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您是英勇无比的大将军!光是您那些历史,堆起来怕是有城墙高了!您又岂会这么容易就老了呢,是吧?您这不是还年轻着呢嘛……”婉清见李顾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在自己面前吹嘘,终是笑了。
李顾听着她逗弄自己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也就更深了。
然而婉清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又消退了,神情明显落寞了起来:“倘若母亲还在世的话,她也定能看到我穿上嫁衣的模样吧?”
李顾看着婉清那副失落的模样,似是有话想跟她说,但哽咽许久后,却还是未能说出。
“吉时到,该迎新娘子出房门喽!”这时,门外也传来了喜婆的喜庆声。
怡香轻轻推了门入内,垂首道:“老爷,小姐。吉时到了。”
虽然李顾还有很多话想与婉清说,可却不敢耽搁嫁娶吉时,也就只好叮嘱了婉清几句,便出门去了。
鞭炮声响彻云霄,通往皇宫正门的街道此时早已肃清,只能听见不远处的欢呼声和鞭炮炸响声。
火红的花轿伴随着祝福的锣鼓声往皇宫方向而去,仪仗队、鼓乐队在前开路。百官、命妇及宫女们紧随花轿之后,两侧的侍卫更是半包围地保护着花轿及马上的帝王。
今日的他也是一身红衣,连着那金线所绣的金龙也是活灵活现,似是欲腾空而出。可他的脸上却是一片死寂,丝毫都感觉不出他的喜悦。
婉清坐在轿内,紧张地不停搅着绢帕。耳畔回荡的只有那不曾绝耳的喜庆声。好是热闹啊!
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什么模样的人呢?曾听宫里的人说,他是个骁勇善战,能文能武的帝王。虽然登基已有年半,可后宫却是连一个妃嫔也没有的。
她想,他应该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吧?
也不知这般的他,是否会喜爱自己呢……
宫门的守卫一见迎亲队伍前来,远远地就打开了朱门。
朱门缓缓开启,发出了沉闷地声响,似是在指引着迎亲的队伍进入般。
婉清知道,整个迎亲队伍要在经过南大门、议殿、帝居门后,皇上才会下马踢轿门。可当真的听到踢轿声时,她的心却突然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竟是连何时该出花轿也给忘了。
终还是命妇牵了她的手,引着她出了花轿。
当手被交到了一双温暖的手里时,她的心这才平稳了下来。放心地随了那双大掌的牵引,徐步向前走去。
在礼官的接引下,一对璧人迈过火盆,携手跨过马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帝居宫。
可一入帝居宫后,那双大掌却豁然地从她的手中抽离。使她顿觉无了依靠,险些摔倒去,好在一旁的女官眼疾手快,不着痕迹的就将她扶住,带入了一间内室。
命妇将她身着入宫的喜服褪去后,又重新为她换上了一件绣有龙凤呈祥的喜服,这才扶着她出了内室。
迷糊中,那大掌似是又牵过了她的手。可这一次,她却紧紧地握住了那手掌,好似能从中得到依靠般,说什么也不舍得再放开了。然而那大手却是微微一愣,狠狠地就拽紧了她的手,让她觉得有些生疼……
随着钦天监的一声“吉时已到!”,内大臣、侍卫、太监们便是在乐曲声中,将这一对新人簇拥着进入了帝居宫的正殿。
这时她才更加确定,那双手的主人便是她的丈夫没错了。她好奇地抬了眼,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可是透过红盖头,她看见的却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要想再看清一些,便是不可能了。
但只是一瞥,她就已经知道,那身影的主人应该是个傲气十足,气宇不凡的男子。如此一来,握着她手的大掌似乎也变得灼热了,羞得她面上一片绯红,竟是觉得有了欣喜。
接过金印、金册,册立为后之后,就是接受王公大臣的三跪九叩了。
如此这番,方才算是结束这浩大的婚礼。接下来还要大摆宴席,宴请前来见证婚礼的百官及家臣们……
戌时已过,月已高挂,凤嗣宫内却仍是烛火通明。
婉清端坐于喜床上,一动不动,就好似一尊精美的陶瓷娃娃。
殿中的鸾烛也已经烧至一半,摇曳着身姿照亮了鎏金的春房。宫女们垂首立于一旁,耳边不时地传来着酒宴上的喜庆之声。
她透过喜帕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仿若那双大掌的温度还在,让她羞红了脸。他,应该就是皇上了吧?虽然进宫好几次了,可她却只是到慈孝宫看望太后,是一次也没与他见着过的。最多,也不过是远远的见过那抹明黄罢了。就如同今日见到的他般……
一思及此,她的心又忐忑了起来。
心里怀揣的,是少女所有的羞涩,忐忑不安地静待着自己的夫君到来。
“皇上吉祥。”当宫女们的声音响起时,她的心也变得更是迷乱了。
楚术命她们起身后,便有宫女端来了喜秤递到他的面前。然而他却连看也未看一眼,径直就朝婉清的方向走去。直到来到她的面前,才停了脚步,迟迟未动……
婉清似乎觉得有道锐利的目光正在凝视自己。是她的错觉吗?如果不是,那她为什么会觉得那目光会像是种无形的怨恨,欲将她千刀万剐呢?
正当她坐立不安时,头上的喜帕已被人霍然掀起!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名身着绣有金龙红袍的男子,眉宇间有着一股强势的英气。正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果真是个气宇不凡的男子,甚至要比她想象的还要英武!
只是,先才还盖在她头上的喜帕,已经被他弃于了地上。而那喜秤,却还在宫女的手中……
他目光如炬地怒视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般。
“你就这般想做朕的皇后吗!”这是他沉默许久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婉清看着他眼里的愤怒,不明白他的怒火是从何而来。
但她还未来得及作反应,那抹火红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她只觉脑中一阵嗡鸣作响,炸得她的脑袋瞬间一旁空白。耳边回荡着的,却是他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她心中原本还存有的好奇与兴奋,此时却已经消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许多的不解和委屈!
宫女们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只有门边的一名宫女,在反应过来后连忙就跑出了殿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婉清却依旧如初地坐在那里。呆楞的双眼直视着前方,无神的眼里只有悔恨正在蔓延……
这一切,无疑是在告诉着她。与他琴瑟和谐,秤不离砣……皆是妄想!
……
“大婚之夜,你竟然丢下皇后,独自一人回了这御书殿!传出去,你叫哀家如何面对李将军,如何面对满朝的文武百官!”御书房内,太后端坐于椅上,眼底满是愤怒。
她万万想不到,皇上竟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所幸的是,他没有去姿贵妃那里,只是回了这御书殿。否则的话,她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儿臣已经按太后的意思,娶了李婉清为皇后,难道朕还有什么地方是违背协议的吗?”此时楚术早已换去了绣金的喜袍,面不改色的批阅着手中的奏折,对于太后的愤怒视若无睹。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先给哀家回去!”太后怒挥手臂,直直指向凤嗣宫的方向。
“儿臣还有奏折要批阅,还请太后移驾慈孝宫。”楚术显然是要拿批阅奏折来搪塞她了。
“你这是在赶哀家吗?!奏折何时批阅不成,难道偏要等到这大婚之夜才来批吗!?”太后见他如此态度,心中更是恼怒,但是却又发泄不得。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帝王凡事应以百姓为重。这是太后教导儿臣的。”楚术云淡风轻的说着,至始至终都未曾抬头看她一眼。却不难从他话语中听出不悦。
太后早已是气得双手颤抖,可是却很清楚现在并不是对他发脾气的时候。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缓声道:“论公,李将军乃是两朝元老,对北漠王朝功不可没;论私,他亦是你的亲舅。你怎可弃新婚皇后于不顾,让其在大婚之夜独守空房呢?你就不怕天下的百姓耻笑于你吗?”
太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着。可是楚术却仍是不为所动,手中书写地动作更快了!
太后心中一怒,便是再也坐不住了:“若你执意如此,哀家也就只得让姿贵妃随哀家一道去佛堂。为北漠王朝祈福,替你向先皇请罪!”
按北漠王朝规定,凡未大选的帝王在大婚之时都可册封一至四名妃子,而这姿贵妃便是刚刚册封的符瑶了。位于四妃之首,正一品,赐封号姿。地位仅次于皇后。看来这便是太后让皇上娶婉清为后的协议了……
可能她真的是气急了,否则又岂会再次搬出符瑶来威胁他呢?因为立后一事,她就已经要挟过他一次了。倘若再因为符瑶而疏远了他们的母子情分,着实是不值的。可是她眼下也是无计可施了。
楚术猛地一掷手中的毛笔,沉默许久之后,终还是咬牙切齿地抛下了五个字:“摆驾!凤嗣宫!”
如此,太后总算才松了一口气。只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