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昊卿沉着脸,眼睛深黑,像是迷雾一般,一圈一圈的圈着她,她看不出他的喜乐,不禁抿了抿唇。
之前他说随缘,现在却是这般反应。
“你……”她想问问他,是不是不想要,话刚开了口,说了一个字,便听他低沉的声音。
“别说。”慕昊卿喉咙发紧,克制着内心的想法。
富锦心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知其想法。
在她的目光下,慕昊卿最先败下阵来,最先无奈的开口。
“溪溪,你再说,我便想把这孩子扔下去了。”
因为克制不住。
走在前方的衙役见他二人停下来说话,也不敢上前催促,这会儿见慕昊卿走过来,却见其面色冷冽,宛若寒霜,更是不敢问了,便抬脚往前去。
富锦心莫名其妙的看着慕昊卿离开的背影。
本以为他是不喜孩子,才会在听说她要给他生孩子的时候想把孩子给扔下去,可当她无意中触及他看她时的灼灼目光,眼尾染了红,像极了他与她独处时在她身上翻来覆去的模样,吓得心口一惊,算是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心底暗骂一声,面上有些许红,不再去瞧他。
没多久便进了府衙,衙役去禀报县令,富锦心与慕昊卿在堂上坐了一阵,她本以为只要衙役经过那人贩子口找到这孩子的家人就好了,却未想到,县令会突然的过来。
只见这县令约莫五十的年纪,姓俞,见到他们时脸上是明显的错愕,好似是多惊奇的事情一般,着实有些怪异。
她敛着眉,细细思索。
慕昊卿神色清冷,却是站在了富锦心的面前,挡住了俞大人看向富锦心的目光,沉声开口。
“在下姓慕,与夫人路径此地,巧遇人贩,孩童在此,大人带回去便是,我与内子尚有些。”
言下之意很明显,赶紧把孩子抱走,他们要走了。
如出一辙的态度惊得俞大人回了神,心里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忙不迭的要去抱那孩子。
属下的衙役见大人亲自去抱,亦是惶恐,先行一步伸手。
当是时,慕昊卿怀里的孩子却是醒了。
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四周,最后看向了富锦心,嘴角一撇,在众人的目光下,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哇呜呜……姐姐……不要……七宝了……”
小娃娃哭的是伤心欲绝,从慕昊卿的怀里张着双手便要往富锦心的怀里去,挣扎的很。
场面一度尴尬,只听小娃娃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脸都涨红了,眼睛水汪汪的,实在是可怜的紧。
富锦心连忙伸手将其抱过来,哪里还舍得他再哭下去,暖声安慰。
“不哭不哭,姐姐在呢。”
顿觉失宠的慕昊卿站在那里,目光复杂的看向富锦心,越发的觉得还是不要那么早要孩子了……
七宝哭闹的厉害,富锦心好不容易才哄好了。
俞大人见状便要给他们安排厢房,请他们住下。
富锦心婉拒,留了地址,若是有孩子的父母找过来,自是前去院子找他们。
交代好了事情,自是没什么好逗留的,慕昊卿抱着七宝,富锦心跟在他身侧一同离去。
直至人都没了身影,俞大人仍旧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衙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耻下问。
“大人,他们可是什么显贵的大人物?”他还从未见过大人如此模样,在这同仁县可不是众人都看大人的脸色,怎么今日如此,反倒是又尊敬又畏惧的模样。
俞大人看了那衙役一眼,轻斥道:“不该问的别问,务必将那人贩子处理好了,且同仁县上下加强守卫,务必要确保县内平和,等那二位安然无恙的离去。”
虽是五年之久,俞大人仍旧是记得当年同仁县洪灾时,出手援助的三王爷及三王妃。
只是听说三王妃谋杀贵妃已是死于牢狱,三王爷册封摄政王后自请退职,幽闭府中,已是暴毙而忘,如今看来,传言也并非可信。
瞧这二人恩爱更比从前。
思及此,俞大人更上心了些,知晓他二人不愿打扰,便不让人靠近,尽心尽力的抓着城中秩序,也在尽力的寻找那孩子的家人。
慕昊卿与富锦心回了院落,夏凝等在院内,瞧见他们回来,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哪里来的孩子?”
她狐疑的看了眼富锦心的肚子,随后才反应过来,就是神仙也没那么快的,不过出去一趟就能有这般大的孩子。
“与家人走丢了,这两日便留下来。”富锦心轻咳一声,哪里能没注意到夏凝的目光,真是哭笑不得。
七宝睡了一路,刚刚又哭了好长时间,现在脸红彤彤的,煞是可爱,夏凝带着他先去洗漱一番,擦去脸上的泪渍,越瞧越欢喜。
富锦心出去了一趟,倒是累的紧,不过转眼的功夫已是躺在了榻上,慕昊卿陪在其左右。
“那俞大人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何处奇怪?”
“他看我们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认识一样。”富锦心低首,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脑海里闪过一阵阵的画面。
四处可见的洪水,俞府大宅,她漂浮在水中,四处都是喧闹的声音,直至熟悉的人跃入眼帘。
“呼……”
富锦心猛地抓紧了心口,心律极速的跳着,额头上已是大汗涔涔,耳边是慕昊卿焦急呼唤的声音。
“溪溪!”
她抬首虚弱一笑。
“我没事。”
心悸已是过去,她渐渐的缓和过来,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他怀里,那些画面被她抓住了,重新回了脑海。
她明白,那是她原本的记忆。
那俞大人当真是与他们认识,想来,当年同仁县洪灾的时候,她在,他也在。
怪不得,她到了同仁县看到了富庶的景象会觉得诧异,原来是因为与她记忆里的变化太大,怪不得俞大人会有那样的表情。
富锦心直起身,张了张口想要告诉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只不过一瞬,却让她无法坦然处之的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