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继子
那日探过不破以后,沙赫总惦着要去找对方玩儿,可之后的几天,马师令又把不破带到军营去了,两孩子便只有早、晚饭时偶尔能碰着面。
在饭厅看到不破的身影,沙赫便会主动凑到对方身边坐下,大黑眼珠子眨啊眨的,期待着对方的回应,然母亲在场,不破便更加的沉默和拘谨,眼观鼻、鼻观心的扒着碗的吃食,并没有理睬沙赫。
不破对于玩乐无甚感想,可是从那次后,他总是悄悄的抬眼看武叔叔,因为武叔叔亲他的感觉,就像奶娘从前亲他的时候一样。
沙赫第一次受到同龄孩子的冷遇,脆弱的心灵实在受伤了,与子吟单独待在家里的时候,竟是扭绞着,问不破是不是不喜欢他。
子吟便苦笑着安抚沙赫,解释说不破被他母亲安排了很多的事,所以他不能时常玩儿。
他没想到沙赫却是因此而把不破惦记上了,小家伙在白府里活动时,还不时向马师令的庭院探看,想要去招惹不破。
这也就是后话了。
却说子吟等了几天,依然没见着二哥回来过,他禁不住向大哥询问,大哥……二哥是哪一天出发?他都没有回过家。
后天。白镇军回道,二弟直接跟着部队出发,不会回来。
子吟听了,便是一怔,可是二哥的行囊、衣物……
副官会替他置办。白镇军深邃的目光直看着子吟,家里都是年前的东西,他用不上。
这听起来是有道理的,可子吟却是垂下了头,低声的说,这…怎么会……他总得回来看沙赫一面的……二哥的儿子可是还在家里呢,怎么能不说一声便离开。
子吟。白镇军却是抬,把子吟揽了过来,沉声贴着他耳朵边说,二弟办的是军务,早日出发与蒙古谈和,对稳定北方有利而无害。
我明白的…可是、大哥……子吟顺势把头靠在了白镇军的肩窝里,迟疑地问道,二哥不会……有危险吗?这几日总是难以安心,仿佛没见着二哥一面,心里便不踏实。
在伊尔茨克度过的那些夜晚,子吟都是抱着同样忐忑的心情,禁不住要猜测二哥去哪里了、是否安然无恙……每次二哥带伤回来,子吟便要害怕,就怕二哥伤得太重了,那些基本的包扎和草药都起不了作用。
年了,一人独自的担惊受怕,仿佛已经成为了子吟的惯性。
二弟身边有卫兵,他并非一人前去。白镇军抿了抿唇,觉着子吟太着紧二弟了,不是个好的征兆。
万没想到他们一同生活的年,竟是让二人变得这般的紧密。
子吟这种过份的操心,已是无意识的,恐怕不管过去多久,亦是难以淡去。
白镇军便揽紧了怀人,觉着自己这年,终究是疏忽了,没料到娜塔莎会过世、亦没料到二弟会因此而与子吟有了难以割舍的羁绊。
大哥既是如此保证,子吟便颔首不再问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多虑,二哥如今不再是独狼的行动,有部下同行,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另有一事。白镇军有意分散子吟对二弟的关注,便另起了话题,与德国的交易,大哥去年已改成军队出资。大哥给你打了款,那户口便是你自己的资产,不要再用在别的用途上。
我没什么用钱的需要……能帮到大哥、我便高兴了。子吟回道,想到户头里那巨额的款项,便低声说,大哥…我现在又没有帮你做事、你不要给我打款……
白镇军便略微的扬起了唇,亲着子吟的发旋,那你回来帮大哥读信儿。
我现在……要顾孩子呢…子吟便是苦笑。
说到孩子的话题,子吟却是垂下了眼,大哥正当盛年,却因为心系于自己,并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然而看着沙赫和不破,子吟心底里,却是有那么一点遗憾的,要是一个像大哥的孩子,必定会很出色才是。
可子吟却是不能再说出让大哥去娶妻这种话了,他本人既不能接受,这更是侮辱了大哥对自己的感情。
二人谈到孩子,竟仿佛有默契的都不说话。子吟心里感到遗憾,却不知道白镇军亦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心里早便有了盘算。
子吟,大哥与你说件事。白镇军倏地郑重地开口。
嗯?子吟不由正襟危坐,因为大哥的口吻,仿佛要带来一个重大的消息。
白镇军便握着子吟的,仔细的在背上亲吻,大哥终生不会娶妻。他黑亮的眼瞳直直地擒住了子吟,我只认你一人,这辈子也不会有子嗣。
大哥……子吟无奈的苦笑,正要回应什么,却是被大哥的攥得很紧,让他继续听下去。
白镇军深邃的眼瞳便直直的看着子吟、沉声说,大哥打算,收不破为继子。
子吟一听,便愣住了。
他没想到……大哥竟是做这样的打算。
子吟的脑海登时便联想到大哥的深意,心里既是酸涩于大哥对自己的专情,却又为他选择不破做为继子而感激。
子吟并不愚笨,只要稍加推想,便能猜出这事将会为怒洋、马师令以及不破带来什么影响。
若不破是大哥的继子,那么他也就是未来白家军的继承人了,而这继承人兼具了白马两家的血统,这也就有着重要的象征意味。
马师令肯定是会高兴的,如此,她就不会和怒洋争孩子的管有权,因为跟着白家,不破的未来只会更辉煌。而怒洋认不认马师令为妻子、母亲,也都完全不重要了,作为白镇军继子的身分,能够得到的利益更大。
大哥这是更进一步为怒洋解围,用自己和白家军的未来,镇压了马师令的不安份。
子吟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事…对不破绝对是好的……既是大哥继子的身分,马师令也就不能独断独行的管教不破了。
而大哥……同时也解决了无后的遗憾。
子吟抬头看着大哥,再一次的感觉到他确实是家里的主心骨,纵观局面、梳理出兄弟面对的困难,光是一个举动,便把局面改变了。
大哥会给时间,让弟和马师令考虑。白镇军却是攥着子吟的,说,倒是你,是大哥最大的顾虑。
我?子吟便怔怔的看着大哥。
不破始终是弟与女人生的孩子。白镇军便仔细地看着子吟,大哥怕你介怀。
子吟看着大哥那端正专注的表情,眼睛眨了眨,一瞬间,眼底却是涌起了热意。
因为大哥的体贴、在乎,以及显著的重视。
他是真的把子吟放在心尖上,所以立继子这样的事,竟是得请求子吟的允准、才要实行。
大哥……子吟的声音便变得低哑,眼眶盛不住泪水,便自动落到了脸上,子吟苦涩的哽咽,因为他本并不打算哭的。
傻子吟。白镇军便抬起,指腹给子吟拭去了那还带着温度的泪水,哭什么……
子吟便抿着唇摇头,却是因为大哥这温柔的举动而泣不成声,大概是因为……大哥看穿了他心里的黑暗。
他在乎怒洋的感受,并不想在对方面前表达自己对马师令的嫉妒和回避,因此一再的藏着掖着,知道怒洋也希望自己能接纳不破,接纳这个身不由己的错误。
当怒洋说谢谢你接受了不破的时候,子
吟由衷的感觉到了怒洋的喜悦,他宽容的接纳,是因为他爱怒洋、且他也没有资格独占怒洋。
然而大哥却是看穿了,子吟心底深处的不适。
他并没有因为子吟性子和顺,便忽略了他的感受。
子吟抽噎着,竟是不自觉的在大哥面前失态的痛哭了,他并没想到那负面的情绪一旦发泄出来,竟是如洪水般汹涌不绝,甚至让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泪水无法抑制的爬满了脸。
白镇军没有二弟弟那甜言蜜语的才能,他就把子吟像小孩儿一样紧紧抱在怀里,厚实的大掌一下、一下拍抚着他的背,无言地给予子吟发泄的空间。
待子吟的情绪在哭泣里缓过来,白镇军才托起那湿淋的脸蛋儿,轻怜蜜爱的吻着。
子吟闭着眼,感受大哥那烫热的唇瓣正是温柔的亲着自己,仿佛也抚平了他不安惶惑的情绪,他便抬眼看着大哥,眸里盛满了说不出口的爱意。
待了好一阵子,他便靠在大哥的怀里,低声说道,……大哥…收不破为继子吧……
正如他与怒洋说道,孩子是无辜的。
假如他能成为白镇军的继子,便能比现在过得更好,白家也能顺理成章的干涉马师令的管教。
好。白镇军便垂眼看着子吟,我会抽空,与弟、马鸾凰说的。
子吟低低嗯了一声,便把头埋进大哥的怀里,在那结实宽厚的胸膛,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安心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