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顺乖巧,天真而懵懂,这种词汇和最早宁楚珩刚认识姜定蓉的时候很像,也只是表皮的那么一点点的想。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真正温顺乖巧,天真懵懂的少女,会在第一次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试图推到一个男人。
宁楚珩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家这个,骨子里就是逆反之人。
自打到了王都,她就更和这些词沾不上关系了,一旦姜定蓉看起来温顺乖巧,宁楚珩就要警惕她是不是又要做些什么了。
所以当他怀中抱着少女的一瞬间,他就有种头皮发麻的预知感,几乎在对面的人还没有看清她的时候,男人直接拉下她的兜帽,将她藏了个严严实实。
她这般娇滴滴的样子,还是留着回家给他看吧。
然后才回想她刚刚的问题。
再然后,他看了眼站在身侧的五殿下姜涵光。
五殿下的相貌继承了他的母亲曲美人,就这么看起来,也是一个翩翩公子,俊俏儿郎。
宁楚珩不由警惕了点,不着痕迹把她的眼睛遮了遮。
“是位君子。”
他也没有提五殿下的身份。姜定蓉知道太多不太好。
反倒是姜涵光,看见扑在宁楚珩怀中的姜定蓉时,嘴角带了一丝笑。
听了她的问,主动和气地说道:“鄙人姜涵光。”
姜定蓉被宁楚珩按着,也看不太清姜涵光,只知道他承认了身份。那么自己的一些猜测就没有错了。
若是寻常旁人,宁楚珩没有主动介绍他的身份,姜涵光好歹是个皇子,不至于主动点破自己的身份。姜是国姓,众人皆知几位皇子字牌是光,他自爆姓名,无异于自坦身份。
在她的面前。
那姜涵光只有两种可能。一则是和宁楚珩关系甚笃,对宁楚珩身边的人充满信任……这可能吗?
第二个可能。
姜定蓉扬起笑脸,略显惊喜地捂着嘴。
“是殿下吗?要不要行礼?”
姜涵光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姜涵光客客气气地。
“宁夫人客气了,涵光与宁将军私交甚笃,无需这些繁琐礼节。”
姜定蓉只假装说了那么一句,姜涵光这么一说,她自然不会行礼。
就知道他不会受这一礼。
宁楚珩见姜涵光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就顺嘴提了一句:“殿下之前知道我们婚事,送了一坛酒作为祝福。”
姜定蓉笑得虚假到真诚:“是吗,劳烦殿下费心了。居然能送酒。”
婚事这个词之后再提。现在的问题是,她已经确定了。姜涵光绝对在之前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送酒?她想到了,廖先生提起过,说是下朝偶遇,送了一坛酒。现在宁楚珩说,是姜涵光知道他有喜,送的。
送了一坛酒。
北楚少主姜定蓉有贪图杯中之物的喜好,旁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姜涵光甚至不用打听,毕竟当年她在王庭之中,小小年纪就喝翻了一群堂兄。
能得知人家有喜送一坛酒,姜涵光似乎是丝毫不怕她猜忌。
也是了。
如果不是廖先生凭借几十年的经验和直觉,认定五殿下并非这般无害。如果不是小胜无意看见了藏在五殿下府中的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正巧换了房间,推开窗,看见了米粮铺的陈掌柜的。
任由谁也不知道,这位五殿下,别有用心。
“应该的。”姜涵光笑得和气,顺口问了句,“不知夫人是否喜欢那一坛酒?若是喜欢,涵光下次给府上再送去。”
姜定蓉贴在宁楚珩怀中,手指戳了戳他。
“殿下问你呢,酒可喜欢。”
宁楚珩就这么静静看着怀中人的表现,旁的没看出来,但是对姜涵光的警惕已经消失了。
她的喜恶算不得明显,也只有他才能从她这么些微的行为中发现,她对姜涵光算不得喜。没有表露出喜,基本已经能判断,她对姜涵光印象不怎么样了。
而且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喝酒。
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宁楚珩顿时心情舒畅了许多,对着姜涵光点了点头:“多谢殿下,酒不错。”
到底是街头,不过是闲言两句,宁楚珩和姜涵光就告辞。
宁楚珩将姜定蓉顺手抱起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搂着她问:“出来玩?”
姜定蓉见姜涵光已经重新戴上兜帽离去,也懒得保持娇气的模样,往宁楚珩怀里一靠打了个哈欠。
“买个东西。”
宁楚珩哦了一声。
他驾着马慢吞吞前行,前头姜定蓉的丫鬟和小厮都在,他扫了眼,让他们跟着回去。
至于怀里的人,都已经上了马背了,怎么可能再放下去。
“你和五殿下关系不错?”姜定蓉随口问道。
宁楚珩这时也没有遮掩,直言不讳:“当初军队粮草出了问题,是五殿下想尽办法告知我的。这份情,我承了。”
姜定蓉听着理解了。军中粮草何其重要,姜涵光此举可以说帮了宁楚珩大忙,他们走得近也理所当然。
她知道不能多问,只需要知道他们有何交集就够了,而后又靠着他不言语。
“我差点以为,你来接我。”
宁楚珩见小姑娘不说话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如实说出自己看见她是的第一反应。
欣喜之后,他还是有看得清楚现实的理智。
想什么呢,她来接他?晚上回去做做梦更快一点。
谁知道姜定蓉却兴致勃勃问:“我可以来接你吗?行呗。”
宁楚珩和姜涵光的交集似乎都是在上下朝,偶尔有些私交。她若是跟着宁楚珩来,说不定能多接触姜涵光几次。
她想知道,姜涵光费尽心思绑了丁家的小公子还栽赃给二殿下,所为何事。
他们兄弟之争,把北楚牵扯进来,就做得不太对了。
宁楚珩欣喜过后,是一种不确定。
她真的这么离不开他?明明早上踢他出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搞不懂的小姑娘。
姜定蓉还记得有个马车在青桐坊等呢,她也不遮掩,直接给宁楚珩说,让宁楚珩派人去叫回来。
她的行踪只要不是暴露给有心之人就行。而现在很明显是别的有心之人暴露了自己,该着急的是别人。
宁将军府的丫鬟们大都被放了半天假,回去之后倒是清闲,身边伺候的也没有几个,这样反而让姜定蓉更舒服了,一张小榻放在格子门外的木板地上,她松松垮垮着衣裳,躺着晒太阳。
周围是杏花的香气,阳光的味道。
瞬间远离了那些烦心事,这么悠闲地躺着,真舒服啊。
姜定蓉伸了个懒腰。
下一刻,她手中被递过来一瓶酒。
姜定蓉睁开眼,摇了摇小酒瓶。
闻起来的味道就和家中杏花酒不同。有些烈。
宁楚珩坐在旁边,手中也拎着小酒瓶,正打算对嘴喝上一口,却被姜定蓉一把按住。
“别喝。”
宁楚珩一愣。
他不确定地想,这是小姑娘打算全贪了不给他,还是怎么?
姜定蓉一把夺过宁楚珩手中的酒瓶,连带着她手中的一起,都放在了小榻脚边。
她认真跟宁楚珩说道:“饮酒伤身,别喝。”
喝什么烈酒,她查过,喝了烈酒是不宜要孩子的。自家酿的杏花酒清雅淡纯,用一些无妨,这闻着酒气就浓醇的,可是烈酒。
不能喝不能喝。
宁楚珩手中的酒瓶被夺走了,人却格外舒畅,抱着她笑意满满。
“管着我了。”
难得,她居然也会有这种管着他的时候。
虽然很大的可能,是因为这个酒不合她心意。或者送酒的人不合她心意。
但是也得满足了。
姜定蓉哼哼了两声。管着他是肯定的要在这些方面管着的,要是饮了酒,让孩儿受苦,可有他的苦头吃。
想到孩子,她犹豫了下。
这几天夜夜辛苦,也不知道崽儿有没有感受到她的诚意。
今日似乎还挺有时间的,要不,再耕耘耕耘?
她这么想着,也就顺手伸出手勾着宁楚珩的脖子。
宁楚珩对她的一些心思了如指掌,小姑娘手指在他后颈划了两下,他就知晓其意。
男人犹豫着抬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白日宣|淫不好。
他垂眸对上姜定蓉的视线,轻咳了声准备拒绝。
姜定蓉眼神黏糊糊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乖巧地,腼腆地笑。
“军爷~”
来呗。
宁楚珩顿时忘了自己刚刚想拒绝的心,顺从心意,急切地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宁楚珩只能嗅到她令人着迷的体香。隐约记得刚刚自己有个词想说来着,白日什么?什么宣|淫?他读书少不记得了。
姜定蓉顺从他的力道,攀附上了他的肩。
瞌着眼轻咬他的唇。
有些辛苦,忍忍吧。
宁将军府的主人脾性大概都被仆从们摸透了。喜欢安静,不喜人多,最重要的是,主院不许人去。
丫鬟仆从们也都只能在外院伺候,能进去的人只有石兰一个。但是石兰对自家主子的秉性太了解。她哪里敢进去。非传令,绝对在外面石凳上坐到僵化,也不敢进去搅扰主子的好事。
这也方便了姜定蓉,在宁楚珩不在的时候经常开溜。
留在此间,无论白天夜里,都容易想到一些事,休息都还不如回去青桐坊,再不济,随意找个茶楼听个小曲,也挺安逸。
不过不巧的是,她今儿前脚刚走,等她回来时,主院外头伺候的丫鬟有些紧张地递过来一份帖子,说是宁二夫人来过,等了一个时辰不见她,才留下一份帖子走了。
宁二夫人。
姜定蓉倒是对宁府的主子们挺有好感的。宁府的夫人们能纵着宁楚珩胡闹,还愿意来外宅给她见人,正日子过后也不没有来过,这让姜定蓉知道,她们很知道分寸,这份分寸让她心生好感。
拆开来一看,却是提到说颜府的四姑娘满十四,问她要不要去颜府给四姑娘准备的席。
颜府的四姑娘,是颜思莹的堂妹吧。颜大夫人的小女儿,颜之琢的亲妹妹。那天在长公主府时,跟在她身边很是乖巧的一个姑娘。
她满十四,也是个大日子了,只是没有见姨母告诉她。
姜定蓉想了想,写了封信交给石兰,给颜府送去。
陶鸢娘子的回信很快。
姜定蓉拆了信一看,和她想得差不多。
四姑娘的生辰,也不是什么值得让她来的大事,怕耽误她的时间。若是她无事,想来走一趟也挺好,颜思莹挺想她的。姨母本人也想知道她这几天过得如何。
姜定蓉在考虑要不要去,还是不去的好。给四姑娘送一份礼就行。
本都考虑好了,第二天阿庄从青桐坊又给她送了一份请帖来。却是颜府四姑娘亲自写的,说自己小生日,请表姐若是无事了,可以一起去坐坐。
四姑娘本人都请了,不去似乎有些不太好。
姜定蓉索性准备了一些礼物,次日带上石兰去往颜府。
颜府的姑娘小生日,并没有宴请,上门的,都是自家的表姑娘公子,替自家表妹贺一贺。
姜定蓉来时,门口的管家居然认得她,热情地迎了进去,由丫鬟一路送她去往四姑娘的闺阁。
四姑娘的小院门口,颜思莹还在伸着脖子张望,一眼就瞧着姜定蓉了,笑吟吟冲了上来。
“表姐!”
姜定蓉摸了摸自家表妹的脑袋瓜,顺手给她塞了一串金豆子。
“四妹妹生辰,表姐怎么给我礼物。”颜思莹口中说着,可到底喜欢这种金豆子,爱不释手地。
姜定蓉笑眯眯说:“她生辰我自然也有准备,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戴着玩。”
颜思莹大喜,搂着姜定蓉的胳膊,贼兮兮地笑:“好表姐,你就是我的金库姐姐。”
每次见面都有珍贵的礼物送。
姜定蓉跟着她进去,颜府四姑娘的小院里,已经来了几位姑娘。大都是颜大夫人娘家的侄女。起初不认识姜定蓉,有些生疏,等颜思莹介绍过后,一论年纪,除了已经出阁的姑娘外,就属她年纪最大,最后都喊她陶表姐。
小姑娘们坐了一屋子,说是兄弟们要过会儿才来,她们就先吃着水果聊天。
“陶表姐与我家长姐一个年纪,不知道陶表姐可有定亲了?”
说话的是颜大夫人娘家侄女,和颜思莹年纪相仿,对这位陌生的漂亮表姐,多少有些好奇。
姜定蓉随口说道:“定了。”
别说定了,她现在都算得上是出阁了。不过没有婚书,算不得数罢了。
“就说呢,陶表姐这般漂亮美人,怎么能没定亲。”另外一个姑娘笑着打趣说话的,“你八成是想说成自家嫂嫂了。”
“你还说我呢,陶表姐是思莹的亲表姐,若说来,该是说给思莹做嫂嫂才好。”
姜定蓉捧着杏花酥吃着,倒是不掺和小姑娘们比嫂嫂的话题,还是颜思莹瞪圆了眼。
“你当我不想吗?就我家兄长,你说有谁配得上我表姐!”
四姑娘犹豫了下,捂着唇小声说:“长兄……还是可以的。”
咳。
姜定蓉险些呛了呛。
姑娘们聊天,怎么也能聊到颜之琢身上去。
一屋子的姑娘随着四姑娘的话静了静。
二姑娘小心拽了拽四姑娘:“表姐听着呢。你说话注意点。”
所有人目光落在了姜定蓉的身上。
她倒是淡定摇了摇手:“你们聊,不用在意我。”
小姑娘这个年纪聊这种话题没什么问题,不过是瞎想罢了,随她们想去,反正颜之琢又不在,尴尬的也不是她。
这份淡定就让其他姑娘们望尘莫及。哪里有姑娘被提到这种事,还能一副旁观者的淡定。
四姑娘本来还是随口一说,可是忽然却一拍手。
“我觉着真的不错耶。陶表姐,长兄。”
这话说得二姑娘都跟着点头,然后小心看了姜定蓉一眼,发现她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是这位表姐眉梢,并不像别的姑娘提及长兄那么暗喜。
“别说了。”二姑娘又拽了拽四姑娘。
姜定蓉轻笑:“你们呀,亏着不是月老庙的小仙女。”
这话说得几位姑娘都好奇。
“为什么呀?”
“什么仙女?我们是仙女吗?”
小姑娘哪有不喜欢仙女的,一个个眼神发亮。
姜定蓉慢条斯理补上后半句:“红线一团乱。”
这话说得一群小姑娘都笑出了声。
也让几位姑娘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对颜之琢没有想法。
“妹妹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门开着,几个年轻的儿郎跨过门槛进来,说话声最大的,是一个长得白净乖巧的年轻小郎。
小郎君最先就看见人群中最夺目的少女,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笑眯眯拱手:“表姐安好!”
亏着他这么叫了一声,不然姜定蓉险些不确定他是谁。
现在就明了了,自家姨母的儿子,颜之朗。
“表弟,”姜定蓉从袖袋里摸出一串金豆子,直接抛给他,“见面礼,拿去玩。”
颜之朗接住一串金豆子,这分量沉甸甸的,也太实诚了。
“表姐好大方,难怪思莹天天嚷着要见表姐。”颜之朗感慨,“我也想天天见表姐。”
姜定蓉笑眯眯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坐。
颜之朗还知道规矩,摇了摇手,退开半步,露出他身后的人。
青衫白玉簪,温雅的男子抬步进来时,几位姑娘都起身。
“表兄。”
“国相大人安好。”
唯独几个没起身的,是颜府的姑娘,另外一个,就是姜定蓉。
她总是忘了给颜之琢行礼。
不过她想着这么多人,也能混一混。
颜之琢的确没有在意她行没行礼,随口问:“听妹妹们在笑,说些什么?”
刚刚他不在,女孩子们说什么都行,见着他的面,谁还敢说话,都小鹌鹑似的摇头。
颜之琢也不在意,目光转了圈,又落在了姜定蓉身上。
“表妹近来可好?”
这专门点了她,姜定蓉不起身也说不过去。慢腾腾站起身来:“劳烦国相挂念,一切都好。”
说完就带着客气的笑那么站着。她不说话,颜之琢似乎情绪也不佳,没有说什么,却又那么看着她。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一点尴尬。
还是颜思莹赶紧挽着姜定蓉的胳膊。
“长兄来,是不是伯母说要开席了呀,劳烦长兄跑一趟了。”
颜之琢收敛了几分情绪,含笑道:“自家兄长还说劳烦,不知道你跟谁学的。”
这句若有所指,指的有点明显。
姜定蓉摸了摸鼻尖。
她没听到,听到了也没听懂。
在场的都不是愚笨之人,这么两句都猜出来颜之琢与姜定蓉关系匪浅,起码十分相熟。
若是姜定蓉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只会直呼冤枉。才见过几次面,颜之琢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她哪里能猜得透他。
年纪小的孩子生日算不得做寿。只不过是在自己院子里支了两席,都是同辈的姊妹兄弟,连个长辈都没来,不过是让身边的嬷嬷来给四姑娘送了礼。
姜定蓉全程都很安静,主要是她不安静也不行,只要她一说话,颜之琢就会看她,颜之琢一看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这多少有些愁人。
姜定蓉表面还含着笑,内里真的很烦躁。
颜之琢到底认出她没有?认出了的话,就用这种手段来惹她烦吗?没认出来的话,颜之琢是脑子坏了,一直盯着她?
这一顿吃得没滋没味地,姜定蓉几乎是在差不多时候,顺手摸了摸自家表妹的脑袋,又给四姑娘说了两句祝福话,也没有留下继续玩,转身就走。
“表妹留步。”颜之琢也跟着起身,叫住了她。
姜定蓉不好当众拂了他的面,只好含着笑回头:“国相大人有何赐教?”
颜之琢沉默了片刻,而后不疾不徐说道:“今晨早朝,我遇上五殿下,五殿下听闻你是颜府表亲,提议请我与……一位将军,下次休沐时一道赏湖游玩。”
姜定蓉愣了愣。
五殿下知道她的身份在先,所以能查到她和颜府的关系。但是他这个提议是什么意思,在颜之琢和宁楚珩的面前揭穿她?
五殿下的意思不难理解,难以理解的是,颜之琢会给她说?
她抿了抿唇:“是吗,原来国相大人和五殿下关系甚笃,还能相约游玩。”
“错了,”颜之琢慢条斯理反驳,“关系以前不如何,之后,想必更不如何。”
姜定蓉笑得虚伪:“原来国相大人不喜五殿下呀,也不知道五殿下哪里招惹国相大人了?”
颜之琢顿了顿,轻声回复:“一样的人,看着生恶。”
姜定蓉笑容一顿。
一样的人。颜之琢的意思是说五殿下和他一样是个心思多到超过年纪的深沉,还是说,五殿下和他一样……虚伪?
姜定蓉眨了眨眼,没继续想,而是微微屈膝。
“告辞。”
不管颜之琢出于什么目的告诉她这件事,这份情她承了。
颜之琢拱手。
等姜定蓉走后,四姑娘才小心凑到自家长兄跟前,小小声说:“阿兄,陶表姐已经定亲了。”
“我知道。”
颜之琢等姜定蓉走得看不见背影了,才收回视线。
和她定亲之人就是他。
颜之琢垂眸。
只不过,她忘了。
从颜府回来时,天近黄昏,也许是快到夏日,天气越来越闷热,姜定蓉用帕子扇了扇风,还在思考五殿下姜涵光的用意。
颜之琢知道了,顶多就是设计让她死在王都。宁楚珩知道了又如何?
别说,她还挺好奇。
只是回到宁将军府,发现宁楚珩还没有回来。
她也没有等,在格子门外的小榻上小憩。
似乎睡了没一会儿,石兰匆匆摇醒了她,这时却已经天黑。
“少主,出事了。”
石兰铁青着脸。
姜定蓉本还没有清醒,一看石兰的眼神,揉了揉额角,翻身坐起。
“说。”
她面色沉静。
石兰飞速说道:“楚王府失火了!”
姜定蓉心里一颤,很快冷静下来。
不是北楚的楚王府,是王都的楚王府。
虽然没有主子住,却有几个衷心的老仆一直守着王府。绝对不能出事。
她刚走出两步,抬手手指抵着额头,闭眸了片刻。
“谁动的手。”
石兰小声说道:“尚且不清楚。但是十有八九,是二殿下。”
姜定蓉眼神清冷。
是了,之前廖先生提起过,姜召禄在帮姜弘光想法子逼出她来。
火烧楚王府。
楚王少主但凡在王都,都不会坐视不理。
如果她是姜弘光,直接派人在楚王府布局,来个瓮中捉鳖。
她不能去。
非但自己不能去,还不能派人去。
此刻姜弘光八成派了很多人在楚王府附近守着,去一个,就有去无回。
如果不去,楚王府还有的那几位老仆,就得一一葬身祸害。
不能去……
姜定蓉死死咬着下唇,眼神狠厉。
小瞧他了,姜召禄。到底是一直跟在北楚的人,太清楚楚王一脉的逆鳞。
“备马。”
明知有圈套,那又如何。
她是北楚少主,是楚王的女儿,就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忠于楚王的仆从们死于卑劣的阴谋下。
姜定蓉披上猩红斗篷,藏起袖中短刃。
“驾!”
夜色月下,她犹如一团火焰,在黑暗中燃烧。
纵马驰骋,风声呼啸。姜定蓉攥紧缰绳,俯身疾驰。
东定门。
和西定门的重臣权臣之居不同,东定门几乎都是宗室王侯。
走得近了,几乎能看见一股浓浓的青烟。
姜定蓉眼神一凌,再也不犹豫,疾驰而上。
即将抵达楚王府,正门外却是不少的将士,来回提着水桶冲进去。
门口坐着几个老仆,颤巍巍地,盯着楚王府内抹眼泪。
“什么人!”
姜定蓉的马刚被发现,就被将士叫住。
不太对。这不是姜弘光的人,姜弘光手上没有军权。
而且比起纵火,这些将士更像是在救火。
不停地提着水进去,楚王府的火光已经看不见,只有火被熄灭后的青烟。
姜定蓉翻身下马,红色斗篷撒出一道弧度。
她走近了,那呵斥的将士瞧着是个美艳无双的女子,愣了愣。而后守在门外的不少将士都有些骚动。
“嚷什么?”
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脱了两支袖,衣衫半穿的男人迈过正门,带着一身火燎过的热气走出。
一身的不耐烦。
却一眼看见牵着马的红衣少女。
他愣住了,而后疾步下了台阶,正想抱住她,却看见自己满手焦土,收了回来。
只是遮掩不住喜悦。
“你怎么来了?”
姜定蓉紧紧盯着宁楚珩。
他,他在这里,带着他的军队在救火。
救了楚王府。
姜定蓉顾不得宁楚珩一身的污脏,抬手垫脚,紧紧抱了上去。
她笑得眉眼弯弯,柔情似水。
“念念?”
宁楚珩一愣,反手轻轻抱住她。
怀里的姑娘,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将军,我有没有说过一句话。”
姜定蓉紧紧把自己贴在他的怀中,感受他浑身干燥的火热。
“什么话?”宁楚珩的声音不自觉又哑了哑。
他心跳砰砰,忽地觉着,他可能会得到点什么。
姜定蓉仰起头,笑得纯真,只是似乎有些无奈在其中。
少女又似撒娇,又似抱怨的轻声说。
“将军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小宁宁:感谢姜弘光堂兄送来的机会,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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