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争议
武子吟与白经国回到家的时候,听到了客厅里,白夫人与大哥在争论的声音。
确切来说,是白夫人脸红耳赤的争论,而大哥不冷不热地回应。
因为不知这是否进去打扰的适当时,他们便在门边站住,却是听到了白夫人提起子吟。
白镇军总是早出晚归,白夫人难得与儿子碰上面,先是笑着上前迎了,对儿子关切地寒喧问候,接着才不着痕迹地说,要谈谈武子吟以后的去向。
“什么去向?”白镇军一蹙眉,“子吟既已入赘,他就是白家的人。”
“是这样个说法,可娘儿不在了,说实在,他其实就是不相干的外姓人。”白夫人便温柔地拍抚着儿子的背,像是要给他说道理似的,“镇军,娘知道你有做大哥的担当,可武子吟不过是你半弟,如今更是毫无瓜葛。他要有情绪的毛病,便让他回去。之前那武家亲弟弟来了,对子吟可是挂念得紧,若是回了武家有弟弟伴着,正能填补妻子过世的哀痛呢﹗”
白夫人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仿佛他们把子吟留在白家,反倒是害他一直面对丧妻之痛。旁边白震江正坐在案几旁吃果品,一边咀嚼,一边把这段对话听了下去。
他只道母亲越来越熬不住,要把话题带上台面,却没想到娘如此着急,也是大哥逼出的结果。
自那日与白夫人明示后,白镇军不再避人,起早的时候从子吟房间出来,还带着人到客厅去吃早饭。
他又调了两名护卫进府,专门守着子吟房间,不受白府他人调令,这份心思正是不言而喻。
下人间了然于心的眼神、不胫而走的风声,便全数落入了白夫人的耳里,她知道,儿子是在明着与自己造对。
她实在没想到,这一直以来蹈矩循规、优秀自律的长子,竟是为了男子、他的妹夫失去理智,,连那世俗伦常的眼光都不顾了。
翠娘献了许多的把戏、段,可白夫人还是迟迟不敢下,她忌惮大儿子,也自问无法做得无声无息,知道武子吟要是在白府里出什么事,大儿子肯定会把矛头指向自己的。
白镇军拘谨守礼,却并非盲目恪守孝道礼教之人,白夫人觉着,要是引起冲突的时候,这大儿子是可能会让她终身后悔的。
于是她便观望着,等待会,心里亦盼望儿子能突然醒觉,亲自断了这不伦的关系。正好武子良的到访,便让她抓着一个好的理由。
白镇军淡冷地看着母亲,好半晌才道,“娘,武子吟是武白两家同盟的证明,有他在,也是确保武承天会出兵支援我们。”
白夫人一怔,她守的是白府这个小小的家,对天下大势却是不曾深想,她只坚持道,“可是……既然他弟弟也想他回去……”
“娘有此想法,是那天武子良开口要讨人了?”白镇军便压低了语气,“这倒不是个好兆头。他把子吟要回去,武家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造反。”
白夫人便有些不自信了,“是这样的吗?”
“娘,曾经和爹很好的位叔伯已经造反,武承天若有这个心思,也是可能的。”如今却是白镇军反过来逼问娘亲,“娘,武子良是否确实如此要求了?”
“这……倒是没有。”白夫人便一退缩,她是妇人,怕自己的回答兴风做浪,成了白武二家破裂的原因,“我只是问子良弟弟怎么来了,他便说是太思念兄长。”
“娘,出外征战的将军何以把妻儿留在京城?正是表忠心,因为人质在帝皇上。”白镇军便道,“换句话说,子吟就是武家向白家表忠的象征。”
“镇军,这事儿娘不懂,若你这么说,就当是子吟要
留在白家做人质……”白夫人便皱起眉,“那你又是为何……与他……”
“与他什么了?”白镇军垂下眼,一脸雷打不动的表情。
“别跟娘打迷糊,你每晚儿去他那里过夜,这府里传得多难听,你难道就不要脸了吗?”白夫人便恼了。
“娘,这便是儿子与子吟的私事。”白镇军平静地道,“他们传得不难听,因为都是事实。”
案几处便有一块桃子肉骨碌滚到地上,白震江的拿了个空,无比惊愕地抬头,看着那冷硬表情的大哥。
他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倒是出言干涉的白夫人错了。
白震江说不出心里的震撼,他也听到府里许多的艳闻。还天真的以为大哥真是陪着失眠的子吟,毕竟两人都是男子,又是那么严肃刻板的大哥,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好上呢?
……却没想到如今……大哥竟是亲自承认了﹗
武子吟听到这里,就脸色一白,想要冲进去否认,可白经国却拉着他,要他待在外头。
白夫人脸如死灰,那恐惧不安的表情,就与白老爷病倒时如出一辙,“镇军,你说……什么?”
“娘,儿子仅有的孝顺,便是劝你不要干涉镇军的私事。”白镇军直地看着母亲,声音显得冷厉,“那么我们还能做和睦的母子。”他不得不说狠话,因为母亲虽然局限在白府一个小小的家,却是能使出各种腌臜阴损的段。
若是他在子吟的事上表现一点退让,母亲便会拿出白家女主人的身分干涉。
听到儿子如此裸露的威胁,白夫人更是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大儿子,仿佛是不曾认识他了。
而在这暴风雨前的死寂里,白震江却是蹑蹑脚的走了,要逃回自己的房间去。
他心里有些害怕,因为最疼他的母亲和父亲如今都说不上话,白家换成了大哥当家,他的好日子仿佛就到了头。
白震江竟是首次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武子吟最后还是没有进去,他随后听到了白夫人的哭声,还有那歇斯底里的、对儿子的责问,二哥便揽了他的肩,说,“你若现在进去,妈一定要疯,还是先回房吧。”
“嗯。”武子吟便听二哥的,回到房间去了。
他在这充满娘儿气息的地方坐着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门外传来叩门声,大哥低低的隔着门唤道,“子吟。”
武子吟便去开了门,应道,“大哥。”
白镇军眉头深蹙,仿佛那里总是个打不开的死结。他上下打量子吟,然后一弯身,把人抱到床上坐着,掂了掂那斤量,“你真的瘦了。”他语气带了一点悔恨,是怪自己没有察觉到子吟的心病,竟是严重得影响了身体。
“我刚到白家的时候,还更瘦呢……”武子吟挤出个讨好的笑容,因为晚上吐得多,他早上也努力的吃更多,还不至于瘦成一把骨头。
“你身体不好,还逞强要帮二弟做事。”白镇军抱紧了他,不悦的抿唇。
“二哥什么都与你说了……”
“不然我为何把你交托于他?”白镇军一脸理所当然。
武子吟垂下眼,便说,“刚刚……我听到了大哥和娘的对话。”
“是吗?”白镇军也不意外,他既说出来,就是要让家里人都明白子吟与他的关系,“你有什么想法?”
“大哥……你要伤白夫人的心。”武子吟说道,“怎么就要承认我们……?其实瞒着不是更好么?”
“大哥本来也没打算。”白镇军便攥着他的,“可是,你病了。大哥顾不了。”
武子吟便怔怔
的,看着大哥,那认真的严谨的目光,直勾勾地瞅着自己,好像要把他的魂魄勾去。
武子吟便随即想到二哥的话:大哥整颗心都是你的。
武子吟很害怕承认,自己好像越来越偏向大哥了,即使娘儿在世的时候他能无愧于心地说两人无差,可大哥快要把娘儿的部份都掠夺了。
每当他对大哥的爱意增加,便对娘儿有更多的愧疚。
武子吟,你怎能那么无耻?
“大哥……”武子吟便颤着声音,“你不要待我那么好。”
“你是大哥的心上人。”白镇军低声道,“我怎能不待你好?”
武子吟眼眶一热,竟是禁不住凑近了,贴着大哥的唇小心仔细地吻他。
白镇军便把子吟紧紧揽在怀里,加深这个吻,心里喜得有如春风化雨,因为子吟难得主动的献吻。
他们闭上眼,感觉着彼此的舌头舔舐着口腔的每一处,又勾着对方的舌头,小鱼般的交缠。
这温柔的吻持续了一会儿,到子吟的呼吸要跟不上了,白镇军才意犹未尽的稍稍退开。
他把子吟抱躺到床上,一边扫抚他的背,二人充分过了一段温韾宁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