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娜将剑刺入画着罗伯特画像的沙袋里,剑刺剑收得极快,明明刺剑已经贯穿了沙袋,但却没有在沙袋上留下孔洞,没有一颗沙子流出。
“呼……”菲奥娜甩了个剑花,她知道,自己的剑术又精进了。
“是上次那次战斗的原因吧……”菲奥娜盯着手中刺剑,回想起在洋馆中,与另一个女人一起进行的那次惊险死斗,“果然实战可以让人突破啊……可惜那样的机会应该再难有了……谁叫我被困在这里……”
菲奥娜看着周围,几个拿着毛巾和水盆的女仆站在院子的角落等着。
这些女仆不是凯瑟琳爵士家的,而是菲奥娜的家族,劳伦特家族派来的。
“父亲就这么怕我不和罗伯特成婚吗……”菲奥娜心里十分不爽mtuwntq1,她的父亲塞巴斯蒂安听说凯瑟琳和罗伯特暂时离开了后,就立刻派了好几个女仆来这里,说是要教菲奥娜什么“妻子之德”,整天追着菲奥娜让她学怎么写德玛西亚官用字、学怎么弹银线琴、学怎么煮高汤,还反复提醒她她已经是冕卫家族未来的女儿了,一定要知礼守节,菲奥娜觉得她们就差没整个贞操带什么的给自己穿上了。
菲奥娜看到一个女仆拿着毛巾过来,知道她给自己擦汗后就要开始说教了,心里一阵烦闷。
这时,一个冕卫家的女仆快步跑来,脸上带着喜色对菲奥娜道,“菲奥娜小姐!夫人和少爷回来了!”
“回来了?”菲奥娜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罗伯特的回归而感到开心,至少她终于可以从父亲派来的这些女仆手里脱身了。
菲奥娜一把抢过毛巾,擦过头上的汗之后直接拿着剑跑了出去,看得女仆们纷纷捂脸叹息。
认认真真教了那么久,苦口婆心劝了那么久,菲奥娜却还是那个会提剑去见自己未婚夫的女孩,简直没有任何改变。
菲奥娜一路小跑,果然宅邸前院里,风尘仆仆的车队已经在卸下东西了,车队前方一对母子正在聊些什么。
时隔多日看到自己的未婚夫,菲都汉成汉武汉奥娜心里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烦躁,她抱着一颗平常心走过去,心里同时夸奖着自己:“干得好菲奥娜,你成长了,你学会处变不惊了,不会再被罗伯特牵着鼻子走了。”
伊芙琳和罗夏看向菲奥娜朝他们走过来,纷纷露出笑意,只是看到菲奥娜穿着白裙却又提剑这十分矛盾的模样,看起来都有些忍俊不禁。
“菲奥娜,穿裙子的时候少佩剑。”罗夏迎了上去,“会把裙子刺坏的。”
“我没那么粗心。”菲奥娜直接从罗夏身边走过,不给他趁机拥抱自己的机会,而是来到伊芙琳面前向她行礼,“欢迎回来,凯瑟琳子爵。”
罗夏脸上无奈地笑笑,菲奥娜还是很疏远这个家,行事一点也没有融入这里的意思。
“不知这次前线战事如何?”作为一个德玛西亚人,菲奥娜还是很关心战争的局势。
伊芙琳摇摇头:“抱歉菲奥娜,我赶了一天的路了,这身子骨实在乏了,你有什么问题问罗伯特吧,他都知道。”
菲奥娜不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岳母是真累了还是想给罗伯特创造机会,但她只能点头,目送伊芙琳离开。
“你看起来很累。”罗夏看到菲奥娜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刚刚练完剑?”
“嗯。”菲奥娜不冷不热地道,“你身上也有灰尘,赶路了挺长时间吧。”
罗夏提议:“既然这样,要不我们一起去洗个澡,舒服一下?”
“一回来就想被我刺死吗?”
“谋杀亲夫可是大罪。”
“未婚夫。”
“差不多。”
两人并肩走到庭院里,罗夏一路聊起了自己在前线的所见所闻,在听到嘉文四世身陷险境,部下几乎全灭时,菲奥娜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菲奥娜喃喃道。
“万幸的是皇子殿下没事。”罗夏道,“而且主战场是我们的胜利,英勇的德玛西亚战士们再一次把可恶的诺克萨斯侵略者给赶跑了。”
“可是……”菲奥娜表情很痛心,“还是死了那么多同胞……”
“这不是你们人类自找的吗。”罗夏腹诽,但脸上却和菲奥娜一样,悲伤得说不出话来。
“罗伯特。”菲奥娜道。
这是她第一次不用充满疏远的声音跟罗夏说话。
“什么?”
“你……”菲奥娜犹豫了一下,“你有梦想吗?”
“梦想?”罗夏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有,我想继承母亲的家业,提高我们这一系在冕卫家族的地位。”
“我和你的梦想不一样。”菲奥娜举起罗夏送她的刺剑,“我的梦想……是报效国家。”
“你想上战场?”
“是的。”菲奥娜双目里闪烁着光,道,“这是我的毕生宿愿,我不想一辈子待在锦衣玉食的贵族里当一只养尊处优的猫咪,我希望能成为狮子,让我的同胞记住我,让
我的敌人畏惧我,这才是我人生的意义。所以……罗伯特……”
菲奥娜放下剑,盯着罗夏:“我是绝对不会和你结婚的,这场婚姻是锁链,我一旦接受,就肩负起了为你的家族和我的家族生计,我不得不开始相夫教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我的愿望了。”
“所以你还是想悔婚?”罗夏问道,“你不是答应了我,决斗输了的话就不这么干了吗?”
“是……那是我幼稚地一时冲动,许下的承诺,我现在也无比后悔……”菲奥娜突然朝罗夏深深地鞠了一躬,“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动提出退婚,我真的很想实现我的梦想。作为补偿和回报,你让我干什么都行!除了结婚!”
罗夏没说话。
菲奥娜深深低着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我现在也没有任何可以报答你的东西,但刚才我听你说了战争的事情,皇子殿下身居高位尚且亲自上阵保家卫国,我要是就这么和你结婚,我一定会后悔终身的!如果你见到了战场的场面,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抱负!”
罗夏面无表情:“你让我理解你,那谁又来理解我呢?”
菲奥娜抬起头:“这么说……你是拒绝了?”
“是。”罗夏干脆地道,“虽然你的话听起来很诚恳,但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我必须和你结婚,我会以我最大的努力来善待你,我希望你也能遵守承诺,毕竟我们的婚事可是在国王陛下的见证下订下的。”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罗夏斩钉截铁地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没告诉你。”
“什么事?”
“我们得婚期已经定下来了。”罗夏道,“就在三月后。”
菲奥娜大惊失色:“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我和母亲回来的时候定的。”罗夏道,“皇子殿下的事情让我们学到了世事无常,迟则生变,我们得婚礼宜早不宜迟。三月之后皇子殿下的伤差不多也该好了,到时还能邀请他来。”
“不行!”菲奥娜惊怒交加,“我不同意!”
“双方的家长同意了就行。”罗夏道,“相信你的父亲,塞巴斯蒂安族长应该也不会有意见。”
岂止是不会有意见,菲奥娜仿佛能看见自己父亲爽快拍板同意的画面。
“就这样吧,菲奥娜。”罗夏拍了拍呆站在原地的菲奥娜的肩膀,“我们都要学会接受现实。皇子殿下死了那么多亲信都挺过来了,你应该向他学习。”
然后,罗夏补充道:“你好好准备,待我休息几日后,我带你去选婚纱。”
说完,罗夏离开,留着菲奥娜一人失魂落魄。
她真的要结婚了,从迈入婚姻殿堂的那一瞬间起,菲奥娜就要成为人妻,永远被锁在名为“家庭”的牢笼之中。
她真的能接受吗?像嘉文四世接受了他死去无数部下手足那样,接受这不公的命运吗?
菲奥娜很快得到了答案。
她做不到。
菲奥娜握紧双拳,她举起刺剑,刺剑光滑的剑刃上,倒映出菲奥娜的面孔。
冰冷非常。
“对不起了……罗伯特……父亲……”菲奥娜低声道,“我绝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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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急,会跳墙。
人急,会失智。
——德玛西亚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