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尤父尤母各自带着一条受伤的胳膊往外走去。
刚走出杨家没多久,就遇上了一伙人。
那群人当头正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穿着一身有别于庄稼汉的绸缎衣裳,拿着的扇子上挂着的吊坠,一看就不是他们这些村民能够买得起的。
而且,一看这副打扮,也知道会是有钱人了。
像瑶水村这些没钱的农户,大冬天的,谁特么会有那个心思带着把扇子摇一摇的啊,又不是脑子有坑。
也就是这些有钱人,需要摆出自己的架势,才会有这种闲心和闲钱了。
跟在这年轻公子身后的,是三五个穿着统一着装的家丁模样的汉子。
尤父尤母惯来是对上弱的人,就理直气壮地支使,可遇上有权有势的,顿时就成了缩头乌龟。
就像是他们对待女儿,完全没有一点儿尊重的感觉。
可地主家一找上门,别说是帮女儿出头要个说法,他们连亲生闺女的死活都可以狠心地弃之不顾了。
现在,见到这么一群来者不善的有钱人,他们俩哪里敢去招惹,低着头就要避开这些人,赶紧悄悄地回家去。
顺便,还要想想怎么治这受伤的胳膊。
去看大夫可不行,那看诊费加上药费可不低。
还是找个赤脚大夫,自己弄一弄就好了。
谁知,他们想走,对方却不一定会放他们就这么离开。
那带着家丁的年轻人一瞧见村里的人经过,直接就把这两人叫住了:“喂,前头那两个,站住!”
他一发话,后头便立刻有两个家丁上前,直接挡在了他们俩身前。
尤父尤母被他们一拦住,完全没有抵抗的勇气,哆哆嗦嗦就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感觉脸上被风吹得生疼,都不敢伸手去碰一下。
“你,过去问一下,他们有没有见过那两个人。”年轻的公子推了一把旁边的那个家丁。
被推了一下的那人赶紧上前,到了尤父尤母,开始详细地描述起他们寻找的那两个人的特点来。
一开始,尤父尤母还觉得有些茫然,但听到男人的相貌,还有另一个女人穿着的大红袄子时,脑子里顿时就有了两个清晰的人物形象出现。
长相或许还能是个巧合,可那大红袄子……
那不是他们那个不孝女身上穿的衣服吗?
可别说这时候还有其他人穿这玩意儿。
当时他们为了省钱,专门去找出这一匹布料时,连布庄的老板都说过是最后一匹,完全没有人会用这种老旧的布料做衣裳了,再三询问他们是否要买回去。
男人的长相和女人的衣服都对上了,还能有这么巧的时候?
可是,这人为什么要找他们?
尤父虽说对女儿奇葩了一些,但在钻研利益的时候,脑子转得还挺快。
一瞧见那年轻的公子听到红袄子时隐含期待的表情,还有这些人的语气,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
这有钱的公子哥儿,瞧中了那个不孝女吧!
“那个年轻女人……”
“你认识?!”不等家丁开口,那个年轻公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他这样的表现,让尤父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了。
尤父心里暗自激动起来。
比起秦崇元,当然是这人更符合他想要的利益。
首先当然是钱。
秦家就算是略有积蓄,但也不可能富到流油。否则,那秦家小子干嘛要回到瑶水村这种穷困的破地方啊,留在外头不是挺好的吗?
而面前的这个年轻公子,光是那身装扮,就让人感觉富贵有钱。恐怕,光是那个扇坠,就能把他们尤家要死要活积累的东西都买下来,甚至还有不少富余吧。
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女婿,他们作为娘家,拿到的聘礼岂不是比之前地主家还要多?
想到这儿,尤父的呼吸都忍不住加重了几分。
除此以外,秦崇元那家伙一点儿也不孝顺,甚至带得那不孝女都跟着叛逆起来,居然敢忤逆他这个大家长了。
秦崇元甚至还说出了聘礼不会送到尤家的话。
而这个年轻公子……
看他对那不孝女的重视,肯定不会怠慢了他们这些娘家人啊。
尤父这些念头不过是在脑袋里有过一瞬间的翻涌,便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一扯尤母,让她保持安静不要插嘴,就对着那年轻公子说道:“不知道这位公子你找我家小女儿有什么事呢?”
那公子一惊,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对夫妻:“她是……你们的女儿?”
那语气,好像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之前看到的那女子不仅极美,而且强大神秘。除了穿着奇怪了些,在这男人心里,真是半点儿缺点也没有。
可面前的这对夫妻,一看就是那种普通到混入人群也找不出来的人,身上穿着简陋的棉衣,一张脸看着就没什么亮点,就是那种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户形象。
他们这样的,还能生出那种漂亮的闺女?
尤父当然也知道。
这些年他也知道自己那小女儿和他们一家子的区别,否则当初也不会特意留着她,钓来地主家这条大鱼,狠狠地赚了一把。
其实,若不是知道自家婆娘没那个胆子,人家英俊的公子哥儿也看不上她,尤父还真要怀疑,小女儿不是他的种了。
“公子啊,你的意思我理解,村里人也都说过,我家那女儿是土窝窝里的一朵花呢,长得不太像我们农家的人,”尤父笑着说道,“你去村里头随便问问,都能问出我家思灵的名儿,我怎么可能拿这个来骗人呢?”
刚才家丁描述的只有男人的长相,女人只提到了红色花袄子而已。
尤父却已经说出了女儿的好长相。
那年轻公子倒是信了几分:“思灵?好名字,她……真是你女儿?不知我能否与她见上一面呢?”
只要见一见,不就能确定是真是假了吗。
他那双因为耽于情事有些浮肿的眼睛里闪出几分亮色。
尤父心里也是一笑,面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这个……公子,不如去我家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