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慧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神异男子,一时间哑然呆滞。
此人,在说些什么?
她罗星的执魂者修为堪称当世一绝,诸多势力为之敬畏,更是行踪缥缈难寻,又怎可能会败于一个从未见过的——
轰!
惊天动地的威压气势蓦然爆发,几乎令整座黄府都摇摇欲坠,仿佛崩塌陷落在即。
蒋慧君浑身剧震,瞳孔顿时缩至针状,骇然无言地呆在了原地,只觉神魂之中传来几乎无法忤逆的战栗感。
何等,恐怖!
此、此人修为难道已达传闻中的蛮境巅峰,乃当世至强者之一?!
“你究竟是...”
“本王符霄,记着此名早些投胎去吧!”
符霄面露残酷冷笑,抬手隔空一握,蒋慧君当即惨叫一声,满脸惊恐地被浮空抓起,全身阴气好似被尽数封印禁锢,甚至连挣扎都难以办到!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似有无数黑芒交织缠绕而来,带来一阵难以想象的死亡寒意!
蒋慧君彻底慌了神。
“大人饶命!饶命!!”
她惶恐万分地连连开口求饶,更是本能地伸手想要向不远处的黄秋立求救。
“孩儿,救、救救我——”
“......”
但黄秋立只是满脸僵硬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甚至在呆愣片刻后,连忙扯动着嘴角,勉强做出一副鄙夷厌恶的表情,似生怕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直至这一刻,蒋慧君才面如死灰,双眼呆滞下来。
原来,此人刚才演出的那副丑恶嘴脸...
竟,都是心里话。
噗嗤!
黑芒蓦然交错一闪,此女身影当即被彻底撕碎,黑幕一盖,连同残破尸身和阴气都尽数吞噬殆尽,不留丝毫痕迹。
府苑内一片沉寂。
“......”
林天禄眉头微挑,见其这般凄惨下场,并无任何心境波澜。
这妇人虽看似面善温柔、但心地着实残忍凶狠,不知害死多少条人命。黄秋立之所以能在伯阳县内为非作歹而无人问责,其诸多包庇纵容更是难以原谅。
如今得此下场,也算罪有应得。
嗖!
一道残影在眼前划过,就见原本茫然跪倒在地的黄秋立双眼暴凸,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倒飞而出,宛若炮弹般直接撞穿了后方门墙,轰然砸进大堂之内。
一时间烟尘四散。
林天禄侧首瞥了一眼,就见那黄秋立已然四肢扭曲地嵌进崩塌的墙壁当中,浑身抽搐淌血,满脸痴呆地不断吐着血,哪怕不死也已经掉了半条命。
其脚边破碎的镶金牌匾上,还隐约可见‘义薄云天’四字。
当真可笑。
“嚯,吾还以为你看见这凡人受创,会满脸正义凛然地出声喝止,责难本王太过咄咄逼人、为非作歹。”
符霄收回了右手,冷笑着负手走来:“没想到竟丝毫不做理会?”
“此人罪孽深重,死罪难逃,我又何必出言阻止?”
林天禄回首淡淡一笑:“能让他在死前多尝尝苦头、体会一番何为痛苦后悔,倒是更有意义一些。”
“看你这一幅谦谦书生模样,性情倒是直快。”
符霄随意看了眼不远处面露戒备之色的杨婵贞,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能让呡山青女对你如此在意,吾倒是没有看错人,确实本领不凡。”
林天禄闻言失笑道:“这和本领是否不凡可搭不上关系。”
他很快话锋一转,询问出声:“但兄台刚才说的那番话...今早在伯阳县外发生的激战,想来是你与罗星执魂者正在交手?”
“没错。”
符霄微微扬首,眉宇间闪过几分不屑:“那罗星执魂者不过尔尔,与吾交手不过坚持十息便已落败。只是此人确实擅长逃脱隐藏之法,搜寻许久都未曾寻得踪迹。直至察觉此地有阴术展开,才过来瞧上一瞧。”
“只是没想到,倒是正巧让吾与你再度相见。”
言至此,他很快露出一副战意凛然的笑容,抬手并指而来:
“如今,索性与吾再战一场,让吾好好痛快一番!”
“免了。”
林天禄连忙摆手,一脸无语道:“在下可不喜与人打打杀杀的,况且眼下还有些事需要善后处理。可没多少闲工夫与兄台你玩闹。”
“呵!”
但符霄此次也没有再恼怒不快,只是冷笑着一甩长袖:“那吾就等着你,看你何时将这些琐事处理干净。吾如今还有不少时间能耐心等待。只是——”
他饶有兴致地背负双手,回身随意道:“吾出手顺带帮你解决了罗星执魂者,又替你动手严惩了这恶徒小人。没想到你竟这般不讲情面,着实令人大感失望啊,又是否愧对你君子美名?”
“......”
等待半晌,背后没有丝毫回应之声。
符霄眉头微皱,暗自轻咦一声回身望去,这才错愕发觉林天禄早已自顾自地离开。
“啧!当真要气死本王!”
“啊....”
那头发散乱的妇人正满脸惊恐地瘫坐在地,看着一步步靠近走来的林天禄,不禁连连往后方爬去:“饶、饶我一命!我...我还不想死!我还有老父母要赡养、不能这样就——”
“你,是那黄秋立的妻妾之一?”
林天禄语气平静道:“那黄秋立虽是恶贯满盈,但罪不及家属,你若没有做过何亏心恶事,我自然不会随意伤你性命。”
“我、我只是平日里....会对外人说些刻薄话语....并没有如他一样祸害别人!”
这妇人吓得几乎将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她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生死未卜的黄秋立,脸色也愈发黯淡:“而且....此人对我们这些妻妾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只是将我们当作传宗接代的泄欲工具而已。
或许,就连那个叫做蒋慧君的女子也是一样。”
林天禄神色淡然地俯视着此女,并无多言。
随心所欲地享受着奢靡生活、肆意侮辱他人取乐,如今再有千般后悔和埋怨,终究还是太晚了些。
没有任何值得去可怜叹息的必要。
“府内可有其他老弱妇孺?”
“有、有的!还有不少丫鬟再后院里呆着。”
妇人脸色一阵变幻,低声道:“而且我还知晓那黄秋立私底下在府内地窖内建起了不少的密室,里面有不少强掳夺来的良家妇女,甚至在做些不齿之举。”
林天禄眉头微皱:“带我们过去瞧瞧,事后你就吩咐好余下的那些丫鬟仆从不要乱跑,听候县衙指令,明白么?”
“明、明白!”
妇人踉跄着从地上站起。
跟随着她一路走过诸多弯弯绕绕,最终来到了这地窖密室的门前,点起火把一同缓缓走入其中。
“......”
宛若监牢般的漆黑环境逐一映入眼帘。
甚至,有诸多死状不一的女子尸体堆放在旁。
腥臭味、血腥味...各种恶臭难闻的气味不断涌来,一幅幅染血的刑具呈列在墙。
林天禄连同跟随而来的杨婵真都沉默无言,默默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幅幅宛若地狱般的诸多残忍景象,心头愈发寒冷。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恶鬼’。
黄府之外,如今正坐满了诸多老弱妇孺。
他们皆是被林天禄抓住机会从府内救出来的,眼下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直至瞧见自家的丈夫孩儿同样被救出来之后,一家人这才围拢抱作一团,劫后余生的恍惚感令他们都失声痛哭不止。
毕竟,不久前他们才刚刚在鬼门关处走了一遭,险些全家一同陪葬身死。
而在这些人当中,同样有刚刚被带出黄府的林桓一家。
“相公,我们还活着、都还活着...”
年轻少妇趴在林桓的怀中啜泣不止,仿佛是将刚才强忍住的恐惧与不安一口气尽数发泄出来,再无丝毫忍耐。
而林桓虽然疼的不断龇牙咧嘴,但身上的伤势终究还不曾伤及内脏,看似狰狞破裂的伤口也自行愈合了不少。只是满身血污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凄惨了些。
倒是他们夫妻二人怀中的女童似乎早已将眼泪给哭了个干净,不断抽着鼻子,眼眶通红地死死盯着黄府大门。
直至林天禄和杨婵贞从府内一起现身走出后,她这才又泪眼朦胧起来,嘤嘤嘤地流起了眼泪。
“大哥哥、大姐姐...”
“小丫头怎得又哭了起来?”
林天禄笑着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如今大家都已平安无事,那伙坏人也都遭受了严惩,你更应该高兴才对呀。”
“我、我...呜呜呜...”
看着女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个不停,林天禄也是摇头失笑。
这般年幼的孩子受此惊吓,确实得好好发泄一番心中恐惧,而不是一直闷在心底里。
留下心理阴影可不妙。
“恩公,那黄府内的恶徒如今当真全都伏法?”林桓捂着胸口的伤势,声音嘶哑道:“那伙人极为狡诈阴险,兴许如今只是在假装...”
“放心,那些人全都已经陷入昏迷,几天时间可都站不起来。”
林天禄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还是先收声养伤吧,虽然身上的伤口勉强合拢,但流的血可不会回来,往后一两个月的时日记得在家中好好静养,不要胡乱走动。算算日子也恰巧是春节时分,与家中妻女共享天伦之乐,自是美哉。”
“多、多谢恩公今日相救。”
林桓哽咽两声不禁垂首落泪,颇为沧桑的面庞上不免流露出庆幸万分的激动神情,与其妻女紧紧相握的双手都在颤抖不已。
“这黄府发生了何事?”
“外面坐着好多的人...”
“看他们身上还有血迹,难道里面出了人命?!”
在周围也陆陆续续传来了路过县民的窃窃私语之声,渐渐围拢汇聚而来。
林天禄见状起身拍了拍双手,朗声道:“还请诸位快些去禀告当地的官府,这黄府内祸害伯阳县多年的黄秋立等人如今已认罪伏诛。”
“认罪了?!”
“那黄恶霸竟然出了事?!”
“我去瞧瞧...当真如此!这府上躺满了人,那黄秋立甚至还生死未卜!”
一名年轻汉子满脸喜色地探视跑回,欣喜若狂地大喊道:“这黄府上上下下总算是遭了天谴啊!”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伯阳县终于有救了!”
围拢来的县民闻言纷纷震声大喊,皆是群情振奋。
自然也有人急忙喊道:“先快去喊镇上的大夫,此地伤者不少!”
“先问问究竟是哪位高人出手,让这黄府覆灭?!”
这些家人团聚的受害者们仍有些惊魂未定,但听闻此言,还是连忙抬手一指:“就是那位先生和姑娘他们...啊?”
但话音未落,他们脸上的神情顿时微微一滞。
因为原本就站在不远处的俊朗书生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位能施展仙家手段的倾世仙女都消失无踪,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这、这怎么回事...”
现场一片茫然混乱,却终究再也找不到那所谓的书生和仙女二人。
...
黄府覆灭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不过短短半日就已然传遍了整座伯阳县城。
街头巷尾人声欢闹鼎沸,都在不断传着诸多传闻。
有人听说是有仇家寻上门来,将黄府上上下下尽数暗杀殆尽。也有人在传是上天派来的仙人和仙女,特意前来斩妖除魔。
更有甚者,还在说着是一饱读诗书的儒生见不惯这黄府之人为祸多年,上门与之辩论唾骂,生生将黄府内百口人都呵斥的哑口无言、羞愧万分。
最后引得内乱斗争,惨淡收场。
“...真亏传闻会变成这种奇怪的说辞。”
林天禄倚靠在窗边,听见客栈楼下隐约飘来的嚷嚷声,不由得摇头失笑。
他的嘴皮子要是当真那么厉害,以一敌多能把人生生说到口吐鲜血、浑身筋骨尽断,大概真的得封一个‘长岭吵架王’的称号了。
“这伯阳县如今来看已是安全无忧,静待回归往日安宁便可。”
杨婵贞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旁,执手在腹前,轻声道:”我刚才又搜查了一遍,那黄府内已无其他残存异物。县内县外也再捕捉不到罗星执魂者的身影,可能当真已经逃窜离开。”
“这古界之人跟罗星之人相互较劲冲突,倒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林天禄表情略显微妙。
“确实古怪。”杨婵贞美眸微垂,泛起丝丝狐疑困惑。
如今回头细想,这双方之间的交战着实耐人寻味了些。
“不过,对我们乃至这伯阳县内的县民而言并无任何坏处。”
“这倒是。”
林天禄哂笑一声,望向窗外的县城街景。
“杨姑娘刚才可有寻得七星补天阵的痕迹?”
“此县只是大阵沿途一镇之地,仅受到些许波及影响,并非大阵根基之一。无需我们动手篡改。”
杨婵贞低吟道:“林先生一行只需继续前行便可,待赶到七峰之首处,想来便能窥见那古界所为的真相。”
“相较起来,如今倒是有一个知晓真相之人在此。”
林天禄很快回首一瞥。
就见在走廊尽头,那符霄正神情孤傲地立于窗边,望向这边的目光似隐含几分戏谑之意。
“原来如此,你们早已知晓了七星补天阵的存在。”
“这位兄台不妨与我们说说,你们古界究竟又有何图谋?”
“呵!那些蠢货要如何布局,吾没有任何兴趣去了解知晓。”
符霄不屑冷笑一声:“他们有何图谋,吾更是丝毫不知。”
“......”
这种事,有必要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出来吗?
林天禄听得一阵无语。
“不过,吾刚刚算是知晓这罗星之人,似有不少行动将要展开。”符霄双眼中暗芒流转,咧嘴笑道:“届时可有更多的镇县要遭殃受罪。而你又是否要去一一出手救援?”
“此事我自有定夺,倒是无需兄台你瞎操心了。”
林天禄温和一笑,不置可否。
旋即,他伸出了右手:“我知道兄台你特意跟过来是为了何时,既然你实在想再交手一番,索性就在此地分出个胜负吧。”
“哦?!”
符霄闻言顿时睁大双眼,几分惊喜之色很快浮现。
“你终于肯跟吾尽情一战?!”
“是啊。”
林天禄笑着继续说道:“不过要是直接大打出手,终究伤了和气,一着不慎还容易伤到他人,不妨我们换一种比武的方法。”
符霄不禁眉头一皱:“你,又有何阴谋诡计?”
“哪来的阴谋,只是一个合适的提议而已。”林天禄轻笑两声,指了指自己的手掌:“兄台既是渴望寻求强大的对手尽情一战,其实无非就是找寻能与自己掰掰腕子的强手而已。干脆舍去那些无聊的阴术手段、阴谋诡计,大大方方地来比一比我们二人的力气。”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符霄眼神闪烁,兀自沉吟道:“化繁为简、返璞归真,便是拼一拼何人拥有至强之力,能够将对方直接压垮...不错!就让我们比一比力气如何!”
“那就开始吧。”
“好!”
符霄眼中精芒爆闪,与林天禄的右手紧紧相握在一起,不由得露出凛然笑容:“让吾好好领教一下你这书生究竟有多少惊天动地的本事!”
林天禄展露着温和淡雅的笑容:“我倒数三二一,我们二人一同发力,何人力气更强自然可见分晓。”
“三...二...一!”
咔嚓!
符霄周身的气息刚刚爆发涌现,这幅露出的狰狞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
低头一瞧,这才茫然发现...
他的右手已然被捏了个‘七荤八素’,手指都弯曲翘了起来,甚至都已经没了知觉。
“......”
刚才,发生了何事?
符霄只感觉一阵茫然错愕。
这一瞬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彻底败下阵来。
“看来,兄台你已经输了。”
林天禄笑呵呵地收回了右手:“不过在下还是尚且留了几分力气的,这点小伤...以兄台这妖鬼之身应该不会太受影响吧?”
但符霄仿佛置若罔闻,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捏到快要变形的右手,一时沉默无言。
不仅仅是单纯的力气,似有股极为可怕神秘的力量倾轧而来,将其所有手段尽数碾碎!
没有任何虚伪作假、更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诡异手段。
这就是最为纯粹的暴力,乃是真正的极致之强!
“——很好!”
符霄面露惊喜万分的笑容:“吾,又败了!
你这男子当真强悍到令我难以想象!若是殊死对战交锋,我必输无疑!”
林天禄微微一笑。
“手要是很疼就别忍着了。”
“.......”
符霄脸上的狂傲笑容微微一僵。
旋即,他略显尴尬无奈地瞪了一眼,当即化作流光飞出窗外远去消失:
“吾会返回古界再做闭关,将来再见之时定要让你知晓挫败滋味!”
林天禄摇头失笑一声。
脸都快痛的扭曲了,还能硬气撩狠话....确实挺有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