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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越国血影宗的议事殿此刻气压很低,静的无人说话,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晰。
云莘所属的血影宗支脉云苑一族的长老,云冲老魔,与旁的四五位分支长老一同坐在宗主的两侧。他那张本就显得阴沉诡异的脸,此刻拉的又臭又长。
“宗主,您就眼睁睁看着少宗主任着性子胡来么?”
正魔联盟那地方昨日事情闹得太大,一日功夫不到便传开了。
整个西越的修仙宗门各个角落都在流传,正派青阳宫的长老与魔道血影宗的少宗主二人,为女人争风吃醋的‘英勇事迹’!
画面描绘的有板有眼,最后以女人动了刀,长老见了血才收场结尾,比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精彩,仿佛亲眼在现场所见,听着根本不像假的。
宗主乐滦磬皱着那双本就竖纹很深的眉头,只手捋着胡须不语。
他的暗色法袍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黑气,暴露了此刻不悦的心情。
只见这次未在护短,没有替乐湛开口说话,显然也是对他这个长子做法不满。
这等在众人面前为个女人争风吃醋,简直浪荡轻浮丢他老人家的脸面,气煞他了。
正魔本就有别。
西越与东澜以往以来,两地儿虽未发生过大的冲突矛盾,一直暂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模式共存,此刻的节骨眼更是结了联盟。
那个逆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对方的长老,还伤了对方?听说还是个元婴大能。
虽说他们血影宗也不是好惹的,但修仙道路太过漫长,每一步都需谨慎,他是不想轻易树敌的。
区区一个宠妾,何不直接赠予对方寻一个拉拢之意。
“这事儿暂先不论,少宗主他居然对整个联盟宣称,那个侍妾是他的道侣!这事儿总要给我们云苑一个交代吧!”
区区侍妾说成少宗主夫人,当他们云苑上下是透明的吗!不得不叫人怀疑,少宗主内心是否已有想将道侣和离换人的想法。
“胡闹!”
听了云冲的话,这事儿关系到宗中与云苑一族相互的利益,乐滦磬再也忍不了。
莫非那逆子还嫌事不够多,想引起宗中的内乱吗!
他猛拍桌子站起身大喝
“来人,上次嘱你们画的那女子画像呈上来,我倒要看看,那逆子是被什么样的女子蛊惑了心神!”
魔修弟子呈上来的那画轴,深色暗云绣布的外皮,小巧精致。
乐滦磬握在手里大致瞧了瞧,冷哼一口气缓缓打开,里头栩栩如生的女子画像完整露出罢,眸色倒是有一瞬间微怔。
那画中女子一头瀑发戴着紫色的水晶珠花,一双媚眼含着烂漫笑意,美不胜收着实迷人眼。
他心道不错,他儿子的眼界儿是挺高,这女子论媚色风姿,着实比那云莘高出几分。
却也不至于失了心智一般,大小事不分的乱来!
抬手将那展开着的画轴随意放桌上,对一旁的手下淡淡吩咐下去
“将她捉了,少宗主若是敢拦着不放,当场将那女子杀掉,本宗主保你们无事。”
“且慢!”
开口的是在场年纪最长的一位老魔,面貌端正似壮年年龄,双鬓发髻中却有白发隐隐可见,黑白相掺,亦正亦邪。
许是这老魔不论修为与阅历都属高深,云族长老与他说话带着几分敬意
“箬竹兄,这是何意?”
那勾引乐湛心神的狐媚子,云冲巴不得立刻让宗主处置了。
名唤箬竹的老魔一双浓眉之下,眸色极亮,如鹰一般锐利。
他自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宗主身侧的桌前拿起画轴。
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紧盯着那画像女子秀丽光润的额间,那抹兰花幽火魔纹。
又一细看她微微泛紫的瞳,沉吟不语。
那模样精致的魔纹显然是天生的,形状似乎很久以前,在哪个玉简记载中看过。
这一时半会儿的,却是怎么的都想不起来了。
直觉告诉他,这魔纹来历不简单,绝对是大有来头。
“还请宗主容我两天时间,我定将这女子来历查清楚。”
容珠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小脸煞白额间覆着一层淡淡薄汗。
她仿佛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浑身都疲倦极了,像是害了一场大病的难过,连五脏六腑都痛苦的翻滚,不久后,才自行缓解。
鼻尖飘来灵花的香味夹杂着药材,混合出一种独特的醇香之感,却是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与外间隔着的帘子外头若有若无传来声响,有人在轻声交谈。
“你消耗了许多灵力给她压制毒素,回房间休息一下罢。
盯得这般紧,莫非还怕我们双极宫照顾不好你女人?”
温柔儒雅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很是悦耳。
“休要乱说,她有道侣。
若让她听见这种话,会不喜欢的。”
顾洛寒的语气,难得不那般疏离,容珠听在耳中,莫名的感觉到他有一丝虚弱。
动了动手指,她蹙着一双纤眉缓缓睁开眸子,安静的打量四周,没出声。
“不管怎么样,被这含蛊毒的魔毒伤了五脏六腑,以她的身体状况来看,很难以自己的能力驱出毒素,你做好心理准备罢。”
“……什么意思?”
“这魔毒含一种可控制人动作的蛊虫,寿命极短,倒是不会长时间活在人的体内,但毒性较烈。
我方才为她诊治时,发现她的外表完好无一丝损伤,实则体内脉络尽毁,像是无数利器斩断的。这一点,你知道吧?”
双极宫宫主见顾洛寒紧抿着唇不言,接着与他解释
“如今吃解药解毒的最佳时辰已过,扩散到奇经八脉倒是有没有解药都无所谓了。
对寻常修士来说这毒本很好解,自行运功排出体外便可,难就难在了,她根本就无法修炼运功驱毒。”
他说罢,见顾洛寒抬眼看来。那双淡漠的眸色中似是要凝聚风雨的前奏,慌忙安抚
“解毒的法子也有,将她送回她夫君的地方,双修,被动驱毒”
容珠躺在榻上望着屋顶的悬梁,百般无聊的偷听帘外二人说话。
此刻声音没了,只传来有人离去的脚步。
余光一亮,外间的帘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她慌忙闭上眼睛接着装睡。
也不知那人发现她装睡没有。
他一直不开口,她能感觉到这人注视自己的视线。
身上一凉,盖着的薄毯被掀开,他俯身过来欲将她抱起来,容珠慌得才睁开眼“你干嘛?”
顾洛寒顺势将她扶坐起来,手中动作一直没停。
只见抬手理了理她睡出褶皱的领口衣襟,顺手从床榻旁的桌上寻了把木梳,给她梳发。
急匆匆的,好像时间很赶似的。
容珠脑袋顺着力道,被他梳头发梳的一晃一晃。
太奇怪了罢,顾洛寒给她梳头?
她满眼的不解,刚忍不住想问,就听见他声音低沉,“现下带你回去,找你夫君。”
待将发丝都梳的顺了,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床旁端视的看了看,放下梳子握住她手腕“走”
“我不要去乐湛那里了”
容珠撅起嘴,眸色低落。
不随他手上的力道起身,神色十分不情愿的挪了挪身子,向床榻里边儿撤了撤。
“不行!听话”
顾洛寒看起来真的有点慌,可她也不知慌个什么。
她方才将那位像是大夫的男子说的话,都听到了。
其实就算不中毒,她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快到了。
容珠眸色盈盈的温和与他笑了笑,伸手抓住他握着自己手腕子的那只大手,想让他松开。“没事的,那毒,我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不太痛。”
见他手一顿,松开了去。
于是她咬着唇费力的回想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顾洛寒将她从正魔联盟的结界带出来,她当时昏昏沉沉,再一次醒来便是此刻了。
顾洛寒黑眸沉沉的凝视她的眼,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你当时,吐血了”
容珠有些意外,随即恍然笑道“吓到你了是不是?我什么都不记得。没关系,真的不是很痛,我都感觉不到自己中毒了。”
她开口安慰这人也不知有效果没有,只求他别将她送回血影宗。
却见他沉默不语,只站着床榻边,安静的很是反常。
容珠寻思着,自己的状况确实有些让人不好多言,老这般麻烦他也不好。
于是抬手拽了拽顾洛寒垂在身侧的一片衣袖,她眸色亮亮的,很是乖巧与他道
“这是双极宫吗?耽误你太多时间真是过意不去。
你将我随意带到野外,夜晚能有月光照到的地方就行。然后你就不用管我了,自己回去便好。”
顾洛寒便垂眸下来,看着容珠的眼睛,妩媚细长,眼尾有些弯弯的上挑,未语眼眸先笑。
只见他淡淡撇开眼,不知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自广袖中抬手按了按胸口处,安静缓了半晌。
侧身喉结上下滚动罢,敛着眉向外走去。
容珠不明所以,她瞧着那道身影,脚步略有虚浮的这般走了。
只道这人才短短一天,怎就变了性子,仿佛一句话也不想与她多说。
似乎从第一次在玄曲城与顾洛寒初见,他就没掩饰过对自己的厌恶之心。
若不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他大概根本不会理会自己这么多吧。
也着实为难他了,要耐着性子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报恩。
容珠挠挠下巴想了一会儿,决定自己去找个地儿休眠,等待坐化。
还是不给他添麻烦找不自在了。