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章、观课
大年廿九，盛京整个市里，也是一片节庆将至的气氛。白府上下也是一同的忙活，为了应付春节许多客人到访，家里不但要收拾整齐，还得备好节庆的装饰，吕止戈带着管家逐一检验，又问少帅们的意见，把各人的院落、房间也都收拾得一尘不染。
白镇军的院落，一般是闲人不得擅进的，白镇军十分珍惜子吟送他的那对春联儿，那日以后，便贴在了床头的墙壁上，然而每次瞧见，总是觉着突兀，与周遭的洋式家具完全不搭调，子吟就后悔了，小声提议说，大哥……还是取下来吧……
不行。白镇军坚定的摇头，这是你送我的。
可是……你的房间并不适合……
大哥就喜欢。白镇军回道，联意亦好。
子吟数次劝喻，还是说服不了大哥，后来怒洋和二哥看到了，就拿这个来调笑子吟，既是逗的他窘困，又能借此为由，要子吟公平的都给予他们一点甜头，后悔的人就变成白镇军了。
却说马师令忙活完上午，一走出院子，往白二哥的书房去，假装漫不经心的路过，往里一瞧，就见两小不点正是伏在书案上写字，而曾小姐正坐在前头，读着一本洋的小说。
曾小姐察觉到门外有人影走过，不由便抬起了头，看到是马师令，便礼貌的一笑，马师令，你好啊。
曾小姐。马鸾凰咳了一声，尽她最大的努力装成了温和雅的模样，走进房里来，这大年廿九，还要上课啊？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要留下家课，让两孩子春节时覆习。曾婉婷便淡淡地笑了，马师令的军队已经休息了吗？
嗯，大过年了，团里也不是个操练的气氛。马鸾凰讪讪的看两小家伙正写着什么，像鬼画符一样连了一串，她不由皱起眉，问道，这是什么啊？洋？好像和平常看的不大一样？
这是英书法。曾婉婷知道马师令没读过书，就仔细的给她解释道，就像我们的草书一样，英也有自己一套的书法艺术，平常你看到的英字母，在书法里头就会把尾巴连成一串，而为了方便书写，有一些字也会有别种的写法……
噢﹗原来如此﹗马师令有听没有懂，不过还是装成很懂的点了点头，她看不破垂着黑长的眼睫，下缓慢却是极有条理，便笑了起来，欸，我儿子可学的不错嘛﹗
是呢。曾婉婷便笑了，不破才学洋没多久，却是已经写的很好了。
马鸾凰就拉了把椅子，在曾小姐的旁边坐下，美其名是观察两孩子，可实际的，却是借此会亲近心上人，自曾小姐到来以后，她就属观课最多的人，就是子吟，也没有她来的勤。
曾婉婷第一次见着马师令，可是犹豫了好一阵，也辨不出她的性别，马鸾凰理了个寸头，一身军装和军靴子，脸相粗犷，然而胸部却是隆起的，这一开口，没有女孩儿家的的温柔语调，可那嗓子却又不如男人那般沉，堪称是——扑朔迷离。后来听她自称是不破的母亲，才终于辨出来。
曾小姐自问也是个新时代的女性了，既留过洋、又在女子学教书，可这回见识了马鸾凰，却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这点思想学识上的解放，比之马师令这冲破性别的樊篱，实在是太渺少了。
起先，曾婉婷是有些怕她的，因为马师令脸相不善，仿佛是个不好亲近的人，然而一旦相处下来，却发现她率性热情，彼此又是女生，这聊着聊着，自然便建立起交情来了。
曾婉婷提起了不破的进步，马鸾凰唔嗯回应着，却是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带到了曾小姐的家私，比如曾府共有多少个孩子，曾小姐排行第几、可有婚嫁对象——一边探听，一边心里计较着。
你这年纪，父母没有逼着给你找对象吗？马鸾凰凑近曾小姐，低声问道。
有，可是我觉着都…不大适合。曾婉婷苦笑，却是不欲多言的态度。
马鸾凰开动着有限的脑筋，想要知道是怎么个不适合法，却又怕自己问这问题唐突了，二人到现在，还是家长和教师的关系，并不算亲近呢﹗
曾婉婷看马鸾凰不聊闲话了，就继续做她老师的工作，起来巡视两孩子的课业，沙赫是不担心的，他的洋根底好，有时会说的词汇，连她也禁不住惊讶；可不破就需要多指导了，两孩子间的差距颇大。
马鸾凰在这书房里坐着，却是有些无聊，曾小姐一转换英语跟两小家伙对答，她就有听没有懂。因为找不到借口再留下了，她就站起身告辞。然而这时，书房门外响起了连串的脚步声，竟是子吟、白经国、怒洋一同都来了。
马师令。子吟走在前头，看到马师令便露出惊奇的表情，你又来看不破上课。
嗯哼。马鸾凰含糊的应了，心里为子吟那个又字犯著嘀咕。为了掩饰心里的尴尬，她就大步走到房门前，跟你们一样，这不是担心孩子嘛﹗
曾小姐教的好，我不担心。子吟便笑了，厨子在做红枣糕，因为曾小姐明日就不来了，我赶紧送来让她和孩子都尝尝。
是吗？马鸾凰搓了搓，心想正好，她就能光明正大的留下来了，我正饿的发慌，来、来、来，先给我来一块。
他们就唤了曾小姐，让她打个小休，与两孩子一同移师到客厅去吃糕，曾小姐起先有些推拒，自觉是个受雇的身分，子吟再的请她，她才去了。
怒洋不许子吟捧那蒸糕的热盘子，又不许他碰刀具，待众人都齐集到客厅了，他就身先士卒的分切起糕来，因曾小姐是客，他便把第一块递到了对方跟前，说道，曾小姐，你的。
曾婉婷听得白少帅喊她，一时便是一呆，她走上前，有些惶恐的接了那盘子，谢谢。
怒洋朝她客套的微微一笑，待她托稳上的盘子，也就垂头专注切下一块，曾婉婷却是因这一笑呆了半晌，垂下眼退后的时候，双颊竟是隐隐的泛起了粉色。
她真的没看过这么俊美的男人，五官是那么的精致完美，笑起来，又是带点勾人的感觉，甚至让她联想到艳丽这一词。
曾婉婷便低低的垂下眼，避免去看白少帅。心里却是不由想着，马师令就是没有名分，却也为白少帅生下不破，大概就是被他迷住了吧。
怒洋给两小孩儿各切一份。沙赫还没吃过华夏人的春节食物，第一口吃了，就??不得了了，看着子吟上那盘，眼里要冒出精光来。
子吟宠孩子，把自己的份儿让给沙赫，却是叮嘱他要与不破分享，不可以自己独吃了，怒洋见状，就把自己未吃的那盘让给子吟，却是被摇头拒绝。
谢谢……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子吟用着十分礼貌的态度与怒洋说话，是因为曾小姐在场，他并不想让对方看出他和两兄弟的关系来。
怒洋笑了笑，回道，好吧。然后就握着筷子，独自的吃了，他知道子吟的意思，就配合地收起了平常做妻子的柔情蜜意。
怒洋端着那盘子，与二哥坐到一边儿去，二人谈起了正经事，子吟与马师令、曾小姐不自觉也都坐到一块儿去了，是聊着孩子的学习状况：子吟问、曾小姐答、马师令听。
这期间，怒洋不由自主，总是往人那边儿打量过去，主要是看子吟的，可他和马鸾凰毕竟是相识颇久了，这家伙要有什么不自然的造态，怒洋当下便马上看出来。
他就终于知道，马鸾凰的心事原来是来自这位曾小姐，难怪她有事
没事，总要跑去观课。
待曾小姐走了以后，怒洋就去了马鸾凰的院落，并不是去善意的鼓励支持，倒是要警告对方，不要像对过去那小丫头一样，把人家曾小姐冒犯了。
我跟你说，那曾小姐的父亲是个商会会长，在商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家要是不喜欢你，你可不要强逼，要是开罪了对方家族，我和大哥也不会保你。怒洋这算是把丑话都说在前头了，因为他十分清楚，马鸾凰要较真起来，可是什么都能干的，你就收拾着回马家去吧。
马鸾凰瞪大了眼，万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容易就给窥破了，她恼羞成怒就给了怒洋一脚，说，滚你妈的，你自己一团烂帐，跟你两哥哥争不过，还来教训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