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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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窈闷闷地瞪着郑嘉辞。

算时间,这时候他应该在临安大肆敛财,跑来广陵前线作甚?

近两年天灾不断,国库大不如从前,虽然如此,但也不至于沦落到靠人接济军饷的地步。更何况郑嘉辞一出现就对她冷嘲热讽,她才不会相信他会好心捐军饷。

这人无利不起早,定有什么阴谋。

仿佛能窥破她的心思,郑嘉辞转眸对上她的目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要不是清楚地知道郑嘉辞的为人,令窈差点相信他的话。

在郑嘉辞眼里,可没有什么国家不国家的,他眼里只有钱。

郑嘉辞语气一转,冷冷笑了声:“难道公主殿下瞧不上我那点银子?”

令窈没搭话。

郑嘉辞气笑。

国库空虚,战事耗费巨大,他千里迢迢跑来送银子,她不对他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这般冷淡态度。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来。

郑嘉辞一恼,无情嘲笑的话全都往外抛:“人为财死,就凭户部拨的那些军饷,你以为能笼络住长期征战的将士?若不是我大方捐银,谁会为你卖命?”

令窈皱眉:“你……”

郑嘉辞咄咄逼人:“这次我不仅是来送军饷,我还带来了粮草,既然你不屑一顾,那我便带着我的银子和粮草回去罢。”

提到捐银,令窈没什么波澜,但提到粮草,她心中为之一震。

三军备战,缺什么都不能却粮草。今年格外寒冷,大雪封城,运河结冰,既定的粮草根本运不进广陵。

被俘到孟军营地前,她正为粮草的事发愁。

那时哥哥告诉她,不必担忧,已有民间富商自发为军队筹粮相送。

令窈想到什么,惊讶地看着郑嘉辞,郑嘉和嘴里所说的民间富商,不会就是郑嘉辞吧?

郑嘉辞起身就走,令窈喊住他:“等等。”

郑嘉辞飒飒的步伐停下来,斜眼回睨:“作甚?”

令窈走上前,问:“你带了多少担粮食来?”

她一只脚不方便行走,一步三跳,跳到郑嘉辞面前,最后一步险些摔跤,两旁坐着的郑嘉和与穆辰良站起,不等他们两个相扶,已有人及时接住她。

郑嘉辞冷言冷语:“就你这样的,走个路都会摔跤,还打什么战?真是浪费我的银子和粮草。”

令窈一听,心头冒火,剜向郑嘉辞,咬牙切齿:“谁稀罕你的银子的和粮草。”

少女纤细的身姿就在他眼皮底下,郑嘉辞手中力道不自觉加大,捏了她的手臂在指间,不舍得放开。

其实他也知道,若不是有她镇守广陵,广陵早就失守。从前她娇纵跋扈,如今摇身一变,变成威震三军的主将,几月前他得知消息,着实吓了一大跳。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准备好了今日之行。

他倒要瞧一瞧,当了公主,做了统领大军的主将,她会是怎样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只怕尾巴都要翘上天。却没想到,一来,就撞上她被俘的事。

离得近了,郑嘉辞看清令窈眉眼间的憔悴,她一张小脸略微发白,像脆弱的花瓣,一掐就碎。

定是在敌军受了许多苦。

郑嘉辞本想关心两句,目光触及令窈眼中的愤恨与不屑,他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瞳孔微敛,开口讥讽:“守了几个月又有什么用,一转头就被敌军掳了去,随便换个人做主将都比你强。”

他说话极轻,字字递到她耳边,旁人听不到,就只她能听到。

令窈抬手一巴掌甩过去。

郑嘉辞被打了一巴掌,笑声更为寒戾:“我带来的十万担粮食,你一担都别想要。”

他转身就走,令窈冲他背影道:“不要就不要,谁要谁小狗。”

郑嘉辞身形一顿,走得更快。

穆辰良上前扶住令窈,抱怨地朝外面看一眼:“他怎能这样对你说话?太过放肆。”

令窈暗自嘀咕,这算什么,前辈子她被郑嘉辞囚起来的时候,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郑嘉辞天生刻薄,根本不会讲人话。

想了一番,她自己想开了,也不气了。她困了,只想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睡醒再说。

她往旁一瞧,不知何时,郑嘉和已从帐内消失,大概是跟着郑嘉辞出去了。

穆辰良将她抱起来:“卿妹妹,我伺候你入寝,咱俩好好睡一觉。”

她怜惜他在孟家营地挨了鞭打受了苦,路上逃亡同生共死,没有推他离开。

“软榻分你一半,只准睡觉,不准做别的。”她闭了眼,沉沉欲睡:“更不准亲亲。”她筋疲力尽,没力气让他吮口水了。

穆辰良贴着她的耳朵问:“以后我都宿你帐里,好不好?”

她没听清:“嗯。”

帐外,巡逻的士兵冲郑嘉和问好:“少主。”

郑嘉辞听见,没有回头,自顾自地往前走。走了不知多远,都快出营地,身后郑嘉和的声音砸下来。

“三弟,你若想回去,我立马命人为你备马,何必为难自己,步行前进?”

郑嘉辞抬起的靴子悬在半空,数秒,他收回去,站在围栏处停步不前。

“不走了?”郑嘉和温润如玉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冰冷,“方才拿话呛卿卿的时候,不是挺有志气的吗?”

郑嘉辞:“我走不走,干你何事。”

“你要走便快走,莫要阴阳怪气惹人厌烦。”

“惹谁厌烦?你吗?还是四妹妹?”郑嘉辞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掩住眸底的阴鸷,笑道:“郑嘉和,你虽手握西北军,但若要论钱财,你远不如我。这一年半以来,天下水陆两路的买卖往来,皆捏在我手里,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想,照样能够招兵买马。”

郑嘉和不以为然笑了笑,单手负背往回走。

郑嘉辞愣了愣,他跟过去,“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不量力。”郑嘉和语气轻飘飘,“你自小筹谋,为打通天下商路耗费心思,是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只要你想,天下钱财皆入你手,富可敌国纵然是好,但若不知天高地厚,便是自寻死路。”

郑嘉辞冷嗤:“二哥是在警告我吗?我好怕呢。我一向敬佩二哥聪慧过人,洞察世事的本领更是无人能及,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却连自己亲爱的妹妹都护不了,累她落入敌军之手?”

郑嘉和一记眼刀杀过去:“郑嘉辞。”

郑嘉辞:“哟,恼羞成怒了?”

话音刚落,脖间一双玉白修长的手掐过来,郑嘉和斯文温雅,指间力气却大得很:“你若存心找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郑嘉辞不甘示弱,伸手与他搏斗。

两人打起来。

冬夜的寒气笼罩大地,两道身影长身玉立,一人衣袍翩翩,袖下暗器见血封喉,一人以扇为器,行云流水挡住攻势。

最后一针自郑嘉辞的鬓角擦过,郑嘉辞收起半遮面庞的扇子,笑得轻松自在:“二哥好狠的心,竟真要置三弟于死地。”

郑嘉和眼神淡漠,从容不迫收起袖中暗器:“我若真要杀你,你早就死了一万遍。”

郑嘉辞装模作样冲郑嘉和鞠躬:“多谢二哥手下留情,三弟甚是感动。”

郑嘉和懒得和他纠缠,说出自己的来意:“你若要留在军中,便不要再去招惹卿卿,她被俘的事,是我的错过,你若再拿这件事嘲她惹她不快,趁早滚蛋。”

郑嘉辞哼一声,阴冷的目光剜向郑嘉和离去的背影。

这一年多来,谁不抢着对他奉承讨好?郑嘉和算什么东西,也配对他指手画脚?

至于她,他抛下了来年一整年的买卖钱财,用尽所有的商路关系替她运送粮草,还白白给她送钱花,他气气她又怎么了?

她若要拿他东西,便得做好准备讨好他。

郑嘉和回到帐中,榻上两人早已熟睡。

帐内烛光昏暗,郑嘉和走到榻前才发现,令窈被人从身后抱住,穆辰良嘴里说梦话:“卿妹妹,卿妹妹……”

两人枕着同一张玉枕,盖着同一张锦被,姿态亲昵,像是新婚夫妻。

郑嘉和刚被郑嘉辞挑起的火气倏地又燃起来,好在他足够克制,仅仅半晌便已平息,伸手拨开穆辰良的手,试图将少女从他手边夺过来。

无奈穆辰良双手扣得紧,纹丝不动。郑嘉和无奈,找来羽毛在穆辰良鼻间挠了挠,好让他翻身松手。

才刚一动作,沉睡的少年遽然睁开眼。黑溜溜的大眼睛,满目警惕盯着郑嘉和。

郑嘉和蹙眉:“你没睡?”

穆辰良张嘴要答,一个喷嚏打出来,他连忙捂了嘴,生怕吵醒令窈。

穆辰良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狼狈,语气不满,小声道:“你作甚挠我鼻子?”

他这时已经将令窈放开,郑嘉和趁势揽过锦被,将令窈连人带被抱入怀中:“谁准你和她共寝的?”

穆辰良想去抢:“卿妹妹自己说的。”

“你出去。”

“我不要。”

郑嘉和抱着令窈往自己帐里走,穆辰良光脚追上去,追了一会,没追了,站在郑嘉和身后压低嗓音同他说:“你知道吗?卿妹妹真心实意接受我了,前几日在敌营,她让我吻她,她的津液香甜可口,那滋味我永世难忘”

郑嘉和身形僵硬,回眸冷睨。

穆辰良咧开白牙笑了笑:“只可惜,有些人一辈子都尝不到。”

郑嘉和眸光微暗,转身继续走。

穆辰良喊:“郑嘉和,你记着你的身份,你是她哥哥,你若敢越雷池半步,她会恨你一辈子。”

郑嘉辞流星大步,没有再回头。

是夜,令窈睡到半夜,忽地发醒。

太热了,她是被热醒的。醒来一看,郑嘉和火炉似的身体烤着她,她吓一跳,以为穆辰良也在,下意识去探,哪里还有穆辰良的身影。连床榻都换了张。

令窈松口气,收回视线。月光落在郑嘉和玉面般的俊美脸庞,不知他梦见了什么,眉头紧蹙,百般纠结,神情克制,微张的薄唇似是渴望着什么。

向来清心寡欲的人露出截然不同的一面,连脖颈青筋都突起,令窈情不自禁手指抚上去,指间点了点他干燥的唇,无声唤了句:“哥哥。”

郑嘉和睁开眼。

令窈愣住,忙地移开手指闭上眼装睡,为时已晚,郑嘉和贴过来:“卿卿醒了?”

令窈只好承认:“嗯,醒了,口渴。”

郑嘉和下榻倒茶,喂她一杯,就着她喝剩的茶水解渴。

令窈双手抓住被子,目光不自觉飘过去。

郑嘉和无疑是好看的,此刻穿着单薄中衣,茶水自他的下颔滑落,湿了领口,他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温柔一笑,睡梦中涔出的薄汗覆在鬓角,他颀长的身形靠过来,她嗅见他身上的气息,忍不住咽了咽。

脑子里忽然出现孟铎的那句“男欢女爱”,令窈猛地回过神,伸长的脖颈缩了缩,她钻回被子里。

郑嘉和掀了被,同她说话:“卿卿,怎么了?”

令窈背对着他:“哥哥,你为何将我抱进你的营帐?我该在自己的营帐歇息。”

郑嘉和以为她是为了不能和穆辰良同寝的事怪他,语气迟疑,小心翼翼问:“卿卿不愿意和哥哥共寝吗?是想和穆辰良一起吗?”

令窈声音轻得很:“我们年岁已长,不该同寝。”

郑嘉和第一次贪心:“又不做什么。”

令窈想,能做什么?

“我们是兄妹。”

“若不是兄妹,便能和卿卿同寝了吗?”郑嘉和顿了顿,添一句:“例如说穆辰良。”

令窈侧过身,与郑嘉和面对面:“哥哥说话怪怪的。”

“他说他吻了你。”郑嘉和问:“除了相拥而眠与他亲吻之外,卿卿还有做别的吗?”

令窈水灵灵的眼再无半分惺忪,她拿问句回他:“做别的?别的什么?”

郑嘉和心头又酸又麻,还有几分恼意,恼意是对穆辰良,不是对她,正因如此,他更恼了。

郑嘉和背过身,醋溜溜的话抛出来:“没什么,反正卿卿做了,也不会告诉我。”

令窈看不见他脸,脑袋搭过去:“哥哥不高兴了?”

郑嘉和闷声:“没有。”

令窈趴到他身上,捧过他脸蛋,笑道:“哥哥吃醋了,哥哥和穆辰良一样,都是大醋缸,容不得我和别人做亲密的事。”

郑嘉和不看她。

一想到她和穆辰良缠绵悱恻深情相拥的画面,他就无法再按捺自己,气得连呼吸都重了许多。

令窈努努嘴,见他不理她,故意拿话刺他:“可我就是要做,你们能奈我何?”

郑嘉和翻身覆过去:“卿卿要做什么?”

他难得对她强势,温柔的压制比蛮横的霸道更令人无法挣扎,她动弹不得,短暂的惊讶后,顺势圈住他脖颈,学他的话:“哥哥要做什么?”

郑嘉和喉头微耸,怔怔地凝视她,半晌,他认命地闭上眼,从她身上移开。

郑嘉和下了榻,穿靴披衣:“是哥哥唐突,这就送你回去。”

令窈懵了懵:“我就睡这,我不走。”

郑嘉和:“睡这作甚?”

“和哥哥聊话。”

少女娇软的声音落下,郑嘉和看过去,她躺在被里,一只手伸出来,朝他招手:“哥哥来。”

郑嘉和不动。

令窈有些委屈:“我正想和哥哥说孟氏主君的事,哥哥知道吗,原来先生没死,他就是孟氏主君。”

郑嘉和一惊,回头瞧见她脸上受伤的表情,不再犹豫,重新回到榻边,将她抱入怀中低哄:“卿卿瞧真切了?”

令窈点头,歪在他臂膀里:“就是他,他还……”吻了我,三个字没能出口。

“他还怎么了?”

令窈声音轻下去:“他还威胁我,说我的命是他的。”

郑嘉和紧攥拳头,什么穆辰良,什么深情相拥,全都烟消云散,和她受伤的心相比,这些算不得什么。

郑嘉和安抚令窈:“卿卿莫伤心,就当他是个死人,从未遇见过的陌生人。”

“我哭过一场,已经不伤心了。”令窈手里抓着郑嘉和的衣袍,仰面对他说:“可他没死,我怎能当他是个死人?他教我多年,我怎能将他当做从未遇见过的陌生人?”

“卿卿……”

“哥哥莫要为我忧心,这件事,卿卿就当长个教训。这件事让卿卿明白,在权势面前,一切感情都是虚妄的,人与人之间的羁绊,轻而易举即可摧毁。”少女清亮的嗓音一字一字道,“只有自己手握大权,强大到无人能够背叛反抗,才能护住自己想要的,才能让别人束手就擒。”

郑嘉和一愣,少女半坐榻间,一张脸被黑暗和月光分成两半,无情无绪,冷漠的神态,像极了昔日的孟铎。

郑嘉和这时才察觉到,不知何时,她已被孟铎教成了他自己的样子,从头到尾,彻彻底底。

“哥哥,你被我吓到了吗?”她见他出神,轻轻摇晃他。

郑嘉和意识回笼,灼热的目光投到她脸上,自她的眉眼鼻尖嘴唇,一一扫过。

“没有。”郑嘉和柔声说:“无论卿卿是什么样子,都吓不到哥哥,卿卿要什么都可以,只要卿卿活得开心,哥哥才会放心。”

他的话令她心暖,她忽地想到孟铎的那番话——“兴许你二哥也知道。”

当时她不信孟铎,决心要自己试探郑嘉和,现在可不正是大好时机吗?

令窈主动捞起郑嘉和的手让他捏捏脸,不动声色观察他的神情:“我此次被俘,无意间得知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不急着说,攀着他的脖颈,让他背她往外去。大半夜背人游玩,着实怪异,但郑嘉和没有犹豫,他替她穿好厚厚的衣袍,又自己披上大氅,背了她往帐外去。

雪光与月光相映,照出白寒一片。

郑嘉和背着令窈,雪里踩出一排深厚的脚印,逶迤延伸至空无一人的高坡。

高坡上一树红梅独立枝头,除了这抹红,就只剩脚底的白雪,以及前方浩瀚的黑夜。

寂静悄然,无人打扰,最适合说秘密。

“郑嘉和,我新得一副画,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

郑嘉和心头一愣,侧眸回看,肩上的少女哈着白气,主动往他余光里凑。

她继续道:“郑嘉和,你想不想看遍天下山河?”

前世他曾问过的话,她一字不改拿来问他。

郑嘉和呼吸滞住。

他震惊的神情被她纳入眼帘,虽然转瞬即逝,但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从前的种种疑惑皆豁然开朗,令窈心中五味陈杂,有些害怕又有些心慌,她伏低脑袋,整张脸埋进去:“我原以为你和孟铎一样,皆是猜出来的,原来不是。”

“郑嘉和,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

“难怪你那么了解我的喜好,连我惊吓过度便会起红疹的事都知道。”

“我真是傻,以为是自己的真心打动了你。”

“郑嘉和,为什么,难道你不恨我吗,你到底要做什么?”

短暂的定神后,郑嘉和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簌簌抖动的脑袋。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她放下来,她没有穿鞋,他用自己的脚当她的鞋。

少女踩在他脚上,眉眼低垂,他一摸,她脸上全是泪。

眼泪滴到他手上,烫得他心都要裂开。

该来的总要来,他没想过躲避,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原本打算在她垂垂老矣的时候再与她相认。

如今她同时点破他隐藏最深的两个秘密,他不得不提前面对这一切。

是的,他重活了一世,不但如此,他还知道她也重活了一世。

可她不说,他就当不知道,有时候甚至会故意忘记。

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又怎样,她永远都是他的卿卿,是他唯一想要守护的女子。

“我等了你很多年,我知道有一天你会从汴梁回临安,所以我从七岁时就开始等你,我每多等你一天,便在花圃里多种下一株兰花,等你回来,便能看到满地的兰花。”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你回来了,却和我记忆中的样子有些偏差,原先我以为是我自己错觉,直到你主动亲近我,我才确认,你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

“起初我很害怕,害怕你被孤魂野鬼夺了身体,我想过,若你真被孤魂野鬼占据身体,我会杀了那个人,然后我自己也去死。我死过一次,寿终正寝,所以并不害怕死亡,兴许再死一次,又能得这巧宗,重新遇见你。”

“还好,你仍是你,不是别人,是我的卿卿。”郑嘉和眼里有泪,字字哽咽:“你问我到底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除了守在你身边,我还能做什么?”

令窈泪光朦胧:“你为何要守着我,你该恨我才是。”

郑嘉和抱紧她,微微颤抖:“我只会爱你,怎会恨你。”

令窈愣在原地。

郑嘉和贴着她的耳朵说:“既然你告诉我一个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呆呆问:“什么秘密?”

“你我并非亲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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