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正当罗晓飞睡得死死的时候,却有人敲门来访。
咚咚--咚--
小艾听见了声音,放下木桶,擦干手上的面粉,慌忙地跑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男子,皂衣笔挺,雁翎刀寒光,原来是个警卫。小艾吓得后退了两步,站在原地不说话。
“罗晓飞呢?”那警卫问道。
小艾恍然,连忙跑上了二楼,对着罗晓飞的房间胡乱敲门喊道:“有人来找你了,是个警卫呢。”
罗晓飞懒洋洋的爬起来,穿好外衣,跑到楼下,原来是珍的助手哈里斯,他见哈里斯满脸的焦急,心知一定是为了牧克之死儿来,就伸手打了个招呼说道:“急急忙忙的,发生了何事?”
哈里斯道:“珍长官叫你去西城区,牧克被人杀了!”
“怎么回事?”罗晓飞故作惊讶道。
哈里斯道:“去了就知道,长官说你脑子好使,快些去看看现场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是吗?那就走吧……”
罗晓飞其实才睡了一个时辰,累垮垮的,但也没办法,只能睡眼惺忪的跟着哈里斯出了门,骑马过城墙,朝西城而去。
等罗晓飞走远了,木屋前有两个少年前来,是小艾的同伴。虽然“主人”下落不明,但他们也不敢松懈,仍旧每日来催小艾偷钱。小艾见了二人,皱眉道:“我们存的钱够了,不急于一时。你们两个也别来这里,省得被那人发现了。”
那高个子少年闻言,却冷笑道:“怎么?以前互相帮助,如今攀上了枝头,就想撇下我们?”瘦削少年道:“别忘了你是个小偷,若我们告诉那个武者,你也不好过!”
“你们想怎样?”小艾皱眉说道。
那高个子少年道:“也不占你便宜,只需每月弄到钱,然后三人平分。”瘦削少年点头道:“没错。”
小艾沉吟片刻,却说道:“那武者也不是傻子,偷的久了,定要被发现!你们两个躲在暗处,自然无碍,偏叫我来偷,若是事情败露又该如何?”
“那你想怎样?”那高个子少年皱眉说道。
小艾道:“上交的钱早就够了,甚至还有结余,所以我顶多再弄来五百金,此后便不再偷窃。”
那高个子少年沉默片刻,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只要再有五百金,我二人也不再纠缠……但五百金要全部给我们!”那瘦削少年也道:“没错!你跟着那武者,吃穿不愁,也得为我们考虑一些。”
“……那就这样说定了。”小艾并没有和罗晓飞在一起的时候的犹豫不定,如今反而显得很干练,说话也很沉稳。
两个少年得到约定,就此离开。小艾却站在门口,心烦意乱的,那个罗晓飞……心地善良,平易近人,即便当个奴仆也是好的,只是罗晓飞真的愿意接纳她吗?或者住不了多久,就要被赶走吧……
“身若浮萍,半生凄苦难安定;窃心难言,藏于晦中不敢说……”
她幽幽叹息,虽然不愿意再偷下去,但也不能暴露了原本的目的,否则罗晓飞一定会责怪她,只想着再弄些钱打发掉那两个同伴,以后就不必再过风雨飘摇的日子了,至少有个安心之所。
却说罗晓飞和哈里斯来到内城,直奔牧克的府邸,只见门庭凄冷,隐隐还听到有哭声传来。他下了马走进屋内,珍早已等得久了,招呼道:“可算来了,昨夜牧克被杀,你快些来看看。”
“尸体呢?”罗晓飞打着哈气问道。
珍指着书房道:“死状凄惨,你自个儿去看。”
罗晓飞进了书房,见木桌上趴着一具尸体,后脑碎裂,脑浆流得满桌子都是。他故作恶心,略微检查后断定道:“是被人从脑后一击杀死的。”
珍跑进来,指着墙角的乌鸦面具,道:“又是那个刺客!”
罗晓飞是故意留下面具的,想混淆视听,顺便激一激那个驸马爷。
帝都就像一潭死水,他这个外人根本插不进去,干脆蛮干、捣乱,调动对方,看看有无破绽可寻。罗晓飞沉吟片刻,顺势引导珍的目光,说道:“这刺客有点意思,先杀卡罗尔,如今又杀了牧克,难道是专门和驸马爷阿利克作对?”
珍闻言愣了下,沉吟道:“却有……可能!但驸马实力通天,对方杀这两个小罗罗又有何用?”
“谁知道呢……或许有点仇怨?不如详细调查一番,再写份报告送给驸马爷,他应该有眉目的。”罗晓飞建议道,也不知驸马爷会采取何种行动,说不定能窥到一点破绽。
珍自然没有异议,这本就是驸马爷的下属,就点头道:“就按你说的来。”
罗晓飞取来文案,写下“在室内被人偷袭杀死,所用武器乃是钝器。”正准备盖棺定论,珍却摇头说道:“不对劲!这里有水圆阵,怎会被人偷袭杀死!?”
“……这,水圆阵是什么?”
罗晓飞昨夜是先杀人,再拖进屋内的,就是怕屋内的阵法预警,闻言好奇的问道。
珍解释道:“此阵法并无攻击性,但能预警,若有人进入阵内,里面的人会立刻察觉。”
水圆阵,由柔和的水元素构建,方圆三丈,能通过水波感知到其他人。但这阵法有个缺陷,那就是不分敌我。只要踏入阵内,都能感知到对方。所以这阵法只有一个用处:防止暗杀。自卡罗尔被杀后,牧克就变得十分机警,打算用水圆阵防御敌人的暗杀。只可惜罗晓飞早已勘察过地形,心知屋内有阵法,不敢进入,而是在书房门口杀了他,再把尸体拖进了屋,顺手给丢在了木桌上。
罗晓飞配合珍的分析,细细看了地面,指着走廊处的血迹道:“这里有痕迹,应当是先杀人,再抛尸!”
珍抚掌道:“有此可能,只是还有个疑问,这屋内本有个暗格是用来存放金票的,可不知为何被人打开了。”
“被打开……就打开呗,为何说有疑问?”罗晓飞摸了摸鼻子说道。
珍沉吟道:“我检查了暗格,四面有隐匿阵法,若是关上暗格的话,旁人极难找到,可偏偏被那个刺客给发现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而且牧克是在外面被杀的,可见凶手是先杀人,再抛尸,又凭着自己的能力找到了暗格……”
罗晓飞摸着鼻子,故作疑惑道:“你是说……刺客很了解这里,是府内之人?”
珍点头道:“有可能!牧克为阿利克掌管酒楼,财富无数,若有人图谋钱财,或许真会杀人灭口!”
为何那个刺客能打开暗格?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而是一个巧合!
都是因为水圆阵的关系,这阵法能把能量波动放大几十倍,让里面的人变得更敏感。所以罗晓飞进屋后,才发现了藏匿的暗格,也就顺手取走了钱和账本。他本可以留下账本,让驸马爷的丑行曝光,但却没有这样做,因为还不想打草惊蛇。
如果现在公布账本,驸马爷顶多说一句:“此事与我无关,是手底下的人干的。”,也就脱罪了。既然没有意义,又何必说?不如先押在手里,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用。
罗晓飞听了珍的胡乱分析,刚好能把水搅得更浑,就顺着珍的语气建议道:“那就把这些侍卫带回去,严加拷问。我们再写份报告,把案情进展交给驸马,让他心里有个数。”
珍点了点头,便取了纸笔,写下案情的调查结果,大抵意思:“刺客对牧克很熟,先杀人,再偷东西,还留下了乌鸦面具。”她写完之后,着人抄录了一份副本送去公主府。
众警卫把牧克的侍卫们带回去,拷问几遍,但一无所获,只听到连连喊冤。
第二日晌午,驸马爷忽然派人来访,是个青衫男子,风度翩翩,长衣挥袖的,他被人领进了屋,当即对珍长官作揖道:“珍长官,你昨日抓来的侍卫,是驸马派来保护牧克的,能否放了?”
珍听了颇为窘迫,又打错人了?
这可恶的刺客到底是谁!
她亲自去了牢房,把那些倒霉的侍卫给放了。
那男子并未责怪,反而对珍大加赞赏:“珍长官心思细腻,那份推理也精辟,大人叫我谢你呢。”
珍面色尴尬,恭恭敬敬的,把那男子和侍卫们送到了门口,又对罗晓飞怪罪道:“推理又错了!”
罗晓飞耸肩道:“别看我,案情进展缓慢,我也没办法的。”
珍微微一叹,说:“我自然明白的……今日忙了一天,你也累了,不如我请你去酒楼?”
“请我?”罗晓飞有些诧异的说道。
却见珍长官展开凤目,看向罗晓飞问道:“去不去?”
“长官有令,不敢不从。”
二人便来到一间酒楼,随便点了些吃的。
珍可没有其他心思,只不过心系案情,就拉着罗晓飞商讨了许久,弄得罗晓飞痛苦不堪,既要合理的分析又不能暴露自己,简直就像是在走钢丝。
直到半夜,罗晓飞这才起身,抱拳道:“珍长官,天色已晚,不如改日再聊?我们胡乱猜测,对案情也没什么帮助。”
珍叹气道:“我明白……只是毫无头绪,要去哪里找刺客?”
罗晓飞总不能把自己交出来,便劝道:“等对方下次出手,我想应该会留下新线索的,珍长官莫急。”
珍摆了摆手,道:“你先走吧,我想静一静。”
罗晓飞如蒙大赦,慌忙站起身来,招呼小二的问道:“多少钱?”
那小二核算过,总共三百金。罗晓飞付了钱正要离开,珍却叫道:“等等!你那个是储物镜?”
罗晓飞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巴掌大小,背面雕刻阵法,正是储物镜。珍惊讶道:“你很有钱嘛,连这个也有?我记得要十万金的耶……”她再看罗晓飞,粗布衫有点寒酸,眼中更加好奇,这小子不像有钱人,反而像个暴发户!但……这小子哪来这么多钱?莫不是从雪莱那里要的?
她胡思乱想一通,却把罗晓飞弄得警惕了,这钱是枪来的,若是这家伙细查,说不定要怀疑上自己,便道:“这是我赚来的佣金。”
珍好奇道:“你是个佣兵?”
“算是吧……这钱是我来帝都之前,辛苦赚来的。”
珍听了,忽然皱起眉头,一把扯着罗晓飞,把他摁着坐下来,眼神灼灼的道:“赚来的?别逗了!佣兵的酬金我懂的,哪里买得起储物镜?你老实交代,是否从雪莱那儿骗了钱?我可警告你!雪莱身份尊贵,你若乱来,迟早要被将军府责难!”
罗晓飞叹了口气,心想只好编个酷炫的故事了,就说道:“和你说实话吧,这钱大有来头。”
“什么来头?”珍好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