种高度。
他相信,李易这样的人,是不会为难他的。
因为李易的人品,他信得过。
就是这么简单。
在一路闲谈之时,众人很快就抵达了青州边境最后一个村子。
石溪村。
来到石溪村外,王寄真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了。
只见石溪村外,放眼望去,竟然是一片荒芜,许多田地,都是残破的景象,无人耕种。
不光是他,许多文士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心痛。
古人以农为本。
农业乃是头等大事。
这石溪村倒好,竟然空有田地,而不去耕种,让其就这么白白给荒废了。
“这是怎么回事?”
王寄真问道。
他有些失望,毕竟这是他的地盘。
在自己的地盘,看到这种景象,他当然是很难高兴的起来。
朱亚文回答不上来,他可是中原上卿,堂堂大人物,怎么可能知道这边陲小村子的事情。
见他回答不上来,王寄真也不多说,当先朝前走去。
很快,就到了石溪村之中。
说来也神奇,进了石溪村,才发现竟然没有什么人。
两边的茅屋,木屋,看起来都破旧得很,不见炊烟,甚至不见什么人为。
但这里显然是有人生活的地方。
因为可以看到,村里的泥土路面上,存在着许多脚印,污水横流,到处都是脏臭的污秽。
这让不少人捂住了鼻子,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人物,什么时候到过这种地方?
当真是过于脏臭了,就像是进了猪圈一般,一时之间,走路之时都小心翼翼,生怕脚底沾染了污秽。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不远处的茅屋之中,传来了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王寄真不发一言,直接就走了过去。
茅屋的院子大开着,刚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头发已经全白的老妇人坐在门口的草垛上,正在一个劲地咳嗽。
她年纪有些大了,看起来又瘦又矮,并且驼背的厉害。
最令人瞩目的是,她的眼睛明显有些问题,眼白翻得过于多了,目光也有些涣散。
见到众人进来,她也看不真切,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但就在这时,王寄真却是笑着说道:
“老人家不要担心,我们是路过的客商,马上要往冀州去,路过此地,想讨一口水喝。”
老妇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她手指着院子里的水井。
“想喝水,就自己去打吧,我眼睛看不真切,多有不便……”
“有得罪之处,还望客人海涵。”
老妇人说完,便呆呆地坐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麻木。
王寄真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装模作样地前去打水。
而王寄真,则是坐在老妇人边上不远处,笑着问道:
“老人家多大年纪了?”
他表面在笑,但实际上心里头却是愤怒到了极致。
这石溪村,可是他中原的领地啊!
看看这村民们的家,再看看老妇人穿的衣服,就知道他们过着多么穷苦的日子。
这样的一幕,无疑让他心痛。
老妇人可能也是太久没有跟人说话,谈兴还算是浓郁,搭腔说道。
“今年刚刚七十五。”
王寄真点了点头,又说道。
“那老人家还算是高寿……可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在家,你的儿女在何处?”
说到儿女,老妇人明显就有些悲伤,叹了口气说道。
“我那儿子儿媳,已经有十几日没有见过了。”
王寄真闻言,皱眉问道:
“这是为何?”
老妇人叹息一声。
“唉,还能为何,被官府征调,前去务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