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北疆大营被时不时凭空出现的黑色‘煤球’扰得不得安宁。
只是谁也不知道,大营那些士兵里,混入了好些南阳士兵,那火蒺藜个头不大,揣在身上隐藏方便得很,这几日他们人手一份,逮着空档就扔一波,也不恋战,放一炮就跑,车轮战术来回倒腾,终极目标只有一个,扰乱敌军军心,待他们心力交瘁之时,自然在战事上有心无力了。
“诶,如何?那炎肃老头精力可还行?”
“嘿嘿,不成了,哥几个连着几日专指着他一人炸,夜里但凡他能睡个安稳觉算我输!”
“哈哈,其他几位呢?”
“也差不离了,再骚扰下去,只怕都得疯哈哈!”
北疆大营,几个小兵在隐秘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行了,见好就收,撤!”
一人贼兮兮眯起眼,惹得其他几位嘿嘿直笑,不一会儿,几位士兵便没了影儿。
这几日炎肃被火蒺藜折腾得狠了,日日提心吊胆加睡眠不足,这会儿人已然接近暴走边缘。
“去请太子殿下,商量出战事宜!”
这几日着实过得费劲,与其整日担惊受怕,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哪知副将迟疑看着他,缓缓道:“将军,殿下这会儿……不在营里。”
“什么?他在何处?”
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殿下前几日便搬离了大营,自己在八百米外搭了个营帐。”
几日前不就是敌军开始偷袭那日么,这太子殿下怕是早料到这几日不安生,这才提前躲去了。
这么一看,太子殿下神机妙算呀!
“将军,或许太子殿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据属下观察,殿下此前提醒吾等数次,必然是已然将敌军可能采取的行动都预料到了,奈何吾等并未听劝。”
这几日他们被扰得不行,他却一人悠哉悠哉在自己那临时营帐过得舒坦,明明相隔不过百米,他们这几日水深火热,太子殿下那头却安逸如斯。
能将敌军动向算得如此精准,要么通敌了,要么便是如景羿那狡猾之徒一样心思明睿。
如今他还能淡定在大营附近待着,明显不是通敌。
显然,这个问题炎肃也察觉到了,结合前几次他劝自己的话来看,绥远可不是什么蠢货。
怪只怪自己当时鲁莽听不得劝,不然,还真不至于走到这副田地,可如今已然把他得罪了,要他拉下脸去求和?那不可能!
“通知几位副将,明日一早集结兵马,势必攻下汉抜城!”
“是!”
终于可以痛快打一场了,这几日过得属实憋闷,将士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只是,殿下那边,是否通知一声?”
好歹他还是陛下派来的,总不能完全忽略,连上战场的机会都不给吧?
哪知炎肃依然不屑,“不必!少了他,本将照样能打胜战!”
前几次仅仅是个失误,明日的突袭才是重点。
大军在当晚已然整装待发,然而大战却并未等到天明,当天夜里,向左向右领着兵突然杀了过来。
“不好了!将军,前方二…十里出现南阳军队!”
小兵十万火急赶回大营通报,此时炎肃正同几名副将商议明日战术,一听敌军突然来袭,登时来精神了。
“好啊,来得正好!我正正想找他们算账呢!传我令,速速迎敌!”
什么战术不战术的,这会儿没空研究,待他将那般龟孙狠狠杀一顿再说!
当愤怒冲昏了头脑,理智就再没赢过。
炎肃这些日子被撩拨得狠了,已然像个炸药包,但凡冒个火星子便能将他点着,此时南阳恰好来袭,这不正好,炸了嘛~
两军交战,战火连绵千里,双方斗得如火如荼,一连三日,金戈铁马之声未绝。
“呸,这姓景的也太目中无人了!居然派两个副将与我们对战!”
像是被人小瞧了似的,炎肃脸色很是难看,偏偏那两副将瞧着年轻,杀起人来却很是勇猛,明明兵力多对方一倍,却丝毫不见他们处于弱势,隐隐还有压他们一头的架势。
双方又僵持了半日后,胜负渐显,南阳士气足,对战英勇无畏。
眼见着又一批战士被灭,北疆几名副将忍不住咬牙。
“将军,南阳这兵怎么训练的?怎的各个如此滑溜!照此下去,此战危险!”
炎肃拎着大刀正舞得虎虎生风,一刀解决完身旁一名南阳士兵后,他猛然顿住,放眼一瞧,发现带来的兵力已然折损大半!
看来此次又碰上了硬骨头,再耗下去只会满盘皆输。
“不能恋战,速速撤回!”
随着撤退的号令吹响,北疆大军迅速往回撤离。
“想跑?怎么着也得给你放放血!”
向左向右在战场玩的过瘾,见他要跑提着着剑就带着兵马追了上去。
二人俱是意气风发一脸兴奋,俨然是两个精神小伙没跑了。
于是继营帐被炸后,炎肃悲惨的一幕又增加了。
他带着兵仓惶回撤,后头两个‘精神小伙’奋起直追。
北疆的兵马被南阳的两个年轻副将带着兵一路撵。
又一轮厮杀后,北疆兵力又少了一半儿……
此时炎肃已然气得有气无力,“快,快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后续增援兵力还未赶到,此时不跑必然得损兵折将!
他属实没想到安逸了好些年的南阳,军队实战起来居然如此威猛。
再一次犯了轻敌的错误,令他折损了不少兵力,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失利,在军中恐再难服众了。
正当炎肃被向左向右一路求追猛打时,司杨带着兵风风火火赶来救人了。
炎肃厮杀之际,忽见大批北疆士兵赶来,顿时欣喜若狂,“司杨,是司杨!我们的援兵到了!”
得益于司杨的及时赶到,炎肃总算保存了些兵力逃回了大营。然而此战胜负已定,北疆部队折损过半,被南阳生生逼退了三十里。
此时南阳大营里却未有打了胜战的喜悦,反倒气氛严肃得很。
北疆皇野心勃勃,妄图入侵中原吞并南阳,教唆北部川穹入境,如今这头有景羿坐阵自是战无不胜,可北部川穹已然来势汹汹,如何在有限兵力情况下两头兼顾?
向左见自家王爷此刻脸色凝重,不由出声安慰。
“王爷,北部的刘勇和其刘家军,昔日里亦是战功赫赫,想来由他们镇守该稳妥的。”
虽然极不情愿承认刘峰珉那部下,可人家镇守北部边境多年,亦是身经百战了,刘家军当年可是赫赫有名,战场上勇猛无敌,便是如今大不如从前,光靠从前的威望,对敌军亦是一大震慑。
向左想得简单,景羿却不然。
“你当真以为刘勇对付的,只一个川穹?”
若真这么想那可大错特错了。
“恕末将愚钝,看不明如今局势。”
若不只是川穹,那还会有谁?
只见景羿沉默须臾,踱步到帐里一大型地图前,眸色冷暗间,已将南阳周围几个国家地理位置迅速扫了一遍。
“若川穹得利,南召,只怕也要按捺不住了。”
“南召?!那女皇不是与王爷有过协议么?十年内不得进犯南阳,她怎会?”
“是啊王爷!您手里还有她的玉玺呢!她若真敢毁约,还能连玉玺都不要了?”
那可是传国玉玺,当初还费尽心思来夺,如今倒不在乎了?
向左向右一脸不信,景羿却目光沉沉看着那地图。
“南阳正北是北疆,再往西北便是川穹,若是从前的川穹便罢,可如今川穹为北疆附属国,二者联和对南阳两面夹击,南召与川穹接壤,在我南阳西南,若不想一起被吞并,她必得先谋出路。”
“王爷的意思是,南召或许会与北疆川穹沆瀣一气?”
“若北部失利,十有八九。”
目前他们虽半兵不动,怕也是在审时度势。如今这边算是稳住了,可若刘勇那边战况出现纰漏,北部破了口,川穹得利,南召必会紧随其后。
到时三面围堵,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亦是分身乏术。
“那可如何是好?”
炎肃还在三十里外蠢蠢欲动,他们这会儿也走不开啊。
向左向右愁得眉头紧锁,景羿掐了下眉心,深深叹了口气,“且看刘勇的本事了。”
北疆大营,绥远已然将营帐搬回了好些时日,自从上次命司杨带着兵将炎肃救回后,绥远在军中地位有了质的飞跃。
相反,因为数次决策失误以致全军败北的炎肃,已然失了军心了。
炎肃自知有愧,在心里挣扎许久后,终于决定放权。
太子殿下看着不显山不漏水,实则心机深沉得很,自己对上景羿既然讨不着好,不如由他试试。
于是一连几日,炎肃定时出现在绥远营帐,起初是想着放下脸面邀绥远一同商讨对敌之策,奈何太子殿下忽然难缠得很,死活不乐意搭理他。
这把炎肃急得跳脚,他这刚打了几场败战,若不赶紧得胜一场,只怕在军中威望会一落千丈,军心亦不稳,是以他迫切想要再与景羿一战,可那人狡诈万分,碍于前几次的经验,他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想着请绥远出谋划策。
岂料之前将人得罪的狠了,人如今对他爱搭不理。
这可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