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那妇人尖叫了一声。
策宸凨抬起手臂挡了下,再抬眼时,这三人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个似乎被吓住了的公主和昏迷不醒的乞儿。
“你……不追吗?他们好像是一伙的。”虞晚舟拿出了白净的帕子递给他,又道,“他们居然敢这么对你。”
策宸凨忽然抬眼瞪着她,虞晚舟呼吸滞了滞,他果然被那三个人激怒了。
她语调低柔,犹如一阵春风,“别生气,等你抓到了他们,还不是随你处置么。”
“他们好像是一伙的?”策宸凨咬牙切齿地重复了她的话。
虞晚舟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么?
“公主这么不肯定吗?”他嗤笑了一声。
少女心跳慢了半拍,果然被他看出来了啊。
她故作恍然大悟地微微长大了嘴巴,“原来是他们三个人啊,我以前的确听说过有这么一伙人骗人,却没有想到今日碰上了,幸好有策护卫在,不然我就遭殃了。”
“遭殃?”策宸凨嗤笑了一声,眸光不紧不慢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是在思量她话里的真实性。
“你不知道,这三个人若是迷晕的是男子,抢劫搜刮一番也就放人了,可若是女子,多半是要送去花楼的。”
“多亏了你心细,早已察觉他们。”
虞晚舟扬起小脸,朝着他笑着,弯弯的眉眼里有光,一下子迷了策宸凨的脸。
他原来是这样被信赖着的。
原来,她真的不知道那三个人有问题。
策宸凨侧过脸去,心莫名地震了一下。
他冷着脸转过身去,凉凉地道,“公主,我与你有着血仇,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杀了你么?”
“可我不是你的任务吗?”虞晚舟压根不受他的威胁,提起裙边跟上了他,“你杀了我,拿什么向我父皇交代。”
策宸凨脚步加快了些许,俊脸依旧冷着。
“你完不成任务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小姑娘脚力不错,跟上他还不算太吃力,嘴里叭叭个不停。
“父皇会打你吗?”
“不会。”策宸凨顿了顿,难得起了捉弄的心思,在少女舒了一口气时,一字一顿地道,“那些没有完成皇命的人,都死了。”
虞晚舟猜想他应当是想吓唬自己,故而顿下脚步,杏眸瞪大,“什么?”
“都是我动的手。”策宸凨站在原地回头看她,捏了捏转动的手腕,勾唇道,“我这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
少女的视线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移不开。
清晨的风拂过她的双眸,带了丝凉意,眼眶微微发酸,她垂眸眨了眨眼睛。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没有在唬人,可见她双眼发红,策宸凨忍不住蹙眉,他是不是过分了?
说到底,当年之事,她同自己一样,也是受害者。
“你……放心,今日你护驾有功,我回宫后一定会禀明父皇,让他嘉奖你的。”
策宸凨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转过身去,丢下三个字,“不稀罕。”
“你任务完成后,父皇一向是如何奖赏你的?”
虞晚舟提起裙边,快步跟了上去,甚是好奇地打听着。
“没有。”
整个南蜀都视他为罪人之子,外族异类,他办好了差事,那是理所应当,若办不好,留着也没有用了。
南蜀的狗皇帝前后灭了虞家和策家满门,唯恐百姓认为他弑杀,想受称赞,故而当年才留下了他这条命。
每次派给他的任务,都非常的艰巨。
狗皇帝的算盘打得很好,若他死在任务中,也不过是同死了其他侍卫一般,没什么区别,若他办不好差事,回来也是一个死。
可偏偏策宸凨让他失望了,每一次他办下来的皇明皆是又快又好,让人抓不到把柄刁难他。
话说起来……此番护送公主回慕家,似乎是最轻松简单的任务。
可这样的任务怎么会落在他的身上?
策宸凨蹙眉侧目打量着身旁笑得欢喜的少女,一时间揣测不出她那狗皇帝老爹究竟是又想设计坑害他什么。
难道……
他倏地顿下脚步,一把抓住虞晚舟的手腕,用力地拽到自己跟前,“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不可?”
让他护送公主迟回宫,这就是她皇帝老爹想要抓住的把柄?
“我……你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吗?”
虞晚舟有些慌乱地左右看了看,四周的路人皆是好奇地注目在他二人身上。
“说!”
少女白皙的脸颊通红,她闭了闭眼,“我心悦于你。”
大街上很是嘈杂,她的声音也很低,可偏偏一字不落得进了他的耳里。
策宸凨微愣,公主起初说喜欢他,他其实并未放在心上。
一个尚未及笄的丫头,懂什么情爱。
况且,他们之间不过是年幼时的玩伴罢了,再熟悉也抵不过漫长的岁月流逝。
十年过去,记忆都模糊了,他倒是记得这公主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位祖宗小时候可不爱哭,不光不喜欢掉眼泪,还争强好胜。
与如今这性子,判若两人。
策宸凨突然有些好奇,虞晚舟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么?
公主见他没有反应,忍不住抬高了声音,“我同你说过的,你怎么过了一晚,就什么都忘了。”
周围顿而响起一阵嘘声,路人瞧策宸凨的目光皆是鄙夷又羡艳。
相貌堂堂的少年竟是个负心汉。
这小姑娘虽然穿着麻布衣服,比不上这少年身上的锦衣长袍,可光是她那清丽的模样就看得出,这是一副美人胚子。
有一老汉路过,拉扯着策宸凨的衣袖,“少年郎,听老夫一句劝,莫做负心汉。”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这老汉说罢,还朝着他啐了一口,似乎很是生气。
“不怪他不怪他。”虞晚舟的眼睛被冷风吹过,此时还红着,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少女觑了眼策宸凨,这才道,“我们两家有血仇,他若是接受我,岂不是愧对他过世的高堂,我理解的。”
“其实我不奢望能和他厮守,我只要在他身边待上几日,就够我一生会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