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时
再次翻起这段愧疚的过去,武子吟的心情还是和当时一样的难过,罪疚感把他的胸口紧紧的揪痛着,这一痛便是两年。
所以不管二哥怎么待他,他都要维持着这个家,也要照顾好沙赫。
他要尽自己所能的补偿这两父子。
怒洋听完了故事,心里便有了一番的理解,明白了二哥性情模样为何都变了,又会加入到绿军去帮俄人打仗。
子吟是当局者,他愧疚地承受着二哥的惩罚,甘之如饴,但从怒洋的角度看来,二哥的行为都是解不通的。
若是因为心爱的女人死了而恼恨子吟,又为何要持续的对他做那档事,或者,是对大哥报复的表现?因为子吟一心为了大哥,劝说他支援**?
一时把子吟看成所有物,一时却又恶言相向……甚至看到自己了,还故意透露他和子吟的关系、宣示他的占有权。
恐怕连二哥自己,也不晓得待子吟是什么样的心情。
怒洋便冷笑了,二哥要是如此迷惘,他理所当然就不要点明,便让子吟以为二哥一直的恨他。
“怒洋。”子吟看着外头变得昏暗的天色,便说道,“该去多哈家里接沙赫了。”
“嗯。”怒洋说着,却是把要下床的子吟按了回去,“你多躺躺、我去接他便成了。”
“不用。”子吟却是摇头,“我亲自去。”他并没有那么娇弱。
怒洋看他待沙赫是如此的重要,便抿了抿唇,竟是一伸,把子吟整个托抱了起来。
“怒洋?”身体蓦地离了地,子吟连忙抱紧了怒洋,一时呆愣。
怒洋的双带有力道,很稳的把子吟抱下楼去,一路送到车子里,“虽然我也许不比大哥可靠,可是……你可以多倚赖我的。”
子吟便翘起嘴角略微笑了,却是不做回应,体验过生离死别以后,便明白许多事都必须靠自己,只是怒洋有这份心,他真的很高兴。
他们便前去多哈家接沙赫,车子还没驶到小房子的门前,远远便可以看到沙赫站在路边,翘首以盼。多哈太太也抱着小多哈出来迎接,其他孩子们也好奇的看着。
沙赫看到是今早送他来的车子,便快步走上前,奶声奶气地喊着,“武……武……”
谁想到先走下来的却是主驾座的怒洋,他笑着谢了多哈太太,走到沙赫身前,不由分说把这小家伙抱起来。
沙赫便是一呆。
“武今天太累,怒洋哥哥来抱你上车。”
沙赫便揪着怒洋的衣襟,睁着大黑眼睛,沉默地让他抱了,只是一旦进了车子,他便急不及待从主驾爬到副驾,蜷在子吟的怀里。
“你这孩子……”怒洋还没有这样被人嫌弃过,一时也是受到了打击。
子吟便失笑了,疼极的把沙赫抱到怀里,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
人驾车一路回了家,怒洋把引擎关掉,却见沙赫依然伏在子吟身上,像是要给他抱回家里去似的。
他看沙赫如此嚣张,便翘起了唇,故意凑上前去,当着沙赫的面前亲吻子吟。
“怒洋?……唔……”子吟没想到怒洋来这突袭,那唇瓣贴上来,舌头便直接钻进口腔里,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怒洋在孩子面前毫不顾忌,亲得子吟都要窒息。
“嗯……”子吟双抱着沙赫,后脑勺又被怒洋托着,一时便没有躲避的空间,他心里却是无奈,知道怒洋竟是跟小沙赫要争宠了。
怒洋淋漓尽致的吻够了,又咬了咬子吟的嘴唇,意犹未尽地退开。
他就见到沙赫
抬头,呆滞的看了全程。
怒洋便对小孩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是在告诉他,“子吟不是你一个人的。”
沙赫这几天经历了一个恶梦。
他本来还觉得这位新来的哥哥干净好看,比黑脏的爸爸叔叔要好多了。可是后来他便发现这位怒洋哥哥一点都不好。
他就是来抢夺武的。
沙赫有记忆以来,便是子吟带着,他喜欢多哈家的孩子们,每天到多哈家都十分的热闹欢乐,可是他最喜欢的还是回到安静的家里,听着子吟给他讲故事说话、教他写字、陪他睡觉。
但这位怒洋哥哥的出现,却让他晚上和武的独处时光都没了。
子吟要给哥哥做饭、陪他洗澡,有时晚上睡觉时,还要挤上床来。
沙赫现在十分的想换回爸爸叔叔,他就是沉默的坐在一边儿,不会打扰到他和武。虽然偶尔起床时会发现爸爸叔叔也躺在床的另一边,可至少……并没有每天都要一起睡。
沙赫扁起了小嘴,在他简单而幸福的童年里第一次体会到郁闷的情绪。
怒洋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二哥出去打**后,便没有再回家里来。怒洋便做了子吟的汽车伕,每日载着他办事,竟是乐此不疲。
“你不用赶回盛京吗?”子吟看着努力挥动锄头的怒洋,问道。
“那是马家的兵呢。”怒洋垂下黑长的眼睫,汗水滴落到泥土上,从没想到这农务竟是和兵训一样的艰辛,“我只是寄人篱下,并没有军职在身。”
子吟拔着野草,想起马鸾凰当年腹大便便的英姿,便顺道问道,“马师令的孩子多大了?是男的是女的呢?”
怒洋挥锄头的动作便一顿,说道,“男的,两岁了。”
“他叫什么名字?”
“马不破。”
“不愧是马师令,这名字很有喻意。”子吟自然也是想到不破楼兰誓不还这名句,便由衷地道,“有马师令做母亲,那孩子将来一定是个优秀的军人。”
怒洋垂下眼,竟是欲言又止,他始终想不到该如何向子吟交代他有儿子这事……子吟现在已是把沙赫看成生活的重心了,要是知道自己有子嗣,恐怕还会主动要与自己分开,要他回盛京……
一想到此,怒洋竟是难以启齿。
“子吟。”怒洋看着子吟蹲着身体除草的背影,一开口,喉头便感到干涩,“假若我有儿子了,你……会像疼沙赫那样疼他吗?”
子吟一时便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怒洋,这假设性的问题让他一怔,随即便认真的思索起来。
“我会的。”子吟便笃定地说,“不过,孩子跟着母亲还是最好的,父母和孩子……才是真正的一家口。”想到这里,他便倏地苦笑起来“怒洋,你现在既是已经用男儿的身分生活了,其实并不用与我再做名义上的夫妻。”
怒洋便怔住了,“什么意思?”
“我是指……你可以堂堂正正的与一个姑娘家一起。”子吟抬头,直勾勾地看他,“你不必因为我们先前的婚约,而守着我一个男人。”
怒洋心里便一阵的揪痛,当初他骗了子吟入赘的原因,确实是为了保守自己男儿身的秘密,可子吟是那么的好,后来他便没有再想到自己原本的目的了。
却没想到,子吟却是一直记住的。
“子吟,你的意思可是要我另找他人?”
武子吟便垂下眼,并没有颔首、也没有摇头,“我既是决定带大沙赫了,便不能绊着你。你若是想要孩子……便该找个好姑娘、过正常的日子……”
“不……你这傻瓜……
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意思呢?”怒洋放下锄头,走上前搂紧了子吟澄清,“我就是问问而已﹗因为你刚刚说到孩子的事情……才让我突然想问……”万没想到刚才那假设性的提问,竟是让子吟以为他有别样的心思了。
子吟便睁着眼,怔怔地看着怒洋,他的娘子那么出色、又那么好看……如今更是自由的身分,没有姑娘家会不喜欢的。
“子吟、我们是花了多少年才能再次重聚……”怒洋把子吟的攥紧了,“你若要留在伊尔茨克,我便在这里陪你,照看着沙赫长大。”
怒洋连番的安慰和剖白,表明他就是只认子吟一人,并不想娶妻生子。刚才的设问不过是看子吟疼沙赫,不是滋味才说出口的。
然而他越说着更多安抚的话,便越难与子吟坦白,这个难得的、能交代不破身分的时却是就此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