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想着去朝云殿看看怀着身孕的丽贵妃,远远就听着前方有动静,他担心又是哪个宫里的娘娘闹了口角,顺道想着过来看看,哪知道半路遇上了火急火燎往后宫里冲的景羿。
可后宫乃妃嫔居所,闲杂人等是万万不得进的。阿羿一介男子,没事瞎跑什么后宫!
一问之下才知道,羿王妃入宫了,半道被自己那左贵妃扣在了路上一顿刁难。
左贵妃与羿王妃……
一个是自己的心头好,一个是阿羿的妻。这这这……皇帝当时便开始头疼了。
两人一道赶到了重华宫门口,见着此刻的情景后,皇帝头更疼了。
这怎么还动上手了!
不等皇帝开口,景羿焦急冲了上去。
“阿离!”
地上躺着的陆离一听,眼睛一眨,捂着肚子开始呜咽了起来,没几秒脸上就挂上了两泡泪。
此时被她拉着躺在一边的丽贵妃总算琢磨清楚这女人的打算了。
碰瓷……
呵呵,好计谋。眼珠子一转,丽贵妃也开始酝酿情绪了,论演戏,她也是专业的。
此时陆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却是挪动许久不见起来,景羿上前一看自家媳妇被人推到地上了,心疼地将她一把抱起,“阿离,可有事?”
陆离窝在他怀里,嘴一瘪,霎时眼泪汪汪。
“呜呜呜王爷,左贵妃欺负人,骂我腹中孩儿是孽种,还将我堵在这半道上不让走,方才强逼着我跪了许久,一言不合还将我与丽贵妃推倒在地,我与她无冤无仇,贵妃却想着将我往死里整,这是为何?”
她哭得凄凄惨惨,一边抹泪一边往景羿怀里躲。那一副可怜样,将景羿看得无比自责,“是我不好,该时刻陪着你的。”
说着他忽然满脸阴沉,眸中的冷意仿若利剑直直刺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左夕颜,“本王可曾警告过你,不得再伤阿离半分?”
左夕颜见他此时冷若冰霜,下意识想起之前自己被他生生废了武功那事,霎时惊得寒毛直竖,“我…我没有,我没伤她!”
“没有?呵…”
景羿看着她忽然怪笑了一声,拳头上的青筋开始暴走了,若不是想起来皇帝也在场,这会儿那左夕颜怕是已然没命了。
“陛下,您怎么看?”
展宏毅这会儿忙着去扶地上的丽贵妃,一听景羿的质问,头开始大了。
好么,两个孕妇,全被左贵妃撂倒在地了。
要问皇帝陛下此刻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颜爱妃,你怎么说?”
“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只想着与羿王妃闲聊几句,并未想过害她性命~”
左夕颜一脸憋屈,展宏毅板着脸看着,心中无比复杂。
“羿王妃方才说的可不是如此,你将她强行堵在路上,硬逼着人下跪?她可怀着身孕!”
皇帝神色愠怒,明显已然对这左夕颜忍耐到了极限了,从前过于偏爱她,才让她恃宠而骄,一而再再而三犯下错事。
一见陛下对自己这冷淡态度,左夕颜心里哇凉,果然自己已然不受他宠爱了。可即使如此,今日之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离这贱人是想先她一步将她一军!她岂能让她如愿!
“陛下,臣妾句句属实,臣妾是与她生了些口角不假,可并未压着她下跪!她这是要陷害臣妾啊!”
她说着便也委屈起来,不一会儿眼中那泪珠竟是不要钱似的掉个没完。此刻如花似玉的美人,硬是哭得梨花带雨,看着竟是比方才的陆离还要凄惨。
展宏毅拧着眉头看着,终是心中不忍,“罢了罢了,你当庆幸羿王妃此刻无恙。日后莫要再生枝节!”
左夕颜登时又是一阵委屈,大滴大滴的泪水自脸上滑落,定定看着皇帝欲言又止,端的是柔弱凄苦无人可依。
展宏毅一瞧心便开始慌了,她近日的所作所为固然叫自己很失望,可当初终究是对她存了真情的,哪怕多年来她无所出,他也难舍昔日的情谊,更可况,她是左相的掌上明珠,从年少时便陪着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该过于苛责她。
恻隐之心一动,展宏毅心中这会儿对她只剩怜悯了,凑过去抬手帮她拭泪,“莫哭了,朕方才话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一旁刚被他扶起的丽贵妃,这会儿翻着白眼看着两人柔情蜜意,心里却默默凉了个透。
原以为他近日对左夕颜冷淡了,她的机会就来了,今日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
人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可眼前这个皇帝,心思已然在左夕颜身上了。
她也是他的妃,还怀着他的骨肉,为何自己对他来说却可有可无?朵以忽的神色黯然,扶着肚子一声不吭缓缓走远。
陆离窝在景羿的怀里万分鄙夷瞅着左夕颜这戏精,余光瞥见了那个满是失落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跟朵以仅有几次的接触,可陆离却对她印象极好。陛下对左夕颜旧情难消,可有想过也给那个可怜女人一丝温情?
朵以娇憨,好似万事都不放在心头,可她若当真事事不在意,此刻岂会独自离开默默无语?
不知为何,见着展宏毅对着左夕颜柔声细语,陆离看着分外刺眼,忍不住开口道:
“陛下,丽贵妃方才说身子不适,您……不去看看?”
这时展宏毅才想起来,刚刚他还从地上扶起了个人,扭头一瞧,朵以一个人缓缓走在去往朝云殿那条小道,随身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碍于他的威严,踌躇在原地不敢跟着一道离开。
瞧着那个小小背影,展宏毅心里没来由地闷了闷,脸上一阵愧疚,大步跟了上去朗声唤她,“爱妃!且慢走~”
前头的朵以下意识顿住,继而脸上闪过自嘲,他向来直呼自己为‘朵以’,何时叫过爱妃?必然又是在对左夕颜那女人献殷勤。
心里万分难受,步子也便加快了。
后头的展宏毅见她步子不停,慌了,忙几步追了过去,后头的丫鬟太监想着跟上,被景羿抬手叫住。
“都在这等着!”
闲杂人等,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陆离窝在他怀里暗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羿王殿下威武!
唯有左夕颜一脸怨毒瞧着陛下和丽贵妃的背影,手中丝帕差点绞碎。
“阿离,回去吧?”
“嗯”
景羿抱着陆离缓缓走远,跟来的向南负责收尾。留下的左夕颜下意识往景羿那头迈了一步,眼前忽然跃下一人影,伸手将她的去路挡得严实。
左夕颜步子一顿,抬眼便见着向南正面无表情挡在自己跟前。
这个少年,昔日里曾唤他姐姐。左夕颜心中烦躁,定定看着向南,道:“我只是想跟他说会儿话,连你也要拦我?”
向南沉默了会儿,开口却是问她:“我家王妃膝盖看着像是伤着了,你干的?”
左夕颜呆住,为何个个都如此在乎陆离那贱人!
“是我又如何?本宫是贵妃!让她跪着又如何!”
对于左夕颜此刻对他的质问,向南未曾开口,只是冷冷睨她一眼,脚下忽的闪电般朝左夕颜腿上一击,左夕颜便被他悬空踹翻,五体投地……
“向南!你……!你胆敢伤我?!”
趴在地上的左夕颜被他气得不轻,狼狈从地上站起,忽的膝盖一痛,瞬间脱力的她便直挺挺跪在了向南眼前。
此刻这少年眸色沉沉,一字一句冲她道:“这一跪,我代王妃收了……”
他说着便话语一顿,猛地抽出了贴身的长剑直抵她的咽喉,“若再有下次,杀。”
接触到他那充满恨意的眼,地上的左夕颜浑身发冷,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景羿方才那寒冰似的冷眸如出一辙!
她清楚,此刻眼前这个少年,与那个男人一样,在全心全意爱护着陆离那女人!
“你…何时对她……”
“我的事,与你无关。”
长剑被他利落收回鞘中,向南转过身几个轻跃便已然飞离。
左夕颜漠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内却是从未有过的恨。陆离何德何能,将景羿迷得神魂颠倒,连这个曾经对她亲近的少年如今都变了模样,甚至……连圣上都对她亲和有加!
如今她盛宠不再,膝下无子,日后又该如何在这后宫立足!
“一切都是陆离这贱人!若不是她,景羿岂会对我置之不理!他曾那么爱我护我,怎么忍心见我如此凄凉?是她毁了我的人生,抢走了我的羿王!”
她立在原地泪如雨下,咬着牙对着远方咒骂,恨不能将陆离碎尸万段,拆骨抽筋!
身后守着的贴身丫鬟亭玉吓得一脸瑟瑟,想起前几日从别处听来的羿王府里的小道消息,那丫鬟忍着心内的恐惧凑近了左夕颜小声嘀咕……
听完亭玉的话,左夕颜忽的笑得万分狰狞,“陆离啊陆离,你终是要栽到我的手里!”
若亭玉说的属实,那这陆离……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南阳国民风淳朴、百姓和乐,但对于一切未知的东西,人们却是本能的惧怕,陆离那身异能若被外人发现……
哼哼,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