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反抗的踹了他两脚,像是踹到坚硬的钢铁上,贺圣朝抵着她的姿势纹丝不动。
“你去啊!”她的心快跳到嗓子眼,“我说了那是梁女帝的后妃,我看见一个熟人你就杀掉,干脆把我见过的男人都杀了好了!”
见星澜没有阻拦,贺圣朝果然没再动了。
他早已想好了,只要这个女人对那白衫男子有只言片语的维护,他就冲下去弄死他。
“那你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贺圣朝抚上星澜的脸,指尖有些微颤,“这些时日朕待你如何?你就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过。
也从未见过一个如此油盐不进的女人。
且不说那些往他身边挤,争着抢着要伺候他的女人,即便是他强掳去的女人,花点小心思,多送些金银给家人,最后都能训的服服帖帖的。
唯有眼前这个梁国女人,心就跟石头一样,捂都捂不热!
星澜微微低下头,看向贺圣朝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是,贺圣朝对她够好了。
三番五次救她性命,助她疗伤,哪怕在她“痴傻”的时候,也一直悉心照料,没有一丝嫌弃。
但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又岂是单纯的“好”或者“不好”能够定义的!
“要我心甘情愿跟你回赵国?”星澜突然笑起来,“行啊,你退兵啊!把侵占的城池全部都还回去啊!”
“退兵?”贺圣朝抚在她面上的手骤然下滑,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眼里闪烁着燃烧的怒焰。
显然,这两个字触到了他的逆鳞。
“朕耗费这样多人力财力,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牺牲了这么多将士,打下来的江山!你一句话就想要朕退兵?当真是笑话!”
贺圣朝手上又在加力,他不是第一次掐星澜的脖子,却第一次掐的这么用力。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倾国倾城的东西,敢开口叫朕退兵?”他咬牙道,“不过是个被朕玩弄过就扔掉的废品!”
“朕还未登基,就策划着攻梁了,准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成功了,你叫朕退兵?”
“告诉你,不光是梁国,这华夏的整片江山,朕都势在必得!”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朕!”
“你。”贺圣朝看着面前艰难着喘气的星澜,放慢了语调,一字一顿,“竟然想拿自己,换回我赵军攻下的梁国城池?”
星澜她只觉自己的脖颈都快被捏碎了,她双手死死抓着贺圣朝掐她的那只手,指甲抓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但贺圣朝依旧毫不松劲。
她快窒息了。
眼前的画面不再清晰,反而泛着大片的白光。
熬了这么久,最终还是熬不过这一关吗?
“……行,朕退兵。”贺圣朝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星澜感觉制在她颈上的力突然减弱了。
她大口大口的吸入空气,眼前贺圣朝的脸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看自己的眼里,有近乎狂热的冲动。
“没有听到吗?那朕再说一次。”贺圣朝深深的望进她眼里,“朕退兵,你安心跟朕回去。”
星澜咳嗽着。不,贺圣朝在说什么,他一定是疯了。
贺圣朝也觉得自己疯了。
他费了这么大气力打下来的江山,退兵?将夺下的一切拱手还回去?
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
他倾尽的财力呢,他牺牲的将士呢?
都不管了?
最昏庸的皇帝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
——但他做了。
他一定是疯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隐约有些明白,历朝那些为了宠爱一个女人而颠覆江山,为了博女人一笑上演烽火戏诸侯的皇帝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这么做会遭千夫所指,万人怒骂,会遗臭万年……
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知道如果自己看着星澜死在自己面前,或者伴在他身边却恨他、念想着其他人……
他会疯。
明明害没有相识多久,明明是最最对立的关系。
他偏偏做出这最不理智的决定。
但做了,就是坐了。
……
星澜看他的眼神终于变了。
贺圣朝说不出来那是什么眼神,有惊讶、有不可置信……似乎还有那么些许柔情。
总之不是过去的冰冷和怒意。
这就够了。
值了啊。
贺圣朝稳了稳还坐在他臂弯里的星澜,让她不至于滑落,然后仰头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依旧有他眷恋的味道,暖暖的,像他传递着丝丝动情的热意。
与往日的抗拒和抵死不从不同,这一次,他轻易的撬开了星澜的贝齿,舌尖缠绕上去,黏腻的纠葛。
像是春日里最勾人的暖风,纠缠的人愈发的沉溺,陷入春困里,怎么也出不来。
良久,贺圣朝终于从她唇边挪开,下滑到颈间,轻啄着那片刚刚被他亲手掐出的红痕。
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生怕再弄疼了她,像是亲吻着哪件世间珍宝。
像亲昵,又像是赎罪。
他生怕星澜不相信他的承诺,握过她垂在身侧的手,深入他的衣襟中,放置在胸膛上,叫星澜感受他猛烈的心跳。
……
临近晚膳时间,酒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二楼的过道里也时不时有路人经过,来回的脚步声时远时近,有时就与星澜二人一张帷幕之隔。
若是有哪位梁军将士掀开这道帷幕,就会看见他们的女帝正和那臭名昭著的赵皇躲在其中。
抵死缠绵。
星澜不由的抓住贺圣朝的衣衫。
她明白贺圣朝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的意图。
事实上,他不这么做,星澜也很清楚,“退兵”并不是他的玩笑话,或者什么谎言。
贺圣朝确实不是个信守承约的人,说好了两人回到内陆就分开,他说反悔就反悔。
但“退兵”不一样。
一统华夏是他的毕生目标,是他的信仰。
攻梁是这个目标的第一步。
他的骄傲和自尊,不会允许拿自己的信仰来反悔和撒谎。
他是真的会退兵。
……
两人从帷幕后出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戴上了面纱。
贺圣朝一贯警惕,没有让旁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他牵着星澜下楼,并不准备在这间酒肆多做逗留。
星澜不敢再四处张望,也不知道苏幕遮离开了没有,贺圣朝也没有再提。
贺圣朝带她换了一间能住宿的客栈,要了房间暂时住下来。
他似乎并不准备莽过梁军营地了,每日让星澜安心待在客栈,自己乔装出去打探消息,想与手下取得联系。
几日后。
“回来了?”星澜听到急切的推门声,不回头就知道是贺圣朝回了。
进门的人轻呼了一口气。
“你还在。”贺圣朝说的直言不讳。
他现在出门之前再也没给星澜上过什么桎梏防她逃跑,每每在外的时候都担心回来会发现人去楼空。
当然了,若他不在,普通绳子也锁不住星澜。
总之就是担心。
星澜转回身,冲他笑了笑。
她不知道贺圣朝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若她跑了,他不退兵就是了。
她怕他不退兵,自然是不敢跑的。
贺圣朝取下斗笠,露出那张刚毅又温和的脸,手上还提了个大包袱。
“查到什么了吗?”星澜问。
“还没有,找到一家养信鸽的铺子,寄了几封暗号出去,不确定他们收不收得到。”贺圣朝简单的说着,拆开了包袱。
竟是拿了几条颜色艳丽的裙子出来!
“你买裙子做什么?”星澜有些惊讶。
“给你穿呐。”贺圣朝扯了扯她身上的旧衣裳,“这些该丢了。”
他不爱看自己的女人穿旁的女人的旧衣裳。
或者说,她应该全部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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