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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铎之脸色平静得如那雨幕之中的山林峰谷般,他的身后便是身上伤痕累累的侍卫。紧跟着他迈出那山谷的还有钟家的武士,此时他们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们双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几乎不敢看这名身材魁梧的白水关大将。待钟家武士一走出那山谷,他们便快步朝钟家之人而去。
钟苍风双眼里掠过一丝精芒,他静静的听着一名钟家武士的汇报,待那名武士汇报完了之后,他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那手提大刀的边关镇守大将身上。对于凌铎之在北汉的大名却远不及那杨业,一来因为凌铎之为人处理低调,二来白水关紧挨契丹国界,凌铎之很少在北汉众臣之中露脸,但北汉朝野之中对于凌铎之与杨业二人也寄予较高的评价,二人被称为北汉将中南杨北凌。
钟苍风还是第一次见凌铎之,从对方的身上他感觉到了重重的血煞戾气,使得他不由得生出几分忌惮。凌铎之的威名他虽然早就有耳闻,但是对于边关镇守大将他一向不怎么过问关心。只是这一次情非得已,否则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与凌铎之会面。他的心里也暗暗的佩服对方,仅凭十数名普通的军中侍卫,便将他派去了好几批钟家武士尽数清巢,此人必定不简单,他心中暗想道。
凌铎之也在打量钟苍风以及所有钟家之人,眼前的这名看似普通的老者却给他一股如山般的威压感。他知道此人定是钟家之主钟苍风,他也是第一见钟苍风,以他军中大将的身份,他鲜少与江湖武修交往。他对于北汉皇帝的所作所为很是不喜,所以对于被刘昱倚重的晋阳钟家,他也并没有什么好感。
顺着钟苍风,凌铎之将目光又落在了钟剑鸿的身上,这少年一副俊逸不凡的面容,只是从那俊逸的面容里透出一丝令他很是不喜的气息,那剑眉之下虽然一双明亮的星目,但从那对眼眸里透出几分阴柔般的光芒,让凌铎之更是心生厌恶。比起眼前的这少年,凌铎之觉得自己的儿子凌天云身上多了一分阳刚之气,少了几许阴柔之气。他身为军人,本就是性格豪爽之人,对于这种如毒蛇般的少年他更是没有什么好感。
总之,对于钟家之人,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这并不是因为他知道了岚州所发生的一切,而是他从骨子里就认为晋阳钟家所谓的第一武修世家乃是借着北汉皇帝刘昱的宠幸,使得钟家之人在晋阳飞扬跋扈。
“凌某见过钟家家主。”凌铎之身为晚辈,他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钟苍风的身上,他首先向这位威名赫赫的晋阳第一武修抱拳冷冷道。钟苍风带给他太重的压迫感,令他不由得全身绷得紧紧的。
“久仰凌将军大名,老夫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钟苍风言语之中虽然带着几丝赞许之意,但是他的神态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凌某实不不明白,凌某及白水关边军与钟家素无瓜葛,也无任何的仇怨。却不知道钟家今日之举所为何事,凌某想钟家主一个合理的解释。”凌铎之单刀直入,他直接了断的向钟苍风问道。到了这个地步,他没有任何的选择,为了他身后那些血迹斑斑的侍卫,他觉得直接面对会比较好一些。
“凌将军过虑了,钟家只不过想请凌将军一道回晋阳城而已,只是钟家部下的武士所用的方法有一些粗鲁。让凌将军误天了,老夫对此深感歉意。”那钟苍风双目精光一闪即逝,他也没有想到凌铎之会如此的质问于他。
“是吗,凌某部下几名袍泽的性命都留在了这山谷之中,难道就是钟家主所说的一场误会吗,这也是所用之法太过粗鲁的解释吗。本将虽然一介武夫,但是也不是白痴。钟家主就直说吧,凌某纵然是性命留下,那也得要有一个说法。”凌铎之嘴角微微的一扬,他冷笑一声朝对方讥讽道。
“既然如此,那么老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凌将军应该知道晋阳城正处于一场危机之中,而钟家正要凌将军来化解这场危机。”钟苍风眼中寒芒一现,他那肃然的面容让人觉得满身正气凛然般。
只是凌铎之从对方的里看到了一丝异样的东西,大周军兵临晋阳城下,他当然知道,只是他在赶回晋阳城的路上才知晓的。对此,他也是无能为力,自己已经出了白水关,自己也不可能从白水关率军南下,这样白水关必定被虎视眈眈的契丹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便趁虚而入,到时白水关必定会落于契丹人之手。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凌某身为我大汉之将,必然会全力以赴以解晋阳之危。但是钟家这等请人的方式是不是太过了一些,还是真的将凌某当做了白痴。”凌铎之脸上讥讽之意越来越浓,他才不相信这钟家真的就如此般的忠心耿耿会为了晋阳城之危来找他。或许他们还有更加不可告人的阴谋,这才是他们率钟家武士倾巢而出真正的原因。
“老夫对我大汉忠心不二,此天可鉴。至于凌将军信也罢,不信也好,总之这一趟就委屈凌将军了,与我钟家一道赶回晋阳以解晋阳之危。”钟苍风心里掠过一丝寒意,这凌铎之实在是难缠的很,他晓以大义都无法让对方相信。
“凌某可以跟你们回晋阳,不过凌某这几名部下必须离开。”凌铎之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看起来钟家还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一次也是无法善了。他望着对面的钟苍风,脸上更是流露出了决然之意,如果对方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便甘愿受擒,任由钟家摆布。
“将军,万万不可。”一听到凌铎之的条件,他身后仅剩的几名侍卫纷纷劝道。他们眼里更是流露出了滔天般的怒火,什么时候他们边关将士受到这等耻辱,他们宁愿策马战死于沙场之上,也不愿意这样苟活,而且这样带着屈辱的活着。
凌铎之转身看着一张张憔悴不已的面容,他带出的侍卫已经牺牲了大半,他实在不忍看着这群跟随他多年的亲兵侍卫死在自己的眼前。这些都是他征战多年带出来的袍泽兄弟,他们是经历过血与火般的考验才走到了今日。可是,却是因为他,让这些与自己共生死过的袍泽弟兄去送死,这样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你们不要说了,本将决定了,本将就随钟家回晋阳,此时大周兴兵进犯我皇都晋阳,我身为大汉将军定不能坐视不理。尔等速速回到白水关,确保我白水关一寸城池的安危,此情也不枉本将苦心用尽。”凌铎之朝那仅剩的几名侍卫大声喝道,此时他的身上散发出杀伐果断般的气质,正是一名正指挥着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盖世将军。
一听到凌铎之的话语,那些侍卫脸色不禁的一变,他们一向以服成军令为天责。但是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将军受到如此般的屈辱,这种愤懑般的抑郁让他们感觉胸中如烈火灼烧般。可是他们却又无能为力,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更不要说面对着这群豺狼虎豹般凶悍的钟家武士。
此时,大雨磅然而下,而凌铎之的声音如同这哗哗的雨声里响起了一道惊雷般,一股悲壮难抑的氛围油然而起。那名叱咤风云的大将宛若这战神般,傲立于那暴雨之中,那如铁般的脸庞之上是一份决然无畏般的神色,那炯炯的虎目里泛出几分无奈般的疲意。一时间,只有那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雨中回荡。
钟苍风面无表情般的看着这一切,他心里不禁的感慨着,曾经他也是这样一名充满着血性般的男子,可是到了最后,为了钟家的利益,他放弃了很多。他不得不佩服此时凌铎之,同时心里不带着几分暗暗的嫉妒,凌铎之要仁得仁,有义有情,这样的男子何尝不是天下男子追求的目标。
好男儿就该如此,驰骋天下,征战四方,以热血染出一片天穹来。但是英雄迟暮,终究会归于尘土之间,凌铎之胸腔之中仿佛充斥着一抹无穷无尽的烈焰般,他那干涩的咽喉里却如什么卡住般,他几欲想朝这天穹长啸而去,但是他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眼前,那几张疲意难掩的面容,他只觉自己仿佛一日之间老了,他连他身边的袍泽弟兄都不能保护。
一道伟岸的身躯突然闪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那略带着青稚的面容里透出几分阳刚般的气质,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凌天云。他记得那日凌天云离开白水关时,他在凌天云的卧室里枯坐了一夜。
郁愤而忍,但是不能忍也要忍,为了自己身边之人的安全,也为了让白水关下留下一点薪火。凌铎之仰头而望,那乌云之下如豆般的雨点敲打在他那粗糙的面容之上,从那虎目里滑下了两道清泪,渗着那雨水滴入了那地面,再也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了。
“哈哈哈哈,朗朗乾坤,天公不道,钟家助纣为虐却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难道就不怕天下人笑话吗。”就在这悲愤难抑的气氛之中,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中。众人定睛一看,却见一道卓然如飘般的蓝影从一处巨石之后走了出来,是一名十六七的少年,那少年一张清秀之中带着柔和般的俊逸面容,那俊逸柔和的面容之上嵌着一双宛如星辰般清澈的眼眸。那少年带着讥诮般的笑意从那巨石后走了出来,那少年话语一落,便将目光落在了那满脸郁愤的中年男子身上。
随着那少年的出现,那股郁愤难抑的气氛立刻被打破了,众人将目光都落在了那名蓝衫少年的身上,只见这少年背负着一柄无锋无鞘的幽黑铁剑,他踩着飘逸般的步法一晃便出现在了凌铎之的身边。
凌铎之双目微微的一凝,好一名气度不凡的少年,这少年的面容虽然比不上那钟家的钟剑鸿,但是这少年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心生亲和之感。特别是这少年那飘逸神奇的步法,更是令人感觉在不凡。凌铎之并没有见过这少年,但是随着这少年的出现,到他看清这少年的面容,他就感觉到有一种似曾相识般的感觉,这少年的身上仿佛有着他儿子凌天云的影子般,让他倍感亲切。
冒着暴雨,叶吟风双手揖礼向凌铎之说道“晚辈叶吟风,见过凌将军。”
“好,好,好,哈”,凌铎之打量了一下叶吟风之后,莫名其妙的连说了三个好,然后发出一串爽朗般的长笑。对于凌铎之这等怪异的举动,不但是其他人愣住了,就是连叶吟风也是疑惑不已。他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一种特别的意思,仿佛这凌铎之似乎认识自己,又或许说凌铎之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