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柳三娘给谢宫宝一顿臭骂,伤了心肝。
她气冲冲的的离开听雨轩,一路忍住不哭。
回到侯府,直投闺房,她才嚎嚎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把泪一抹,说道:“说我嘴巴说不出好话,你还不是一样骂人不带脏字,凭什么说我不男不女,我就不信了。”说完,摸进丫鬟房间,偷来胭脂水粉,然后对着镜子涂抹起来;然而画眉、扑粉、抹红这点小小的技艺,她却要涂完又擦,擦完又涂,花去足足半夜的功夫。
化好妆,她又戴好头饰,穿上霞衣羽裙。
最后趁着天还没亮,出府又投来听雨轩。
她偷偷摸进谢宫宝的房间,看见谢宫宝正在打坐,小光正在酣睡,于是轻哼两声,拿起书桌上的毛笔点了墨,紧着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持笔在谢宫宝脸上画了两只乌龟。落笔完成,不觉心情大畅,轻喊:“老乌龟,睁开你的贼眼看看,我是男是女?”
她这一喊,谢宫宝没醒,倒把小光喊醒了。
小光护主,蹦跳起来,龇牙挡在谢宫宝身前。
而后揉揉眼,看清楚是柳三娘,才放松戒备。
柳三娘笑指谢宫宝:“你看我画的好不好?”
小光回头瞅着谢宫宝的脸,鼓动着两只大眼珠子咯咯傻笑,然后面朝柳三娘指了指自己,吐词不清的说:“画,画。”柳三娘喜咦一声,说道:“你会说话了?谁教你的?嗯不行,你会说话我也不能画你,你又没得罪我。”
小光见她不肯画,气得两耳冒烟。
柳三娘见他逞凶,不觉一怕,喊:
“老乌龟,你还不醒,他……。”
她哪里知道,谢宫宝向来是晚上修气,白天修灵,其时天色将亮,谢宫宝自然魂体出窍去了云端之上,因此任凭她怎么喊,谢宫宝也不会醒来。——然而就在柳三娘喊声方落,小光突然窜来,抢走毛笔,径往她脸上招呼,呵呵叽叽的一边笑一边画。
“你这憨货,不准画不准画!”
柳三娘大慌,手舞足蹈的把小光赶开。
小光跳回床上,叉腰指她,弯腰大笑。
柳三娘跑到镜子边一照,脸上全是墨迹,当即捧着脸脱口尖叫:“啊啊啊——!小王八蛋,我……我打死你!”吼完,往床上扑去,企图逮住小光,哪知小光滑不溜秋的窜下了床,她这一扑却是扑在了谢宫宝身上,而后抱着谢宫宝在床上滚了一圈。
就在这时,诛姬和帝女贞两个闻声赶来。
她们推门,刚好看见柳三娘扑向谢宫宝。
当看见柳三娘抱着谢宫宝在床上打滚之时,诛姬忍不住冷哈一声:“我当是谁这么猴急呢,原来是侯府小姐。”当柳三娘慌慌张张的爬下床,瞅着她彪悍的脾气却做玉女打扮,脸上抹脂涂粉且又墨迹斑斑,一时又没有忍住,掩嘴噗噗笑出声来:“柳妹妹,你这打扮真好看,可惜来的不是时候,小宝这会儿魂体出窍去了天上,他没这个眼福。”
柳三娘拿袖擦脸:“我哪有打扮,我……我走了。”
诛姬堵着门不让:“天快亮了,你不怕走在街上给人笑吗。”
帝女贞也道:“是啊,冲个凉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走不迟。”
柳三娘想留下,又怕诛姬笑话,于是把帝女贞一拉:“去你房间。”
等她们俩去了隔壁厢房,诛姬走到床边将谢宫宝扶起坐好,见他脸上画着两只乌龟,忍俊不禁笑道:“这就是得罪女人的下场,我是不会跟你擦的,让你长点记性。”然后皱起眉头,盯着小光,轻骂:“你个憨货,怎么也满身墨迹,你是要折腾我么。”
说虽然这么说,可也不能不照顾好了。
当即吩咐下人提水进屋,给小光洗澡。
她跟伺候儿子似的,擦上擦下,无微不至。
洗完,天色大亮,诛姬给小光戴上锅盖大帽,系上兜肚,才又牵他来到帝女贞的房间,看见柳三娘也刚洗好,穿着帝女贞的桃色纱裙,脸上又抹了胭脂水粉,笑道:“这衣服就像给妹妹量身定做似的,好看。可惜就是多了一点胭脂味道,不如让我帮你吧。”
“是公主给我化的,我……我还是擦了吧。”
柳三娘扣动衣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拿手帕要擦。
她从来都不敢以这身打扮示人,此时只觉好难为情。
“行了,你就坐好吧。”诛姬抢来手帕,按她坐下,在她脸上一边涂抹一边说道:“你啊,这天没亮就偷溜进来,为什么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得帮你遂了愿,不然往后你天天晚上来闹,我们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帝女贞也笑道:“是啊,都知道你干什么来的。”
柳三娘吞吞吐吐:“我……我没想让他看我。”
诛姬道:“不打自招,谁也没说你是来让他看的。好了,别说话了,写眉抹嘴的时候不能开口。还有,你记着了,以后上妆不能太浓,你是个美人胚子,上得太浓就失了原汁原味的美,反而不好。”
柳三娘仰头喜问:“我真的美吗?”
诛姬没好气道:“等好了自己看。”
小光这时竖起大拇指,不停的点头。
柳三娘心里乐开花了,那个盼啊,好不容易盼到诛姬歇手,她凑到镜子前左瞻右看,果真不愧名家手法,比她自己上的妆好看百倍,她越看越喜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自信:“妙音姐,谢谢你了。”
诛姬道:“你以后别等我们睡了来闹就当是谢我了。”
帝女贞帮忙解释:“刚才是因为小光捣蛋,才……。”
话没说完,小光跳上桌子,叉起腰叽叽喳喳一脸不服。
他原本就小,顶着锅盖大帽,鼓弄起来就像个肉球。
三人看他滑稽,均忍俊不禁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笑落,诛姬说:“吃饭去吧,小宝也该回窍了。”
三人下楼,酒菜均已上齐,她们坐好,但等着谢宫宝没有动筷。只有小光拿去一坛酒,捧着一盘血淋淋的心蹬去一旁啃吃,他一边吃一边回头龇着血牙发笑,异常恐怖。过了一会儿楼梯人影一晃,谢宫宝走下楼来:“谁往我脸上画了两只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