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那天比较忙,开了一早上会,下午又跑了趟工地,一直没什么时间看消息。晚上有个应酬,去的路上看了眼手机,突然看到中午一点多的时候他给我发过一条语音。
点开听的时候心脏抽了一下,他说:“老战我被馄饨烫了。”
当时我车上还坐着老张,就跟我一起做生意那哥们儿。我靠边儿停车说:“老张你打个车吧,我家里出了点事儿。”
他说:“怎么了你家二胎又让狗咬了?”
我说差不多吧。
把他扔路边儿我掉了个头就往回开,当时晚上七点多,距他给我发那语音都过去六个多小时了。在车上我给他回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
我抄了个近路,到那边儿的时候八点整。
他在家,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dvd,缩那儿小小一团,屋里没开灯。
《这个杀手不太冷》,大学时候买的老碟,已经演到结尾部分了。
烫了他的馄饨早凉了,和外卖袋子一起放在茶几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感觉他瘦了特别多。
我开门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不动了。
我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他不说话。
我又问:“烫哪儿了?”
他说:“嘴。”
实在没忍住叹了口气,走过去把茶几上的馄饨拿去厨房,腾碗里又给他热了一遍。再端回来,蹲他面前吹温了喂他。
他摇了摇头不吃。
我说:“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他看着我哑声说:“你还在乎吗?”
我摸了下他的脚,冰凉的,这两天降温了,屋里齁冷,去卧室找了条毯子给他披上,绕过这个问题没回答。继续端起碗舀一个馄饨吹温了喂到他嘴边。
他推开我拿勺子的那只手,问我:“你是不爱我了,是吗?”
我不说话。
他就一直很倔的问我“是吗?”
“是吗?”
“是吗?”
我说:“嗯,对不起。”
他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大滴大滴的往下砸。
然后他擦了擦脸抱着膝盖问我:“为什么啊?”
我说:“不知道,好像是有点儿累了。”
他就再没说话,他盯着我,我盯着碗,电影放完了,在唱那首很经典的片尾曲。我心想挺好,我俩这分手现场还带背景音乐呢。
后来直到歌唱完了都没人开口说话,屋子里一片寂静。dvd响了一声,自动换碟了,他突然拿起遥控器按了下暂停,然后把遥控器扔一边儿,吸着鼻子小声说:“那我以后对你好一点儿,行不行?”
那种很认真的跟你打商量的语气,没长大似得,又傻,又可爱,又让人挺心疼的。
说实话我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当有一天我觉得他越看越好看的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居然都开始自动给他加滤镜了,还是特厚的那种。我承认我还爱他,很爱他,他有很多特别可爱的地方,我特别喜欢,这些东西除了他我再没在第二个人身上见到过。虽然拧巴起来常常把我气个半死,脾气倔又不听话,但我很爱他。
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沙漠里的淘金者,他是我翻山越岭九死一生的找到的宝藏,我很喜欢他,到现在也还是很喜欢他,可我拿不动了。
我说:“你对自己好一点儿吧。”
他拿过遥控器啪的一声又把dvd按开了,然后快进,播放,接着电视里响起的就是我的声音,七八年前的我。
我俩刚在一起的时候刻过一盘dv,那时候我有一台数码摄像机,平时经常对着他拍啊拍的,出去玩儿的时候,逛商场的时候,刚起床站镜子前刷牙一嘴沫子的时候…从夏到冬,还差一个春没拍呢摄像机就丢了。想着先把之前拍的东西刻出来再买一个新dv吧,但媳妇儿说家里已经有一个相机了,再买一个dv也不是特别实用,就一直没买。
电视上放的那段儿是他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我拍的,录像里他正准备吹蜡烛,我在摄像头后面特深情的说:“下半辈子都跟我过吧,我对你多好啊。”
他冲我翻了一个很夸张的白眼。
我笑的镜头都在抖,有点儿不好意思又装的很淡定地说:“本来就是啊。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也让我照顾你吧,让你当全世界最幸福的二傻子。”
他很炸毛地说:“滚!”
我说:“不滚,让滚都不滚。”
很久没翻出来看了,我不记得后面的对话是什么,放到这儿的时候他又啪的一声按了暂停,指着电视问我:“所以这些都不算数了是吗?你自己跟我说的,都不算数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