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川甚少去公司,但最近签了周殷殷这个完全不熟悉娱乐圈的混账丫头,实在不太放心就往公司又去了一趟。
徐言站墙角探头探脑像个蹲点儿的狗仔似的。
“嗨,过来干嘛呢?”他伸手拍了下这小omega的肩膀,把人吓一哆嗦又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乖乖,我有这么吓人?”
徐言耳朵发红,生理性的刺痒让他下意识伸手挠了挠,小声说:“哥。”
祝川看着他有点心虚,传言都说薄行泽标记过徐言,甚至还传出婚讯,两人都没否认过,薄行泽性子冷会置之不理能理解。
但红叶老董事长最疼爱这个独苗小儿子,怎么可能任由别人诬蔑他的清白,一个被标记了的omega等于是标记了所有权。
除非去做标记清除,否则都不能被再次标记。
他当时愤懑故意刺激薄行泽说了那句“娶我”,但也只是床上戏言,现在事情演变成这样,到底也是他抢了别人的alpha。
“在门口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进来。”
“不了哥,我只是路过而已,不是特地过来的。”徐言疯狂摆手,一副干了坏事被抓现行的样子。
徐言是个omega,脾气完全没随着他爸那种雷厉风行的魄力,软软的性子多说几句还会脸红,怨不得老董事长要找薄行泽来帮他打理公司。
祝川看他想进又不想进来的样子,也想跟他聊聊,“我邀请你进来喝杯茶,算不算特地?”
徐言迟疑了一下,轻轻摇了下头,“我还有事,下次、下次吧。”
“真不来?”
徐言点点头,飞快跑了。
祝川看他动作迅速得跟逃命一样,瞠目结舌地想,“不是来蹲点儿暗杀我的吧?红颜都是要薄命的,我接受这个设定。”
公司里人不经常见到祝川,不过却对这个老板非常喜欢,每天下午茶随便点,工作时间自由从不加班,上哪儿找这样的老板。
他长得又好看,笑着逗谁两句轻描淡写的让人小鹿乱撞却又不会觉得被冒犯,像是朵荆棘丛里的交际花。
“议论什么呢,再不好好工作下午茶就得换成白开水压缩饼干了。”祝川伸手在桌上轻敲了下,却没威胁到人,两个omega小姑娘眨着眼笑,“您怎么又来啦,今年的份都快用完了,明天别来啦。”
“来巡视一下我的江山,没让逆臣贼子篡位吧?”
几个小姑娘一起笑。
“漂亮老板,后天打算怎么过呀?”
祝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过?不想让我过来就好好工作,不然我每天盯着你们上班儿,专挑你错儿。”
他说话爱带儿化音,尾音上挑像个钩子,有意无意去撩人。
“后天七夕啦!您不跟我们未来老板娘一块儿出去过节吗?”
他结婚的事公司里除了尤芃之外没人知道,她们说的老板娘估计也只是因为他这个浪荡交际花的性子,不可能一个人过节。
事实上,往年他都是字檐上月过的。
“唔,让我想想今年跟你们哪个老板娘一起过呢,哎呀太多了挑不过来,跟谁过另一个都要吃醋呢,嗨呀算了就不过了。”
尤芃正好从外面进来,祝川朝她招了下手,“后天七夕,订点儿花让明天下班之前送过来,礼物么,让她们随便挑,算我私人账。”
祝川对这些姑娘们向来大方,个个儿都觉得像是被捧在掌心里宠着一般,笑眯眯跟他说“老板承包账单的样子世界第一漂亮”。
“夸什么漂亮,夸帅。”
小姑娘们捂嘴笑。
“行了,上班儿吧,不许偷懒啊。”
“是!”
祝川推开办公室的门,让尤芃送两杯咖啡进来,还没坐稳就听见手机响了,接起来劈头一句,“殷殷是不是在你那儿?”
“嗯。”
“大学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她一周都没去上课了,宿舍也没回去,我们找的焦头烂额,甚至都报警准备飞过去了,她在你那儿你怎么不说一声!”
祝川接过尤芃递上来的咖啡,一边听听筒里的声音,一边说:“那个恋爱探险综艺的合约我看过了还不错,下午陆未庭拍完广告让他过来一趟。”
尤芃稍有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祝川朝安静下来的手机说:“您刚才说什么来着?忙工作呢没听清。”
对方刚要开口,祝川又说:“哎哟有个合约要谈,下次再说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完全没给对方一丝反应的机会。
再次拨过来的时候直接拉进黑名单,嗯,舒坦。
他从来没当过什么逆来顺受的人,这个世界没有人能让他不痛快。
当年后妈进门的时候他就没给过好脸色,到现在还指望他父慈子孝?
真逗。
下午安排了几项工作,其他产业都有专门的经理人负责,就连这个最经常来的娱乐公司也都有条不紊的各自有经纪人负责安排工作。
祝川闲着无聊打开了微博翻了一会。
自家的艺人是热搜常客,三天两头就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头上去,也没什么稀奇,倒是有一条吸引了他的目光#今年七夕怎么过##七夕青蛙#
这个七夕怎么过他倒是能看明白,七夕青蛙是什么东西?
他点进话题,最热门的是个合作过的营销号,为人还算正派,写文章也比较公平,不是那种收了钱连三观都不要了的无良营销号。
一壶酒一个故事:#这个七夕怎么过#给你的寡王朋友点只#七夕青蛙#吧,哈哈哈哈要被这个投稿笑死了,我是你朋友给你点的七夕青蛙,现在我要开始叫了。
祝川点开图片,左侧那个头像是一只绿色的青蛙,他叫的果然很…………吵眼睛。
孤寡孤寡孤寡……
足足叫了整整九张图,可以说非常扎心了,这个七夕无论怎么过都不能这么过。
唔,要不然跟薄行泽一块儿?
算了。
昨儿个晚上他都醉成那样了严弦还给他送了那么多文件来,就算七夕估计也要加班,再说他们出去过节也不像话。
祝川最会享受,落地窗开了整面墙,点着熏香放了点儿声音绕梁的轻音乐,偏西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办公桌上。
他把双腿跷在桌上,舒服地瘫在巨大的皮椅里,恍恍惚惚地想:“薄行泽这会估计忙的头都掉了,昨天晚上喝醉成那样还半夜起来看文件,恐怕今天得咖啡当水喝。”
他总穿那些白衬衫黑西装,搞得生人勿近的,徐言明明是红叶集团的太子爷,瞧见他比瞧见自己亲爹还怕。
不知道他有没有穿自己买的西装,深蓝色应该很配,立领西装又多添了一丝休闲,祝川脑补了下他穿那件西装的样子。
这下恐怕真的有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他坐起身,勾起自己的车钥匙出了公司大门,没多远就看见易贤站路边跟人拉拉扯扯,笑了声打算走结果从反光镜里看到他被几个人围住一脚踹倒。
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看那人摸了花圃里的砖块冲着他的头就砸了过去祝川猛地按下喇叭,尖锐一声鸣笛制止了他的动作。
“干嘛呢?”祝川拉开车门下来。
几人一见有人来忙扔了砖块,“今天就先饶了你,就算你去卖身也给我还上,下次再拿不出来就卸你一条胳膊,我们走。”
易贤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
“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易贤用手擦了擦嘴角,吐出一口血沫子含混说了句,“抢劫的。”
祝川看着他嘴角撕裂的伤口,还有肿起来的脸颊,略略皱眉看着这儿是个监控死角,“你记得他的样子吧,报警。”
易贤忙按住他的手,“算了,也就抢了点儿不值钱的东西,报警还要弄很多程序,来来回回的也烦。”
祝川顿了顿,收回手机,“上哪儿?你车呢。”
“过来找个朋友,车在前边路口呢,你有事儿就先走吧我一会叫人来接我去医院就行。”易贤说话嘴就疼,“嘶”了声去揉嘴角。
“行了别揉了,你那手也不干净,我送你去医院。”
易贤右眼肿着,睁不开眯成一条缝去看祝川,单手握着方向盘,侧脸上少了点平时的吊儿郎当,多了一点凉意。
“这两天没来檐上月,你该不会跟薄行泽结了婚就想从良了吧?被他管住了?他叫你不许来这种地方?”易贤嘴疼,含含糊糊地问他。
祝川嗤了声,“他能管得了我?”
易贤看着他笑,祝川让他笑的头皮发麻,“有话就说。”
“殊易,当年你为什么改这个名字,还用了八年都没改你说你对薄行泽没一点儿意思自个儿信吗?真的我觉得你这么多年吧,在所有事儿上都洒脱,就在一个人身上死心眼儿。”
他的第一个名字叫周殊易,用到了高三那年他才知道父母早已经在他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就他一个人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家庭幸福呢。
父亲十几年前就在外面有个女人,是个omega,娇媚漂亮气质绝佳,还给他生了一个弟弟,就比他小两岁。
所谓的父母恩爱都是演给外人看的,因为他们家地位高,身居要职。
当年他们两个beta结婚的时候轰动一时,周家也丢不起那个离婚被人当做谈资的脸,所以一直对外演一对恩爱夫妻。
没人知道,包括他。
那女人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小的就是周殷殷。
女人当小三必有所图,年龄一天天增长,她哪儿能容许自己一直没有名分,于是带着两个孩子找到周家来。
祝川看着他们一家幸福,砸烂了从小到大的全家合影跑了出去,在外头跟人打架,往死里发泄,没有人找到他。
最后是薄行泽。
那天他躺在江边,浑身都是伤他都感觉不到疼,虚伪的父亲、得意的后妈以及娇怯喊他“哥哥”的周殷殷,心魔一样充斥在他心里。
薄行泽找到他,蹲在他身边,他躺着,薄行泽从上至下地看他。
他伸出手,轻轻盖住祝川的眼睛,少年变声期独有的微哑的清淡嗓音说:“别怕,我找到你了。”
祝川在那一刻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大股涌出来沾湿薄行泽的掌心,那是他第一次哭,也是在别人面前示弱。
他说:“谁要你来,你滚啊。”
那只手没有移开,就这么放着。
那天的江边风很大,却又很温柔,少年一个躺着一个蹲着,没人说话,两颗心却紧紧的挨在一起。
后来。
祝有思问他要改什么名字的时候,想了想,“祝川。”
山止川行。
山止,川行。
薄行泽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