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1 / 1)

无形的魔力屏障于这刹那间将褚朝安在内的三人笼罩,一丝气息都无处泄出,他看了眼出手的祁越,随即视线又落向了不远处。

夏侯邑主仆二人一跪一坐。

前者强撑着手坐起,他遭受到的反噬之力不低,俨然是元气大伤,嘴角的鲜血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显得愈发鲜艳。

“大公子”小厮跪在一旁,因为惊骇而将眼睛瞪大到了极致,他不过是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小人物,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我、我们要不回去吧。”

小厮害怕归害怕,但依旧屡次违背夏侯邑让他闭嘴的命令,小嘴巴巴不停。

然而这一次,夏侯邑却没有再理会他,低而沙哑的笑声缓缓从他口中响起,他抬头盯着万骨岭的方向,眼眶发红,形状癫狂。

看样子受的打击不小。

本以为父亲带他前往盛会是要重用自己,没想到居然将此地瞒得死死的,不叫他知道。

夏侯邑疯了一样咆哮低吼出声,“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紧紧凝视万骨岭一瞬,强行运气站了起身。

“今天我一定要进去!”夏侯邑从须弥戒里取出数件法器,另有一叠符纸,他垂眼看了良久。

末了拿出一把长剑,猛然划开手心,将低落下来的鲜血对准符纸。

他是准备强行破除阵法了。

同为夏侯世家血脉,夏侯滕极设下的阵法夏侯邑未必就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且那人还是他父亲。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是一样。

褚朝安看着夏侯邑将一张低满了血液的符纸,慢慢朝着阵法屏障贴去,口中念念有词。

同一时间,听诩也在某一处静立等待,他应是也在等夏侯邑做完,但他却是不知,有人比他到得更早。

冥界之人隐匿的功夫,比之魔界、妖界要高得多,这边也只有褚朝安可以根据进度条的位置大致推测出听诩的方向。

而祁越和暗封,前者隐隐得知有人过来,后者则是从头到尾都无从察觉。

眼看夏侯邑把符纸贴了上去,阵法竟真的有了反应,他顿时眸光暴亮,念诵咒语的速度更加快了,下一刻红光大盛。

耀目的红色光芒照亮一片,夏侯邑精神霎时高涨,渐渐兴奋,“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此处阵法结界果然是要利用夏侯世家血脉方能开启。

很快出现一条细缝,夏侯邑果断把另一只手的掌心划破,鲜血灌注到阵法结界上,诡异的红芒照到的范围越来越广。

原本仅仅的一道缝隙一点点扩大。

“呵”夏侯邑笑了,越笑越大声,“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就在结界细缝完全扩开,褚朝安的注视下,代表听诩的那个进度条动了。

很快的,在夏侯邑看不到的地方,一道黑色影子早已悄无声息的掠入了结界中。

在听诩行动的一瞬,祁越也明确感知到他的气息,对方暴露到了他眼皮底下。

“走。”祁越下令道。

褚朝安默不作声,魔力运转开来,三人跟在听诩身后一道入了万骨岭。

夏侯邑忙活半天、丢了半身血液,殊不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且万骨岭中的东西,也全然不似他所想的那样是掩藏了什么宝贝。

而是要人命的东西。

·

一进入到万骨岭境内,阴气就开始丝丝缕缕侵袭过来,直接将几人散发的魔气吞噬,如要把它们一点一点蚕食干净般。

一旦阴气入体,极有可能附着神魂,无一例外。

褚朝安不敢懈怠,目光往旁边一扫,暗封收到护法撇来的目光,心里一时讶异,不过还是老实的又加上一层防护。

听诩本就是魂体凝成,不似他们这样,需要另外设法阻挡阴气,阴气对他的影响稍微比较小,故而他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直往阴气传来的深处行去。

途中是肆掠入耳的哀鸣声、以及察觉到活物气息跳跃着跟随上来的鬼火,掺杂着幽暗的阴煞之气。

越往里去,便听到凄厉的惨叫哀嚎声不断。

是那些阴灵发出的。

褚朝安莫名一阵心悸,周身笼罩起一层低气压。

“护法!”暗封突然高声喊道。

同时前方的祁越也感应到什么,转身看来。

只见褚朝安身上的魔气正不受控制的涌动而出。

引得无数阴气朝他扑去。

祁越冷峻的表情微凝,一双剑眉不易察觉的蹙起,紫色深瞳中隐隐闪动,仅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就已做出了反应。

措不及防的泄露出魔气,褚朝安被磅礴而来的阴气缠上,一时来不及收敛,就在阴气即将贴合住他的皮肤之际,腰间被人倏地扣住。

精纯魔力中含着无尽的暴虐肃杀之气将他罩住,那些向他袭来的阴气被猛然击散。

褚朝安一低头,祁越的宽大手掌正箍在自己腰际,令他无端升起一阵不适,但因对方也确实是帮了他。

于是褚朝安不动声色的退出来,表情平淡,语气却恭敬道:“多谢尊主。”

祁越淡淡看他,“嗯。”

暗封亦是满脸愁容望着他。

褚朝安心里清楚,他魔气泄露的原因是因为刚才心神不稳,这才被钻了空子没压制住魔气。

“过几日,本尊找更好的给你。”祁越沉声开口。

掩息石对褚朝安的作用越来越小了,基本等同于无用。

“是。”他知道祁越为他找寻压制魔气的东西是为什么,自然不会拒绝,欣然收下便是,只是神色略显烦躁。

是对魔气不受控的烦躁。

还有一些无关其他的烦乱心绪。

短暂的停留过后,三人再度向前,这次祁越与褚朝安相近,几乎比肩而行。

暗封则是落后于二人,可目光却时不时望向褚朝安,以防护法体内魔气再次暴动,如此的场面他也见过不少,只是最近似乎很是频繁。

越到里面,阴气更加厚重之余,褚朝安只觉自己像是受到一股暗中的力量牵扯般。

他首次在出现状况后向系统提问,全因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事情并不简单,只有系统能告诉他答案。

“系统,这里面有什么?”

【系统:阴灵。】

很是笼统的

一个废物答案。

褚朝安当然知道,里面的是阴灵,他要问的并不只是这个。

他想知道的是,万骨岭内究竟有什么东西,似乎和他的身份有着不小的联系。所以在他甫一踏入这里、就受到了影响,虽说不是很深刻,却不容忽视。

只是心血来潮想着问系统一句,褚朝安见他给了这么个回答,也没继续问下去,左右等他到了阵法中央的阴灵汇集地,一切就都明白了。

不再多想,褚朝安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周边,每行一段路,高耸的树林间就贴满了黄色符纸,细看之下才知。

那根本不是什么黄符纸,而是一张张黄纸钱,更有白色幡布挂在林中,一片片白幡在无边夜色中显得诡异又显眼,被不知何处吹打来的阴风刮得猎猎作响。

黄纸钱被阴风卷起,飘荡到了空中,悠悠扬扬落下后又被卷起。

惊悚且凄然。

看来夏侯滕极是在豢养这些阴灵,如果掌握其中门道,不难猜出对方可能是想要培养阴兵。这些阴兵为他所用,只要图谋得当,届时不论是世家还是仙门各大宗,皆将悄无声息沦为他的附属。

夏侯滕极野心不小。

这话不止是褚朝安的心声,身后跟着的暗封也同时吐槽,“这夏侯世家想一统修真界不成?”

早在蓬莱之行,他就认全了仙门百家之人,有万骨岭法阵外夏侯邑简洁明了的一番话,夏侯滕极的计谋显露无疑。

不过暗封话虽这样说,口中带着的却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可见修真界大乱在他来看,实在是一件趣事。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修真界和魔界的关系不是很好,且有堕入魔道的魔修一类在前,修真界多数人都潜意识的把魔族们与之相提并论起来。

但谁会真的设想过,魔族与魔修存在着根本上的不同,而种族差异这一点完美的被所有人忽视掉了。

正道修士堕入魔道选择成为魔修为人不齿,全赖于那些人心中贪念太重,无法承受道心考验才会走上歧途,而他们却将之全部归咎到了魔族头上,让他们白白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所以暗封猜测着夏侯滕极有可能掀起一场修真界大战、第一个念头就是拍手称庆也是有道理的。

暗封说完这句,也就适时不再说话。

也只有护法在此,他才敢暂时的忽略魔尊大人的威严出声,还是不敢太过撒野。

说话间,万骨岭的最深处到了。

那是一池炼狱黑水,无数身着白色单薄长袍、胸前被画下一个禁锢图腾的阴灵被塞在黑池之中,他们脸上皆露出痛苦的神色,表情十分扭曲。全都大张着嘴,发出阵阵嘶鸣。

在接近黑池后,祁越就为褚朝安和暗封两人设下了一层结界,不受听诩探知。

听诩比他们先到一步,此刻正立于黑池边、研究着黑池外设下的一圈禁制,鬼力凝聚在他掌心,逐渐往黑池外沿那层黑红色的禁制探去。

黑红色的朱砂混合着墨水涂抹下的巨型法阵,满满都是可怖邪气。

褚朝安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他僵立在了当场。

只因为他看到了‘褚朝安’。

准确来说,是这本书里的原身,被提炼成阴灵的褚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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